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蹲下去。
用手抓一把土,抹在臉上。
笑臉轉為哭臉,狼狽地跑開。
我不知道她做了什麼。
一個時辰後。
母後傳來口諭:
「長公主空口無憑,毀人清譽,罰一百手板。」
根本就沒有解釋的機會。
我被打得筷子也拿不起來。
身邊的宮女不用心伺候。
我硬是在回宮的第一個月,餓瘦了十斤。
看上去不像是養尊處優的公主。
倒像是餓死鬼。
一個月後,父皇召我去參加家宴。
一家人圍著桌子其樂融融,他們都給我夾菜。
仿佛那樣丟人的事,沒發生過。
我心裏忍不住暖暖的。
此刻我看著過去的回憶。
飄在曾經的自己頭頂。
想推推自己的腦袋。
告訴那個自己。
他們不是不嫌棄你,隻是不表現出來。
母後臉上有些掛不住。
輕輕飄到樹後麵,她說:
「看來的確誤會你了,你白白挨了一百手板,等你醒過來,我賞你些貴重首飾當賠罪,這事就這麼算了。」
父皇冷嗤一聲:
「一碼歸一碼,她這件事受了冤枉,不代表別的事無辜」
「妹妹也隻是調皮,愛開玩笑,她也沒想到母後會命人打有宜,要是知道肯定不會滿臉汙泥找母後哭訴,她隻是玩過頭了」
我靜靜站在一旁,聽著他們對佳怡的袒護。
他們那麼愛佳怡,即使她真的做錯了,也會被家人一笑了之。
大巫師摸了摸高挺的鼻子說:
「接下來還是會有一段無法跳過的回憶,煩請你們耐著性子看完,就可以看到下一段關於湖泊的回憶了。」
巫師存了私心,讓他們多看了一些畫麵。
佳怡喜歡把麵首養在我的住處,他日東窗事發,也可以一把推到我頭上,外人看著她愛來我的住所,還以為我們多麼姐妹情深。
「父皇打算把我嫁給今年的狀元郎,你要是敢在這個時候出去胡說,我還可以治你一個毀我清譽的罪名。
「況且......就算你說出去,也沒人信。哈哈哈。」
她尖利的聲音穿過耳膜,一腳將煤炭烙在我身上,唯一的棉衣破了,胸口被燒得血肉模糊。
我咬著牙冒冷汗,幾乎聽不到她在說什麼。
她捏著我的下巴,陰毒之色盡顯:
「憑什麼?我的長公主當得好好的,你說你回來幹嘛?想爭走父皇母後的寵愛?滾回你的破漁船上去吧!」
她喜歡喝露水泡的茶。
就命我天天采摘給她送去。
這天。
恰逢暴雨。
萬物被衝刷。
不可能有露水。
她卻依依不饒。
命人將我扔進泥濘裏。
迎著暴雨閃電。
去給她采摘所謂的露水。
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我渾身濕透。
顫抖著跪在她腳邊。
「天生的賤命,這麼簡單的事,都辦不到,那就罰你......吞下這塊碎銀吧。」
我拒絕,就被一群人按著塞進喉嚨,吐不出來,咽不下去,臉紅脖子粗。
拚命地捶打自己胸口,她就歪坐在一旁。
慢條斯理地吃糕點。
我暈了過去。
昏昏沉沉睡了三天三夜。
醒來的第二天。
父皇派人來傳話:
「既然長公主連祭祀祖先的典禮都不參加,那以後就不必出門了,禁足清修吧。」
暈倒的三天裏,舉行了祭祀,所有人都到了,隻有我沒到。
父皇覺得我傲慢無禮,目無尊長。
我愣愣地看著慢慢被人關上的大門,從來沒有人來告訴我參加典禮啊,我連知道都不知道。
就被判了罪名。
欺負我已經成了佳怡的樂趣。
即使我被禁足,她也有辦法進到我的院子。
讓我給她的麵首洗腳,強迫我把洗腳水喝下去。
我不喝。
她就扯著我的頭發咒罵:
「敢不聽本公主的話?真當自己也是長公主嗎?現在除了我,誰還肯來這裏看你?你識趣點,自請滾回你的鄉下!別在這裏礙眼。」
「有完沒完啊!」
飄在空中的父皇看不下去了,一把揪住大巫師的衣領:
「佳怡是不會做這些事,說這些話的!」
「陛下,不管你信不信,這些都是真的。」
大巫師麵無表情。
空氣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母後眼眶紅紅的。
良久,皇兄開口說話:「佳怡這麼做固然有錯,有宜就一點錯沒有嗎?」
大巫師挑眉,饒有興趣反問:
「她有什麼錯?」
「她......」
皇兄停頓。
母後插話:
「她錯在太過懦弱,佳怡不過是想讓她表個態,親口說她不會跟佳怡爭寵愛,她卻保持沉默,連服軟都不會。」
「是啊,佳怡還是個小孩子,她哪裏懂得下手輕重,不過是害怕家人不愛她罷了,根本原因,還是在朕沒有給佳怡足夠的安全感。」
他們互相看著彼此,十分堅定,仿佛是在一起確認強調什麼,沒有給不遠處飄著的我一個眼神。
我笑笑。
原來佳怡當初說得沒錯。
就算家人知道了她的所作所為。
也不會怎麼樣。
大巫師歎氣。
看這三人的反應,他的努力也白費。
於是提醒:
「接下來,你們就會如願看到湖泊邊的回憶。」
皇兄透著興奮:
「終於要找到她害人的證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