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當天,男友久久未到。
我急得給他打了無數個電話,可都沒人接聽。
我隻能一邊安撫著到場的親戚朋友們,一邊接著給他打電話。
然而我卻刷到了他的小青梅的九宮格朋友圈。
「我說想去遊樂園了,某人剛出差回來連時差都沒倒就陪我來玩,原諒你忘記給我帶禮物了。」
合照裏的江喻沉滿眼寵溺。
我按滅了手機,笑著跟所有人說我和江喻沉的訂婚取消。
我愛了江喻沉七年,我受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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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一把賓客送走,陪笑的臉也早就僵得不成樣子。
我脫了力地把自己摔進角落的那個皮質沙發上,腳後跟隱隱作痛。
我還是不習慣穿高跟鞋,可為了今天我期待已久的訂婚宴,我寧願忍受著腳後跟錐心的痛,也想盡力把我和江喻沉的這場訂婚宴辦得完美。
一天沒吃飯的胃已經開始隱隱作痛,江喻沉的電話就打了進來,一個接一個委實讓我覺得煩躁不已。
他那鍥而不舍的勁兒讓我覺得他從來沒有這麼有耐心過。
在江喻沉的電話第12次打進來的時候,我還是接通了電話。
還不等我開口,他的質問劈頭蓋臉地朝我砸過來:“溫黛旖,你怎麼現在才接電話!”
我看著天花板上吊著的那個豪華水晶燈沒說話,江喻沉得不到我的回音,他隻是清了清嗓子然後像命令一般開口:“算了,你現在回來給我和知苒做飯我就原諒你不接我電話。”
“為什麼?”
大概是我太過平靜,江喻沉那邊哽了幾秒沒說話,然後才僵硬地開口:“哪有那麼多為什麼,知苒想吃你做的土豆燒牛腩了。”
我突然間就意識到,也許在江喻沉的眼裏,我跟一個免費照顧他飲食起居的老媽子沒什麼區別。
愛情裏所有的甜蜜和激情,他可以給他的小青梅,就是不會給我。
“江喻沉,你知道我在哪兒嗎?我在景江飯店。”
“你在那兒幹什麼?”
我沒說話,江喻沉隻是愣了半晌,然後恍然大悟般開口:“啊,訂婚宴啊,下次吧,你別鬧脾氣,你先回來給我和知苒做飯。”
江喻沉的語氣輕飄飄,就好像他隻是單純錯過了一個什麼時候再辦都可以的飯局,根本不在乎過去的四個小時裏我要承受怎樣的議論和戲謔的目光。
也是,在江喻沉眼裏,我永遠比不上林知苒。
他可以把所有的耐心和寵溺都給林知苒,然後對我呼來喝去。
季妍說,說好聽了我在江喻沉眼裏不過是個免費的保姆,如果放在古代,我就是個不拿月錢的通房丫鬟。
季妍話糙理不糙。
我現在卻覺得我為什麼直到這一刻才醒悟過來。
在江喻沉鬆口願意和我辦訂婚宴之後,訂婚宴的所有事宜全是我一手操辦,大到場地的選擇和布置,小到到場嘉賓的伴手禮。
我沒有讓江喻沉操心過一點,除了讓他試了幾套衣服。
然而訂婚前一周他卻說要去國外出差,盡管他再三向我保證一定會在訂婚宴開始前趕回來。
可他還是忘了。
他心裏隻有他的小青梅林知苒。
掛斷電話,我看見江喻沉發了條新的朋友圈。
是林知苒手裏抱著好幾個玩偶朝著鏡頭笑得開懷。
他配文:「多大人了還愛這些布娃娃。」
林知苒幾乎是秒回他:「要你管啊!你不還是給我買了嗎?」
「不買能行嗎?你不念叨死我啊。」
盡管江喻沉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在抱怨,可我還是看出了他對林知苒獨一份兒的寵溺。
過去我也因為林知苒和他的關係爭吵過,可他無一例外地跟我說,他和林知苒隻是朋友,他隻把林知苒當妹妹看。
我的視線落在林知苒的右手上,那枚戒指是我外婆的母親傳下來的,我原本給江喻沉是希望他在訂婚宴上替我戴上。
可現在,他卻把我家裏的祖傳戒指送給了林知苒。
我隻覺得胃裏一陣翻湧,這一刻我終於可以把和江喻沉的七年徹底割舍。
我回到家的時候,江喻沉不在,他的行李箱就這麼大剌剌地攤開放在客廳的地板上,他又在等我幫他收拾了。
我隻是略微掃了一眼,就見到他的行李箱角落裏塞著一條白色的女士睡裙。
帶著蕾絲花邊的,不是我喜歡的款式,它的主人是誰,不言而喻。
我在客房的櫃子裏翻出幾個大編織袋還有幾個紙箱子,把江喻沉的衣服和東西一股腦地全都塞了進去。
我拖著那堆東西全都扔到了客廳,江喻沉開門進來的時候就見到我正拖著一麻袋他的衣服從房間裏出來。
他冷著一張臉看我:“你在幹什麼?”
