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嫌兒子不夠陽剛,脫光了兒子所有的衣物,讓他光著去結冰的河裏洗衣服。
我攔住兒子不讓他走,卻被丈夫一腳踢倒:“都怪你慣著他,壞了我家的種!”
兒子回來發著高燒,我想開車送他去醫院,他卻拿走鑰匙把我們鎖在家裏。
“高燒而已,熬一熬就過去了。”
“剛好去一去他身上的陰柔之氣,現在不教育,等他以後變成人妖嗎?”
後來,兒子死了,他摸著孩子灰白的臉頰,揮刀自殘:
“沒事的,兒子,爸爸會變成和你一樣的人。”
兒子回來的時候,已經滿臉通紅。
我趕忙給他倒下熱水,煮好薑湯,想讓他洗個熱水澡,卻發現熱水器的插頭早就被卸下。
丈夫之前為了磨煉兒子的意誌力,停掉了熱水。
兒子的額頭摸起來滾燙。
我想開車送他去醫院,卻發現出去的大門已經關上。孟宏偉拿走了唯一的鑰匙。
我打電話給他,讓他回來開門,他卻道:“高燒而已,熬一熬就過去了。剛好去一去他身上的陰柔之氣,現在不教育,等他以後變成人妖嗎?”
電話那頭又傳來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宏偉,別打電話呀,快來,給越越唱生日歌!”
我知道那是孟宏偉的白月光葉倩倩的聲音。
我們的孩子發著高燒,他竟然去給別人家的小孩過生日!
我還想說話,他卻道:“行了,我這邊走不開。”
可我的兒子已經燒到神誌不清了!
我兒子口齒模糊:“救我,救我,爸爸”。
孟宏偉聽到後更怒:“小發燒而已,真是個孬種。”
他掛斷了電話,我萬念俱灰。
我們住在郊區,現在是深夜,就算是打電話給警察破門而入,也要三四個小時。
警察終於來了,可我的孩子高燒引起了昏厥,沒到醫院就死在了我的懷裏。
我跪在醫生麵前,不顧自身狼狽,歇斯底裏:“不過隻是發燒,怎麼就……”
我跪在科室門口嚎哭,直到再也發不出聲音。
事已至此,我也隻能好好安葬我的孩子。
我摩挲著兒子的臉龐,內心歸於平靜。
與此同時,孟宏偉發了個朋友圈。
“小小男子漢,又長大了一歲!”
附上的是他和強壯男孩的合照。
那是葉倩倩的孩子,和我的兒子同歲。
可憐我的小孩,自從他上初中之後,就被他父親嫌棄,不再和他合照。
如果他知道他的父親和別人的孩子這麼親密會傷心吧。
孟宏偉,如果你知道就因為你的愚昧葬送了我們的孩子,你會後悔嗎?
兒子死後,我把他安置在家鄉的老宅院裏,用冰櫃保存,還沒下葬。
按照我們的家鄉習俗,年少早夭的孩童要做足法事。
更何況他是我唯一的孩子,我還想再見見他。
孟宏偉厭棄兒子,連帶著家也少回。
一回家,他看見家裏讓兒子洗的衣服還沒收回,就怒斥我:“你就是這麼教兒子的嗎,連衣服都不會收!”
“還是人家葉倩倩會教育兒子,家裏都讓他的小孩收拾得幹幹淨淨!”
這種時候,他還念著別人家兒子的好。
他還沒發現,這麼久了,兒子還沒出來喊他嗎?
往常他回來,兒子是最高興的。
小的時候,他喜歡吊在父親的脖子上撒嬌。可上了初中之後,孟宏偉就再也不讓兒子與他肢體接觸。
但每次孟宏偉回來,他還是會興衝衝地跑出來喊“爸爸”,可也隻能得到他敷衍地回應。
我看著孟宏偉,忍不住回嗆他:“到底誰才是你的兒子。”
“我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孩子,怎麼就這麼遭你嫌棄。”
他冷哼道:“我恨不得沒有這個兒子。”
如你所願了,你已經沒有了。
他不甘心,又質問我:“人葉倩倩孤兒寡母,我不過就是幫他兒子過個生日,你打那麼多電話過來幹嗎?”
