我在客廳坐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嘈雜聲歸於平靜,陸也還是沒有回來。
甚至連一條短信一個電話都沒有。
或許,那條狗真的病的很重吧。
隻是天色暗了,我該休息了。
次日我醒來時陸也依舊毫無音訊。
這次我沒再猶豫,開始整理我們的合照。
這些照片每一張都是我們親自挑選的相框。
就連擺放的位置陸也更是調整過幾十次。
牆上的照片拆下來沒有我想象中那麼費勁,剛開始拆的時候確實有些吃力。
但撬動之後很容易就拆掉了,拿下來後牆麵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難看,難以接受。
我把這些照片挨個放進紙箱。
視線落在角落裏的一張照片時有些恍惚。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見陸也的場景。
那時,陸也剛滿十七歲。
他父母帶著他過來時,我以為隻是個青春期的叛逆少年罷了。
直到得知他三天三夜沒睡覺後,我才開始重視。
陸也的評估結果很不好,他患有嚴重的心理障礙以及躁狂症。
在此之前已經看過很多個心理醫生,隻是結果都不太好。
剛開始的幾個月他防備心很重,不願意對我多說什麼。
我花了很多心思,才讓他漸漸對我敞開心扉。
導致陸也患病的原因是他妹妹的死亡。
高中時陸也桀驁不馴,經常和人互毆,因此沒少得罪人。
高二那年,他帶妹妹出去玩被人堵到了爛尾樓。
幾個人死死摁住他,為了報複當麵調戲他妹妹。
陸也的妹妹慌亂中失足墜樓身亡。
這件事給陸也留下了極大的心理陰影,他把妹妹的死歸結到自己的無能。
從那過後他本就暴躁的脾氣更加失控,情緒也極其不穩定。
經過一年的治療後,陸也的情緒穩定了很多,發作的次數越來越少。
但與此同時我發現他對我越來越依賴。
甚至有幾個對視的瞬間,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愛意。
為了避免更糟糕的情況出現,我給他換了心理醫生。
和想象中一樣他表現的十分抗拒。
他瘋了一樣在治療室發脾氣,摔東西,甚至出現了傷人的情況。
我趕過去時,三個成年男性都摁不住他,他手裏拿著一個折疊刀防備地怒視前方。
直到我的出現,他緊繃的神情才緩緩放鬆。
陸也如同犯了錯的孩子般不敢直視我,他耷拉著腦袋,眼眶泛紅。
“孟醫生,連你也放棄我了嗎?”
因為這件事,陸也焦慮的症狀更嚴重了。
後來經過開會討論,最終還是決定由我繼續治療陸也。
兩年後,陸也的情況徹底穩定。
最後一次治療後,他抱著鮮花在樓下等了我很久。
我下班後,他小心翼翼把我遞給我,神情認真又忐忑。
“孟南夕,我喜歡你。”
我眉頭輕皺,正要張開卻被他打斷。
“我現在很清醒也很理智,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治療了我,也不是把情感寄托到了你身上,我隻是單純喜歡你這個人,我懂你們的職業倫理,你也不用著急拒絕我,我隻希望三年後,你可以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在這期間我不會打擾你。”
見我沒回答,陸也清透的眸子覆上一層鬱色,委委屈屈地開口道。
“可以嗎?”
或許是心軟,我猶豫片刻還是收下了花。
陸也的嘴角止不住的上勾,那時我才發現,他笑起來嘴角還有兩顆小虎牙。
倒是添了幾分少年氣。
這件事連帶著陸也很快就被我拋之腦後。
我從業心理學很多年,遇見過很多移情的患者。
大部分患者在經過處理後都能引向正常谘詢關係上。
那時我以為陸也對我的情感也會隨著時間逐漸淡去。
直到三年後,他再次手捧鮮花出現在我麵前。
他臉上的稚氣褪去,眼底的愛意卻如同三年前一樣,甚至更加濃烈。
他一次次對我表達心意,細心的照顧我所有情緒。
在追求我的過程中進退有度。
他耐心地和我培養感情,我所提出的顧慮都被他輕鬆消除。
我很清楚我和陸也能有結局的幾率很小。
但我還是沉淪在了少年的熱情和真誠裏。
我無法控製我的感情,所以清醒的看著自己沉淪。
這世間有太多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我也是其中一個。
在陸也第99次向我告白時,我答應了。
那晚我們在海邊相擁,身後是絢麗奪目的煙花。
他眼角掛著淚,緊緊把我抱在懷裏。
“孟南夕,這個畫麵我想了三年,今天終於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