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沉舟第五十八次因為蘇夏丟下我,我和他提了分手。
轉身投入追了我五年的青梅竹馬宋竟帆懷中。
相愛四年,他關懷體貼,把我寵成公主。
直到訂婚前五天,我意外聽見他和好兄弟的對話:
「你愛了蘇夏這麼多年,真的決定和孟知意訂婚了?」
「新娘如果不是夏夏,是誰又有什麼區別呢?
更何況,我本來就是為了她,才去追一個不愛的人。」
原來四年的情深意切,是他出神入化的演技。
許諾的地久天長,是他精心打造的謊言。
就連即將到來的訂婚宴,也是他為了蘇夏的幸福,保駕護航的手段。
我撕碎眼前的訂婚請柬,撥通恩師的電話:
「老師,我同意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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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斷和恩師的電話,宋竟帆推開浴室的門走出來。
他隻穿了一件白色的浴袍,露出胸口上昨晚瘋狂的痕跡。
「乖乖,誰要出國?」
宋竟帆從背後抱住我,濕漉漉的頭發上滾著的水珠,落入我的脖頸。
想起剛才聽到的他和朋友的對話,我垂下眼眸,不動聲色地推開他。
「一個朋友,你不認識。」
他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頭:
「什麼時候出國?要是趕在訂婚之前,那就請她吃個飯。
我要讓你所有的朋友都知道,你有一個很好的未婚夫!」
他目光寵溺地看著我,像是在看自己珍藏的寶貝。
曾幾何時,我被他這樣的目光吸引。
堅信他會帶給我幸福,陪伴我餘生。
可惜的是,這不過是他精心設下的陷阱。
為的,是讓我身陷牢籠,不再糾纏許沉舟。
然後,讓他心愛的女人順理成章地和許沉舟在一起。
多麼偉大的付出,多麼感天動地的愛情。
我瞥開眼,回複一句:「再說吧。」
「行,聽你的。」
宋竟帆語氣平淡,而後一如往常揉揉我的頭,走去臥室換睡衣。
看著他步伐輕鬆的背影,我苦澀一笑。
以前怎麼沒發現,宋竟帆並不在乎我究竟回答了什麼。
他所有的事事有回應,不過是按照通俗的模板,毫不走心地把話問出來,製造出很愛我的假象。
想到此,我渾身發冷,忍不住抱緊自己。
桌子上傳來嗡嗡幾聲響,是宋竟帆的手機來了短信。
他的手機鎖屏是我和他在摩天輪上親吻的照片。
那天的月色很美,窗外綻放著絢爛的煙花。
一身西裝革履的宋竟帆掏出戒指,對著我單膝下跪。
「孟知意,我愛你,我想永遠陪著你,直到白發蒼蒼。
嫁給我,好嗎?」
我滿心歡喜地答應了他的求婚,和他在摩天輪的最高點擁吻。
可如今這樣美好的照片上,跳出來的短信發送人的備注是「摯愛」。
我呼吸一緊,看向備注下方一串熟悉的電話號碼。
和許沉舟相戀的幾年時間,就是這個號碼,在我最需要許沉舟的時候一次次叫走了他。
「阿竟,我分手了,我好想你。」
一瞬間,我如墜冰窟。
宋竟帆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我正坐在沙發上喝水。
如果他能多關注我一些,就會發現我的手,竟顫抖得拿不穩一個小小的杯子。
可他沒有。
他隻是掃了一眼手機,頓時臉色大變。
甚至沒來得及和我說一句話,就匆匆走向玄關處穿上外套。
等開了門,冷風灌進來,宋竟帆才想起一直沉默著的我。
「乖乖,公司的項目出了問題,我......」
「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我出聲打斷他。
宋竟帆一怔,下意識看向電子表上的日期,而後迷茫地看向我。
前幾天他還滿心歡喜地告訴我,要好好慶祝我們即將到來的四周年。
可一遇到蘇夏,他什麼都忘了。
我努力掩住幾欲崩潰的淚水:
「你走吧,我不等你了。」
他沒聽出我話裏的深意,隻留下一句「乖乖,早點休息」,匆忙離開。
我渾身疲軟,癱倒在沙發上。
盯著天花板盯了許久,我站起身,走到書房推開門。
漆黑的房間瞬間亮起幾束幽藍的燈光,正對著門的牆壁上,播放著我和宋竟帆幾年來的點點滴滴。
我們第一次擁抱,第一次親吻,第一次穿情侶裝......