“我看就是你這樣小氣的媽,才會養出那麼脆弱的兒子。”
他又絮叨道:“我小時候生病,從來沒去過醫院。我孟宏偉,可沒那麼嬌氣的兒子。”
他不喜歡兒子,我知道。他厭倦我,我也明白。
我忍了這麼多年,也不過是為了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這樣的生活,我受夠了!
現在兒子走了,我想求一個解脫。
他把脫下的皮鞋隨地一扔,就要進入臥室。
我看著他的背影,厭倦道:“我們離婚吧。”
他不可置信地轉過頭:“離婚?”
他哈哈大笑:“你和兒子離了我,你們能生存嗎?”
“也別怪我看不起你,我們結婚這麼久,你在外麵哪怕賺過一分錢?”
他不斷指著房子裏的物件:“這桌子,這椅子,這房子,一樁樁一件件,哪一個不是我辛辛苦苦在外麵賺錢買的。”
他狠狠地戳我的臉:“你就說,你對這個家做過什麼貢獻。”
原來這麼些年,我在他眼裏一文不值。
他又斥責:“你還要和倩倩比,人家一個人既賺錢又養家,你有什麼資格和她比。”
對啊,我是沒法和她比。
她現在是職場女強人,我是家庭主婦。
可她不也是見錢眼開,嫌貧愛富嗎?
她當時拋棄你,不就因為你隻是個窮小子嗎?
他拿起桌麵上的相框。
上麵是兒子上初中後捧著作文比賽獎狀的照片。
他撇起嘴,嘖嘖道:“就這細胳膊細腿的,你是在養孩子嗎,不會把錢都私吞了吧?”
我氣得胸口鬱結,幾乎想要吐血。
他不愛我們的孩子就算了,他還要這麼侮辱我。
我轉頭就要摔門而去。
他憤怒地把相框扔在地上,玻璃碎得滿地都是。
我蹲下把兒子的照片撿走。
這是我兒子留存不多的照片。
自從上初中後,他越發沉默,除非必要,他絕對不會拍照。
他轉身回房,呼呼大睡,我迅速收拾好衣物,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
孟宏偉,隻希望你別後悔!
在出租屋裏休息了一天,我就忙不迭地趕回家。
兒子熱愛看書,在房間裏堆滿了名著和筆記本。
那都是他的遺物,是兒子生前留下的痕跡,我不想它們被孟宏偉當成垃圾一樣賣掉。
我剛一回到家,孟宏偉尖酸刻薄的聲音就傳來了。
“喲,不是要離婚嗎,怎麼這就回來了?”
我低頭一看,昨天的碎玻璃還鋪陳在地上。
我隻不過離開家一天,家裏就放滿了外賣的垃圾袋,散發著惡臭的腐爛氣息。
孟宏偉在家衣來張口,飯來伸手。
他在家裏不曾分擔任何家務,美其名曰:男主外,女主內,隻要在家,我就是他聘請的保姆。
“快給我做飯,我待會要去看倩倩兒子的籃球賽!”
聞言,我懟回去。
“那是葉倩倩的兒子,又不是你兒子,你急什麼?”