我抬起頭來看他冷笑一聲:“看不出來嗎?把你的東西都清理出來,然後,你明天找個搬家公司把你的東西都拉走。”
江喻沉輕笑一聲,語氣裏都是鄙夷:“溫黛旖,你又在鬧什麼!不就是沒去訂婚宴嗎?你至於這麼作?”
“我隻是忘了而已,你用得著搞這一套?”
我看著他大剌剌地坐在沙發上的樣子,冷聲問他:“我讓你暫時收著的那枚戒指呢?”
聽我提到戒指,他才轉過頭來看我,眼底是一閃而過的心虛。
“收著的。”
我掏出手機來把他朋友圈裏發的林知苒那張照片放大,然後把手機舉到他的麵前:“這就是你說的收著?你把我的戒指給了別人。江喻沉,你憑什麼?”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覺得胸口發悶鼻頭發酸。
江喻沉半晌沒說話,隻是下意識地搓了搓他的手指,他隻要一心虛就會這樣。
不過幾分鐘後,他又破罐破摔地發起脾氣來。
“知苒喜歡我就送給她了,不可以嗎!多少錢,我賠給你!”
他掏出手機來開始給我轉賬:“五萬?還是十萬?!”
我看著眼前的江喻沉覺得他變得陌生且麵目可憎,我實在想不通我為什麼就會愛了這樣的一個人整整七年。
自欺欺人地騙自己我和江喻沉之間是有愛的。
我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江喻沉,你真的不明白這枚戒指對我的意義是什麼嗎?”
“它是我外婆給我的!那是我們家裏祖傳的戒指,你覺得,它能用金錢衡量?”
我看著江喻沉,視線一點一點變得模糊。
“那你還要我怎麼樣呢?跟你道歉可以了吧!”
江喻沉不耐煩地起身。
“溫黛旖,屁大點的小事,你非要跟我上綱上線,我困了,我們今晚都冷靜一下吧。”
他從我的身邊走過,肩膀重重地撞了我一下,我的眼淚就這麼直直地砸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灘水漬。
我胡亂擦了把臉,給季妍撥去了電話:
“妍妍,幫我找個搬家公司,順便再幫我擬份律師函。”
我不可能讓林知苒就這麼明目張膽地拿走我的戒指,那是我的東西,無論是江喻沉還是林知苒拿走了它,都是偷。
江喻沉心虛的表現之一就是會突然開始對我獻殷勤。
具體表現在我早上推開門的時候,餐桌上擺滿了一桌子的早餐。
三明治有,小米粥也有。
看,和他在一起七年,江喻沉到現在都不明白我早餐其實最愛吃腸粉。
他端著一籠包子出來,笑著跟我開口:“我給你做了早飯,快來吃。”
我站在原地打量著那一堆算得上是二次加工的預製菜早餐,沒了胃口。
“我沒胃口,你自己吃吧。”我提著包走到玄關開始換鞋,“我先去上班。”
他三兩步追上前來,在我要按下電梯的那一瞬間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跟你一起去。”
江喻沉的手勁兒很大,我沒辦法從他的手裏把自己的手腕掙脫開來,隻能任由著他拽著我一路到了地下車庫。
我看著他掏出鑰匙來解了鎖,我站在車門邊看向他:
“你不是說你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嗎?”