我流著淚看完熬了幾個通宵剪完的視頻,再次感慨宋竟帆真是位極好的演員。
他愛我是假的,可看起來和真的無異。
我擦幹眼淚,將藏在櫃子裏的玫瑰丟進垃圾桶。
我對著月亮許願:
願千帆過盡,餘生無他。
第二天一早,剛收拾完家裏的東西,宋竟帆就回來了。
他看起來很疲憊,眼底是遮蓋不住的烏青。
「乖乖,衛生讓阿姨來打掃就好,別累到你。」
宋竟帆接過我手中偌大的垃圾袋,顛了顛。
「這麼沉?你都收拾什麼了?」
他作勢要打開看,我攔住他。
「沒什麼,一些不要的東西。」
昨天他走後,我點進他在電腦登錄的微博小號。
「這條項鏈,夏夏戴著一定很好看。」
「這件衣服很適合夏夏,一定會把她襯得像個小天使。」
「這款戒指,好想看夏夏戴上是什麼樣子......」
......
每翻出一條博文,我都能在宋竟帆送我的禮物中找出一模一樣的東西來。
原來不僅僅是愛情弄虛作假,連他對蘇夏的求不得,也一一放在了我身上。
胃裏湧起莫名的惡心,我抱著馬桶吐得昏天黑地。
隨後覺也沒睡,連夜把這些「愛而不得」,通通收進垃圾袋。
聽我這麼說,宋竟帆停下手中的動作。
「乖乖這麼辛苦,那垃圾就讓我這個閑人來扔了。」
丟完垃圾回來,宋竟帆看到書房垃圾桶裏的玫瑰花。
他撇著嘴,像是吃醋般開玩笑道:
「看來我家乖乖很受歡迎啊,一會兒沒盯住,都有人往家裏送玫瑰花了。
不過,你隻能是我的。」
甜蜜霸道的話語隨口就出,他湊近抱住我,帶著一身的酒味和陌生的香水味。
我皺起眉,在他的懷中仰頭看他:
「花是我買的。」
宋竟帆愣住。
「送給你的四周年禮物。」
他頓時露出懊惱的神情,手上的力道抱我抱得更緊。
「對不起乖乖,我最近真的太忙了。這樣,你不是一直想見我的兄弟們嗎?
今晚我就組個局,叫你們正式認識一下。」
我和宋竟帆青梅竹馬,相戀四年,他從未帶我進入過他的好友圈子。
現在我要放手了,他為了彌補周年的虧欠,反倒主動提出來帶我見他的朋友們。
可我不需要了。
我剛想開口拒絕,悅耳的來電音樂在我們中間響起。
宋竟帆是個很怕麻煩的人,他的手機鈴聲、微信提示音,用的都是係統自帶的。
如今單獨設置的鈴聲,打電話的那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他將口袋中的手機靜音,心虛地看了我一眼。
「公司那邊離了我就是不行,乖乖,你在家等我,我晚上來接你......」
不等我回應,他再一次風塵仆仆地離開家。
我看著緊緊關閉的大門,隻能在微信上發給他「不去」的消息。
但到了晚上,家門還是被人敲響。
不是宋竟帆,是他新招的助理。
「宋總臨時有事,安排我來接您過去。」
他戰戰兢兢的模樣一看就是初出茅廬的大學生,我不想為難他,換了衣服跟他出了門。
許是我給助理的印象就是很好說話,車程後半段,助理逐漸放鬆,開始和我分享八卦。
「昨天老板娘喝多了,在路邊抱著宋總,央求宋總玩背人的遊戲。」
「宋總一邊寵溺地看著她笑,一邊彎下腰把她背到背上。」
「他背著老板娘一圈圈地跑,累得滿頭是汗也什麼都不說。」
「等到了車上,宋總就哄著老板娘喝醒酒湯。」
「湯一直在宋總懷裏放著,還是熱乎的。」
「聽說他們馬上就要訂婚了,真好啊。」
助理拉長了尾音,後視鏡上露出他羨慕的神情。
等紅綠燈的間隙,他突然轉身問我:
「小姐姐,宋總特意安排我來接你過去,你一定是宋總特別重要的家人吧?」
我空洞的視線從窗外黑漆漆的夜轉回助理認真的臉上。
我搖頭:「隻是鄰居。」
或許是我慘白的臉色實在嚇人,他識趣地閉上嘴,踩緊腳下的油門。
等到了KTV的包廂,我拒絕助理的好意,自己推開了房門。
五彩斑斕的燈光下,宋竟帆的手摟著蘇夏的腰。
而蘇夏雙眼迷離,身體緊緊貼著宋竟帆。
二人四目相對,蘇夏的紅唇,緩緩湊近宋竟帆的嘴唇。
即將親上的瞬間,宋竟帆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我。
他麵露慌張,下意識想要站起身。
可蘇夏卻猛地將他撲倒在沙發上,順勢在他的脖頸,落下溫柔一吻。
二十多平米的包廂,瞬間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宋竟帆推開身上的蘇夏,慌忙走向門口的我。
他拉住我的手:「乖乖,剛才......」
「剛才我們是在玩遊戲,」蘇夏慵懶的嗓音從宋竟帆身後響起,「知意,你不會連這種醋都要吃吧?」
說完,她捂嘴一笑。
「原來這就是嫂子,嫂子別介意,我們私下老這麼玩。」
「是啊嫂子,就是個遊戲,別往心裏去。」
......
