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澤回家時,梁聽枝正坐在陽台上喝紅酒。
倒不是借酒消愁。
隻是實在睡不著。
他輕手輕腳地走進臥室,一掀被子卻發現她並不在。
趕緊打開大燈,與陽台聽見動靜回眸的梁聽枝四目相對。
他一愣,朝陽台走來。
「聽枝,怎麼還沒睡?不是讓你先睡不要等我了嘛?」
觸碰到她的手臂,冰涼一片,謝景澤心疼的脫了大衣將她裹緊。
「什麼天氣了?就穿一件真絲睡裙呆在室外,你也不怕著涼麼?」
依舊是溫柔的關心。
如今在梁聽枝眼裏卻像是機械重複的台詞。
讓她窒息。
「你換衣服了?」梁聽枝淡淡的問。
他身上,都是她不熟悉的香水味。
偏年輕活潑的花果香。謝景澤的聲音波瀾不驚:「怕回來太晚吵醒你,在公司洗了個澡,換了衣服。」
多麼合理的理由。
他用了很多次,再此之前,梁聽枝卻從未懷疑。
她忍不住回想這半年多以來他的所作所為。
一個是夜夜與她共枕眠的愛人。
一個是她最得意的學生。
他們就在她的眼皮底下暗度陳倉。
還湊在一起嘲笑她的愚蠢和無趣。
一想起來,梁聽枝就惡心的想吐。
如今和謝景澤在一起,她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著失望與難過。
胸口似遭重錘猛擊。
痛意如荊棘瘋長,將心絞得粉碎。
不想與他呆在同一空間,梁聽枝抖落身上沾染了孟欣然味道的大衣,轉身欲進屋。
「我先睡了。」
抬手,寬鬆的衣袖滑落。
他眼尖的看見我手臂內側紋身上覆蓋的紗布。
「聽枝,你紋身怎麼了?」
「有點發炎了。」她輕輕按了按剛剛已經洗去的紋身。
「怎麼好端端的發炎了呢......」謝景澤有些疑惑,轉而有些責怪的數落道:
「都發炎了怎麼還喝酒,不怕感染啊?」
「你啊,我不在就不知道怎麼照顧自己了。」
梁聽枝敷衍著笑笑。
滑進被子中,閉上眼睛。
紋身是謝景澤在相愛五周年紀念日時,親手在梁聽枝手臂上刺下的。
而謝景澤的小腹上,也有一處梁聽枝的名字。
梁聽枝本來有些介懷,跟他說:「別人說情侶十大魔咒之首,身上紋過對方名字的一定會分手。」
謝景澤當時還笑她是小迷信,說他這輩子,就算死也要死在叫梁聽枝的女人手上。
「我要把我這一輩子,到死都不會後悔的東西,刻在我的身上。」
如今,一語成讖。
梁聽枝和謝景澤,真的沒有以後了。
早上醒來。
意識還朦朧間,謝景澤便從身後抱過來,輕吻梁聽枝的後頸。
他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後背,熟悉的氣息瞬間將她包裹。
梁聽枝能感受到他謝景澤的心跳,沉穩而有力,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她的心房。
晨起的旺盛精力在她身後作怪,她知道這是他求歡的信號。
可無論謝景澤怎麼撩撥,梁聽枝的身體都再也無法對他做出回應。
謝景澤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
他有些泄氣,但還是近乎討好的哄著愛人:
「對不起啊寶貝,最近工作確實很忙,要不今天我把事情都推了,我們去約會......」
「不用了,我今天學校有事。」
「那晚上我定餐廳,我們好久沒吃燭光晚餐了。」
「再看吧。」
謝景澤從身後攬住梁聽枝的腰:「聽枝,你最近怎麼了?我總覺得你對我有點冷淡,再這樣下去我都要懷疑我家聽枝有外心了。」
梁聽枝用力咬緊牙關才忍住差點脫口而出的質問。
我有外心?
明明是你心裏先裝了別人。
是你先開了小差。
她輕輕闔上眼眸,任淚水在心底幹涸。
過往的所有愛與承諾,皆於此刻散作飛煙。
趁著謝景澤下樓做早餐,梁聽枝去書房回複郵件。
昨天她給世界頂尖舞蹈學院茱莉亞音樂學院發的郵件,已經收到了回複。
「尊敬的梁聽枝小姐,我們誠摯邀請您加入茱莉亞音樂學院,在這裏,您將與誌同道合者攜手共進,在舞蹈藝術的道路上砥礪前行,共同創造屬於自己的輝煌。」
一起發來的,還有一封蓋了章的入學邀請函。
其實很久之前,梁聽枝就有出國進修舞蹈的打算。
隻是之前和謝景澤感情正濃,他舍不得她,她也放不下他。
於是,這個夢想便一直被無限期擱置下來。
現在,她終於想清楚,唯有愛自己,才是生命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