和江喻沉在一起七年,真正知道我們關係的人本就寥寥無幾。
在公司裏,他是公司管理層,也是股東之一,而我,到現在也隻是個小小的主管。
所有的升職和加薪都落不到我的頭上,用江喻沉的話來說,我和他這樣的關係,他沒辦法對我好得太明目張膽。
他說,他不想讓別人質疑我的能力。
過去我愛他,所以我相信他這番說辭,但是現在,我不愛他了,我不可能再和從前一樣,相信他所謂的不升職不加薪是對我好。
他隻是不想對我好罷了。
江喻沉愣了片刻,尷尬地解釋:“隻是開到公司的地下車庫而已,又不會有人看見。”
我懶得和他爭辯,幹脆站在旁邊看他開車門。
隻是拉開車門的那一瞬間,車裏掉下來一隻Hello Kitty的玩偶。
江喻沉急忙撿了起來,然後開始收拾,他頭也不回:“這些都是知苒放在這裏忘記拿走了的,你知道的,她經常蹭我車坐。”
我的視線落在被玩偶和可愛公仔塞滿了的副駕駛座位,和座位前方貼著的「小公主專座」嗤笑一聲。
江喻沉這番說辭真夠蹩腳,而林知苒的示威行為還真是有夠幼稚的。
我抬起手來看了看手表,然後皺起了眉頭不耐煩地開口:“快遲到了,我還是去開我的車好了。”
我剛要轉身,就被江喻沉拽住了手腕:“好了。”
上車前我看了一眼被玩偶填得滿滿當當的後排座位,心底沒來由湧上一股悲涼。
這車裏到處充斥著林知苒的痕跡,就連江喻沉的車載香薰都是林知苒最愛的玫瑰味。
我搖下車窗才能讓那點膩得發悶的香味連帶著我鼻腔裏的酸澀一起散去。
往常我在他的車裏掉了一根頭發絲他都要對我上綱上線。
半年前我不過是把鑰匙上的毛絨玩偶掛件不小心掉在副駕駛座位下,江喻沉冷著一張臉把我的鑰匙掛件扔在我的臉上,然後警告我再有下次無論是什麼,全都扔掉。
我興致缺缺地看著窗外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江喻沉聊著天。
我拉開車門下車的時候江喻沉叫住了我:“黛黛,下班的時候一起回。”
我轉過頭去看了江喻沉半晌,腦子裏全是他想要幹什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到地下車庫的時候,江喻沉已經在駕駛座裏等著了,見我來,他將手裏的煙頭扔掉,然後皺著眉頭問我怎麼現在才來。
我扣好安全帶,漫不經心地開口:“加班。”
他被我兩個字噎得說不出話,隻是發動了車駛出地下車庫,這個季節的海城多雨,等紅綠燈的間隙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
我聽見江喻沉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雨聲倒真有點助眠音的味道了,我靠在副駕駛座裏昏昏欲睡。
打破沉寂的是江喻沉隨手扔在一旁的手機,我的困意退去五分,轉頭就見到他手機來電顯示「苒苒」。
我抬頭看他:“不接麼?”
他的手機連了車載藍牙,隻是按下接通的那一瞬間,林知苒帶著哭腔的聲音就撞進我的耳膜。
“阿沉,我好難受啊,我好像生病了。”
我抬起頭來看江喻沉,車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我心裏的不安和惶恐也越來越深刻。
“苒苒,你等等,我現在就過來!”
江喻沉安撫著林知苒,然後打著雙閃準備變道。
掛了電話,他用一種近乎嚴苛和命令一般的語氣開口:“等下那個路邊你下車。”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我的聲音也不自覺大了起來:“江喻沉!你有沒有搞錯,外麵下著大雨!前麵還是主幹道沒有斑馬線!我沒帶傘,你把我丟在路上?!”
江喻沉依舊皺著眉頭轉了個彎,他的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苒苒生病了,很急你就不能體諒一下嗎!”
我沒再說話,隻是冷著臉看他,他大概也意識到對我的態度有些差,放軟了語氣:“聽話,苒苒在海城沒有親人,隻有我,於情於理我都不能不管她。”
江喻沉把車停在路邊,我沒再說一句話,開門下車一氣嗬成。
我在雨幕裏看著江喻沉的車尾不帶一絲留戀地消失,我也終於徹徹底底決定放下他。
淋了大半個小時,才終於有一個好心司機願意送我回家。
我洗了個熱水澡半夜迷迷糊糊地發起了燒,強撐著起身翻出來一板快要過期的退燒藥囫圇吞了下去。
後半夜的時候我又燒了起來,我摸到手機給季妍打電話。
她來的時候我已經在床上燒迷糊了,她拽著我去了醫院。
等我徹底退燒已經是天微微亮的時候,季妍帶著我去吃了個早飯,我拖著大病初愈的身體回家,讓季妍找了搬家公司把江喻沉所有的東西全都送到了林知苒的出租屋裏。
我吞了兩粒感冒藥請了假,然後又倒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
半夢半醒間江喻沉猛然推開房門,他三兩步上前把我從被子裏拽起來:
“溫黛旖,你什麼意思?把我的東西全都送到了苒苒家裏?”
