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放下手機,猶豫片刻後還是出了門。
在這個家裏,她從來都隻是寄人籬下,沒資格說不。
剛走到項南風門口,就聽到裏頭傳來男女曖昧的聲音。
“阿風,輕點,我有點承受不住了......”
“小雨,你也心疼心疼我......”
“阿風,我害怕,萬一被人聽到就不好。”
“怕什麼,這是在我家,誰敢到外麵亂嚼舌根。”
女人的聲音一點點變得破碎不堪,隔著門斷斷續續傳來。
黎月渾身僵住,仿佛連血液都不會流動了。
她跌跌撞撞回了自己的房間,對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呆坐到淩晨。
顯然,那條信息並不是項南風發的,是安思雨用他的手機發的。
安思雨要宣誓主權,要她徹底死心。
其實她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黎月以為自己已經不在意了,可眼淚還是不受控製地往下淌,風一吹滿臉冰涼。
第二天早上,黎月是被樓下傳來的狗叫聲吵醒的。
她在夢中驚出了一身冷汗,睜開眼,就發現房間裏的雪球不見了。
她心裏生出不好的預感,立馬穿衣服下樓。
剛走到樓梯口,就被眼前血腥的一幕驚住,腳一軟差點從樓梯滾下去。
“雪球!”
黎月瘋了般從樓梯衝下來,連滾帶爬到雪球跟前。
雪球早已不是平日裏她熟悉的模樣,平時它摸上去暖暖的軟軟的,可此刻它是冰冷的,僵硬的。
黎月哆嗦著把那血肉模糊的一團抱進懷裏,雪球小小的身軀被鮮血染透了,血還在順著它的爪子不停往下淌,把她的衣服都染紅了。
地上有一灘汙穢物,是雪球被打到大小便失禁留下的。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道女聲,“快把這死狗扔出去,臭死了!”
黎月抬起頭,就見安思雨正躲在項南風身後,捂著鼻子。
項南風看黎月的眼神裏有不忍,但和他對安思雨的偏袒相比,淡得幾乎看不見。
雪球在黎月懷裏發出幾聲無力的嗚咽之後,最終還是閉上了眼。
黎月感覺不到痛了,連眼淚都流不出來,像一具行屍走肉。
“雪球,我抱著你,你放心地睡吧。”
“等你睡醒了,就會在溫暖舒服的地方,再也不會被關在房裏,不會餓肚子,不會挨打......”
安思雨搖了搖項南風的胳膊,“阿風,她是不是瘋了?那狗明明都已經死掉了。”
“那麼臭,血淋淋的,她還抱在懷裏,真是嚇死人了,她是不是不正常?”
項南風沒有說話,看黎月的眼神裏隱隱透出擔憂。
黎月忽然抬起頭,她看他的眼神那麼陌生,像從未認識過他,“項南風,你這個凶手。”
安思雨不忿,“喂,不過是一隻狗而已,說什麼凶手......”
黎月厲聲打斷了她,“你閉嘴!”
她兩眼猩紅,像一隻被逼到窮途末路的妖,安思雨被她眼底的冷意震懾住了,一時間沒說出話來。
項南風將安思雨拉到身後,“黎月,我說過的,它隻可以待在房間裏,不能亂跑。”
他的語氣那麼生硬,仿佛此刻說的不是一隻有血有肉的小狗,隻是被丟棄的垃圾。
黎月徹底崩潰了。
“它餓了!它昨晚就沒吃飯,它餓得受不了,隻是想去廚房找點吃的!”
“它確實沒有聽話地待在房間裏,你們可以罵它,把它抱回來給我就是了,為什麼非要打死它!它是一條生命,它是活的,它也知道痛的!”
耳邊仿佛有金屬刺破空氣的聲音,那麼尖銳,黎月感覺什麼都聽不見了。
她不停地在想,雪球死之前有多痛,多無助......
它大約到死都想不明白,為什麼那個曾經被它視作男主人的人,能對它下死手。
黎月呆滯地抱著懷裏雪球涼透的身體。
雪球用自己的生命向她證明,過去三年,她有多傻。
她竟然和這樣一個冷血殘忍的男人,同床共枕三年,甚至還曾期許一輩子。
黎月忽然低低地笑出聲。
她在眾人訝異的目光裏,抱著雪球的屍體,一步一步往前走。
剛走到大門口,眼前一黑,整個人往前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