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來探監。
帶著厚厚的一疊資料來給我看。
她行色匆匆,卻化著精致的妝容,似乎要去赴什麼人的約。
“這是Z國的房子,你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我可以先打電話去定下來。”
“還有這個…出國的航班和酒店得趕緊訂了…我打算訂商務艙和套房…你覺得怎麼樣?”
她真的…很急…
在圓圓頭七還沒過,就急著濃妝豔抹跟別的男人去約會,然後盤算著新生活。
我從文件上挪開目光,瞥了眼她手上的花繩。
是去年母親節,幼兒園的手工課禮物,圓圓帶回來的,她寶貝得跟什麼似的。
“圓圓呢?你不打算帶她一起嗎?”
池念驟然一顫,方才的激動勁頭煙消雲散。
她皺起眉頭,“她已經五歲了,我們就不能鬆口氣嗎?”
“是不是沒有了圓圓,你就要跟我分開…還是說你娶我隻是為了生孩子?”
獄警上前拍拍池念的肩膀,示意她控製情緒。
她緩了緩神,“江闊,你不能太溺愛圓圓,這樣會養成她的壞性格的!”
壞性格?
沒有比圓圓性格更好的孩子了。
會因為怕我跟她媽媽吵架,即使情緒不佳也要做鬼臉逗笑我。
會每個月畫一幅畫,攢著帶給我看,就為了讓我不缺席她的成長。
在半夜餓了找不到媽媽,自己翻冰箱爬凳子煮麵,燙傷手背抹抹眼淚誰也不怪罪。
蘇河不喜歡孩子。
所以在跟池念出門時,圓圓隻能坐在後排,這也是池念默許的。
圓圓曾問過我,蘇河叔叔是不是會成為她的第二個爸爸?
我那時還在為自己沒法照顧池念母女倆而感到愧疚,感恩蘇河的陪伴。
一想到我在鉤針織毛衣時,池念在勾著蘇河的脖子索吻。
圓圓踩著凳子,使勁勾著腳撈麵條。
就覺得恨。
“江闊?”
池念不耐煩地敲敲桌子,“我在跟你說話呢!”
我回過神來。
“我有個打算。”
“咱家現在有條件,兒女雙全總歸是好的…”
“你想生二胎?”
“嗯,我開了之前的藥,已經吃一段時間了,感覺不錯。”
池念咂咂嘴,“等你出獄,我們再要個孩子吧…這樣,你的父愛也分攤一些,別讓圓圓恃寵生嬌…”
我沒有答話。
隻是愣愣地看著池念。
腦海裏反複閃過她的臉,卻跟眼前化著濃妝,一臉不耐的女人完全對不上。
十八歲,她在洗腳城被潑成落湯雞,我第一次給她解圍。
十九歲,她被所謂的造星公司騙去貸款,後無力償還,被扯著頭發撥在巷子裏毆打。
她打遍了手機裏能打的電話。
隻有我來了。
她“撲通”一聲跪在我麵前。
“江哥,我這輩子、下輩子當牛做馬,也會還了你這個恩。”
那夜她鼻青臉腫,滿臉血汙,也比現在的模樣好看得多。
後來,我搭了關係,安排池念進珠寶公司當前台。
某次我開會到忘了時間,連軸轉到晚十點,一粒米都沒下過肚。
池念離開公司時,剛好瞥見我在辦公室裏疼得冒冷汗。
沒多久,她下樓提了兩袋方便麵回來。
在茶水間裏,用微波爐給我做了頓“豐盛”的晚餐。
看著滿滿當當握著雞蛋、火腿腸和榨菜的一碗,我接過池念遞來的杯子。
“江總,喝點熱水暖暖胃再吃。”
從那以後,池念再也沒在我之後下班。
我們開始一起吃飯,有時是她精挑細選的外賣,有時是她自己做的便當。
慢慢地我們開始交往,我不忍她辛苦,讓她辭職在家。
她搬進了我的別墅。
把家收拾得整潔幹淨等我回來。
某天她突然跟我提起,想要個孩子。
我很驚訝,“之前體檢醫生不是說…”
“我知道。”池念垂眸,“可你對我那麼好,我知道你很喜歡孩子…而且我也很向往一家三口的溫馨時光…”
我曾以為,那是觸手可及的幸福。
池念親手給我築了個夢,又親手把它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