我本就頭暈腦脹,看著江喻沉這副樣子就更頭疼了:“我們分手了,你的東西還留在我的房子裏,不合適。”
大概是看到我蒼白的臉色,江喻沉放緩了神色問我:“你怎麼了?”
我看著他冷笑一聲,抽出茶幾上放著的一張麵紙擤了擤鼻涕:“托你的福,淋了一場大雨,發了高燒。”
他不再說話,眼神裏都是心虛。
我將紙巾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裏:“江喻沉,如果我沒說清楚的話,那我就再跟你說一遍,我們分手吧。”
江喻沉皺起了眉頭:“黛黛,別說氣話。”
“我沒說氣話,我考慮了很久,既然你放不下林知苒,我也不想做那個棒打鴛鴦的惡人,我可以成全你們。”
我又抽出一張紙來擤鼻涕,語氣平靜到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江喻沉和我就這麼對視著,半晌他笑了起來:“好啊,溫黛旖,你要真想分手,那就分吧,你到時候就算後悔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和你複合。”
他瞪了我一眼,帶著怒意摔門而出。
我和江喻沉在一起七年,因為林知苒的事情反複爭吵四年,每一次都是我低聲下氣求他回來,但是這一次,我不會再回頭了。
牛馬就是哪怕你大病初愈還沒好透就得上班。
我一到公司,總監就把我叫去了辦公室,他臉上帶著歉意,話裏的言外之意就是,上層的意思,我的位置要被林知苒代替。
“黛旖,你也知道,這是上麵的決定我沒辦法反駁,我也知道你的能力,但,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難處。”
我一臉平靜地點點頭:“好,我知道。”
大概是我的平靜讓總監出乎意料,他斟酌了半晌又開口:“黛旖,你要有什麼難處的話,我就幫你去給上麵說說?”
我笑著搖了搖頭:“多謝鄭總監的好意,我沒什麼難處,既然是上麵的決定,我服從就是。”
我走出總監辦公室的時候,見到林知苒正指揮著幾個人把我的東西從我的辦公室裏扔出來。
見到我過去,她一臉得意:“真是不好意思啊,黛旖姐姐,以後你的這間辦公室就是我的了。”
我沒說話,隻是看著她,直到她臉色發怵,我才蹲下身子來把東西拿走,路過她身邊的時候,我開了口:“林知苒,你最好祈禱自己在這個位置上坐得久一些。”
我冷笑一聲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和沈氏集團的合約是我簽的,那個項目是我一手促成的,我隻想知道,沒了核心人物,林知苒怎麼幹下去。
林知苒惡狠狠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伸出腳來把我絆了個趔趄,我手裏的東西飛出去,江喻沉送給我的那支鋼筆也摔得四分五裂。
身後傳來林知苒的笑聲:“哎呀,黛旖姐姐怎麼走路還不小心呢,該不會是腦子也不好了吧,這可怎麼辦。”
我胸口一股無名火起,上前就給了林知苒一個耳光。
她捂著臉梨花帶雨地看著我:“溫黛旖!你居然敢打我!”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再一次舉起了巴掌:“我打你就打你咯,難道還得提前看一下老黃曆的嗎?哦,不對,是你今天出門沒看老黃曆,畢竟你印堂發黑有血光之災。”
我的第二個巴掌就要落下去卻被人死死拽住手腕。
我轉過頭去就看到江喻沉那張陰沉著的臉:“溫黛旖!你到底想幹什麼!上班時間挑什麼事兒!”
我一把甩開江喻沉朝著他的臉上一邊來了一巴掌:“你說我想幹什麼,當然是林知苒一巴掌,你更是兩巴掌咯。”
我轉過身去了人事部遞交了辭呈,然後走出公司大門,給季妍打去了電話。
“妍妍,你之前說讓我去你那裏上班,我決定了,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