宋竟帆的兄弟們一個個嘴上和我解釋,可看我的神情卻充滿不屑......
他們每個人都清楚地知道:
宋竟帆不愛我,他愛的隻有蘇夏。
宋竟帆並沒發現這點,他摟住我的腰,像宣誓主權一般對著他的兄弟們吆喝:
「我家乖乖膽小,你們這些人,都給我老實點。」
所有人都發出「咦」的唏噓聲,隻有蘇夏一個人瞬間白了臉。
我退出宋竟帆的懷抱,選了一個安靜的位置坐下。
宋竟帆亦步亦趨地跟著我,嘴上和我說著話,可眼睛卻時刻不離幾米之外和人喝酒的蘇夏。
幾杯酒下肚,蘇夏搖搖晃晃地走到人群中心,大聲喊道:「都給我安靜!」
音樂聲、吵鬧聲頓時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
蘇夏醉眼迷離看向我身邊的宋竟帆,宋竟帆同樣擔憂地看著蘇夏。
她舉起手中滿滿一杯的酒,「讓我們一起祝宋竟帆,訂婚快樂!」
說完,她自顧自地把酒往嘴裏送。
宋竟帆終於忍不住,他站起身,一把抓住蘇夏的手腕。
「夠了,你喝多了,不能再喝了。」
蘇夏甩開他的手:「我沒喝多,你又不是我的誰,憑什麼管我?」
宋竟帆皺著眉搶過她手裏的酒,蘇夏不依,抱著他的腰去奪他舉高的酒杯。
「給我,給我酒,我要喝酒......
宋竟帆,你不要我,就不要對我好。」
宋竟帆緊抿著唇,眼底紅了一片。
他小聲重複:「沒有,我沒有不要你......」
「你騙我!你馬上就要和別人訂婚,為什麼?為什麼還要管我?
宋竟帆,我隻有你了,你怎麼能欺負我?」
話到最後,蘇夏竟揪著宋竟帆胸口的衣服嗚嗚哭起來。
宋竟帆再難壓抑心底的情緒,他像是忘了我的存在,狠狠抱住蘇夏,恨不得將她融進骨血。
「不!夏夏,我可以不訂婚,你別哭,求你別哭......」
他小心翼翼地擦去蘇夏的眼淚,眼中的疼惜,幾乎要溢出來。
我悄無聲息地離開。
推開包廂門的一瞬間,門外斑駁的鏡片上,映出無數個宋竟帆和蘇夏擁吻的身影。
初冬的冷風吹滅了我對宋竟帆的最後一絲愛意。
我裹緊身上的大衣,漫無目的地朝前走。
宋竟帆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坐在廣場上看幾個小朋友玩仙女棒。
他們在忽明忽暗地光裏笑得開心。
我想起,宋竟帆曾在無數個夜晚抱我在懷裏。
他憧憬著我們以後的幸福日子,說要生一男一女兩個寶寶。
一個像我,一個像他。
宋竟帆神色慌張從車上下來,他氣喘籲籲地抓住我:
「給你打電話,你為什麼不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著急?」
我的視線從副駕駛上喝醉睡過去的蘇夏身上移到自己的手機屏幕上。
的確有一個未接來電,在十分鐘以前。
我按滅屏幕:「靜音了,沒聽到。」
注意到我的視線,宋竟帆沉默片刻,解釋道:
「夏夏喝多了,她一個人留在那兒不安全。」
我點頭:「不送她回家嗎?」
宋竟帆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如此的平靜。
他愣愣地看著我,好長時間,才幹巴巴地開口:
「我不放心你,先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我利落拒絕,「我可以打車。」
宋竟帆眼中閃過一絲受傷,他拉住我的手:
「乖乖,我知道你是在為KTV的事和我生氣。
可夏夏剛分手,受不了刺激。
我保證,我們的訂婚一定會按時舉行。
我宋竟帆這輩子,隻會娶你一人。」
他臉上的焦急不像假的,他的承諾也不像假的。
可這一切,都建立在「他愛我」這個巨大的謊言上。
我歎口氣,推開他的手。
「有什麼話,回去再說。」
宋竟帆見我讓步,欣喜點頭。
他為我攏緊身上的大衣,又抱了抱我:
「我今天看到幾個不錯的訂婚主題,等回去給你看。」
他步伐輕快地往車的方向走,我垂下眸子,看著燈光下被拉長的影子。
孤獨,寂寥。
宋竟帆開門上車的時候,恩師打來電話。
我深吸一口氣,轉身接聽。
「知意,出國的事情我已經和醫院商量好了,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我......」
「啪嗒——」一聲物體落地的聲音。
我舉著手機回頭看,隻見原本該驅車離開的宋竟帆,神色惶恐地站在我身後。
他手中拿著一條長圍巾,腳邊的手機摔得四分五裂。
見我看向他。
宋竟帆難以置信地開口:
「什麼出國?乖乖,你不要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