我們自己兒子參加了那麼多次作文比賽,你一次都沒去。
每次我看到兒子眼巴巴地望著觀眾席,在瞧見隻有我孤身一人之後失望的眼神,我的心都忍不住抽痛。
讀書比賽開始前,為了不讓兒子失落,我都滿口應允,會帶著他父親到場。
可是他要麼推脫公司有事,要麼直接拒絕
以前為了不讓兒子在家裏看到我們吵架,我事事忍耐。
如今兒子走了,我的語氣也淩厲許多。
我低頭不理他,徑直走到兒子的房間。
兒子的房間裏放滿了獎狀和書籍。
他身嬌體弱,從小不善運動,反而在寫作一事上頗為在行。
他小時,寫出來的文字就已能觸及人心,那時孟宏偉也時常誇讚。
可上了初中後,孟宏偉的態度莫名就變了。
他在麵對兒子和我的時候格外暴躁。
一次,兒子鼓起勇氣,親口對他說讓他陪著去一趟作文比賽。
那場作文比賽是塵塵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場比賽。
他要是最後能獲得名次,他就能出版出書,實現他的作家夢。
他卻撕碎了兒子的入場證明,轉頭送葉倩倩的兒子去上學。
我正想把兒子的作文集放入包裏,他走過來倚在牆邊:“你兒子真是多愁善感,沒用的文字寫了那麼多。”
他還沒說完,就搶走作文集,一頁一頁撕碎。
我伸手去搶,他轉身把作文集扔出窗外。
那是兒子從小到大所有用心寫的文字,上麵幾乎記錄他短暫人生中所有重要的痕跡。
可是孟宏偉看不懂,也不想看。
外麵下著大雨,等我衝到樓下,作文集已經濕軟得不像樣了。
我抱著它大哭,而孟宏偉的車就從旁邊擦身而過,濺我一身泥土。
作文集最後還是被我保存了下來。
兒子看過的書被我撕成紙片燒給他。
燒著燒著,我發現一個叫葉越的名字在書的批注裏頻繁出現。
書裏掉出一封信,上麵寫著致葉越。
從信裏看,葉越是兒子的初中同班同學。兒子在班裏比較孤僻,而葉越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們似乎交往很深。兒子很依賴他。
兒子與我很親近,但我從未從他嘴裏聽到過這個名字。
我很想見見他,於是我開車到了學校裏。
學校裏正在開運動會。
我找到兒子的班主任。他給我看了葉越和我兒子的合照。
我記住了葉越的臉。
我沿著二樓的走廊逛。
樓下的籃球場鑼鼓喧天。
我瞧見了那個男孩。
他在籃球場裏奔跑,搶球。
很強壯,很陽光,和我兒子半點不一樣。
他走到籃球場邊上接過旁人遞的水。
陽光晃了一下我的眼。
那個人是葉倩倩。
他是葉倩倩的兒子。
葉倩倩旁邊坐著孟宏偉,活像他們是來看兒子比賽的恩愛夫妻。
我頭腦像被重錘敲動,霎時間沒晃過神。
而就這會的工夫,葉倩倩已經和他兒子走了上來。
葉倩倩看到我,眼裏露出敵意。
還不待她說話,她的兒子葉越反倒先出聲:“阿姨好。你是塵塵的媽媽吧。”
塵塵是我兒子的小名,隻有我會這麼親密地叫他。
他嘴角揚起的笑容那麼親和,讓人忍不住靠近。
他頓了頓:“我在家長會上見過您。”
他還想再說,葉倩倩拉過他的手:“別理她,我們走。”
他扭過頭,對我喊道:“阿姨,拜托你轉告塵塵一聲,我想他了,讓他快來學校。”
我靠在旁邊的柱子上沒有回應。
他那麼淳樸天真,可偏生是葉倩倩的兒子。
是間接害死我兒子的凶手。
就是為了他,孟宏偉才沒有回家,塵塵才死在去醫院的路上!
我望著遠方淒涼一笑,葉越和葉倩倩坐上孟宏偉的車揚長而去。
塵塵啊,塵塵,你最好的朋友害死了你,還占了你的爸爸!
我到出租屋沒多久,孟宏偉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我本來應該把他拉入黑名單,想想還是接了。
他的聲音帶著怒氣:“你今天去找倩倩幹什麼?”
“倩倩心思單純,她什麼都沒做,你不要亂說話。”
嗬,這就是孟宏偉。
要是葉倩倩真的單純,怎麼會丈夫一死,就住到我家邊上。
她一個寡婦當然養不活兒子。
我們家的生活費自從葉倩倩搬來就少了一半。
可她明明倚靠他人,卻偏偏一副女強人獨立自主的姿態,時常在朋友圈轉發作為單親媽媽如何自強,將孩子撫養長大。
他在電話那邊氣急敗壞,哇哇亂叫。
我隻說了一句:“葉越不知道你還沒離婚吧。”
葉倩倩極好麵子,為了在他兒子眼中保持一個良好的形象,她隱瞞了孟宏偉的家庭狀況。
他頓時靜下來。
他的聲音帶著沙啞:“嫣然,算我求你,你別告訴他。”
“他太善良,太單純,他還是個孩子。”
我的心更痛:“那我們的孩子呢?”
“塵塵呢,他不值得你去愛嗎?”
他沉默半晌:“我明天回去見他,我們之間的事情不應該讓孩子插手。”
我冷笑:“今天你在籃球場上很開心吧。”
“你知道嗎,塵塵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