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娘是個穿越者，廚藝了得。

為了助我爹考舉，我娘日夜辛勞地接席麵。

可我爹轉頭攀上尚書女：

“隻有跟著她，才能讓央央過上好日子！”

他要尚書女做妻，我娘做妾。

可笑，他真以為我娘是任他拿捏的軟柿子麼？

我娘轉頭把他貪汙的證據交給長公主。

後來，他抱著我娘的腿，說自己隻是一時鬼迷心竅。

我娘摸著我的腦袋：

“用央央做借口，你也敢？”

1.

我娘廚藝了得。

我爹讀書了得。

有人誇過他們郎才女貌。

我娘不停地接席麵，賺錢供我爹中舉。

然後我們一家就搬到了京城，住在一個小宅子裏。

爹總是愧疚沒能給我們更好的生活，但娘和我並不覺得。

尚書欣賞爹的文章，讓他做了門生，帶他四處交際。

恰好尚書有一小女兒還未出嫁，對爹一見鐘情，死纏爛打。

尚書權勢滔天，其大女兒還是皇上的寵妃。

但誰也沒想到，我爹拒絕了。

他說：“糟糠之妻不下堂，且梔娘為我生兒育女，操持家務，我是萬萬不能拋棄妻女的。”

這話一傳，全京城都感歎我爹是位情深意重的君子。

我娘也很感動，爹的俸祿少，三不五時就要和同僚吃飯。為了讓爹有麵子，我娘接了不少席麵，還去了城東女學當廚娘。

每天油鹽醬醋，讓我娘的脊背開始彎曲，容顏也不再年輕。

爹因拒婚，自覺對不起尚書的栽培，自請斷了往來。

一些趨炎附勢之人覺得他得罪了尚書，沒有出路，便為難他。

克扣俸祿，讓他背鍋受罰是常有的事。

不久尚書得知這些事，大發雷霆，為他做主。

又大肆讚賞他，多次讓爹在皇上麵前露臉辦差。

就在這個時候，我娘好像要走了。

“你給了我一條命，我不是個聰明人，在這裏待了快三十年，就算回去又能如何。我沒家世沒能力，重新開始，還不是給人打工？”

“柳玉其變了不少，央央是個女孩，我走了，她在這個時代怎麼辦？我可以不要柳玉其，但我不能拋棄央央。”

娘選擇留下，我晚上吃了兩大碗飯。

爹的差事不錯，加上尚書美言，很快得到皇上賞識，沒過多久從編書小吏一躍變成禮部大官。

從前不願與他交際，或有得罪的同僚，紛紛下帖子要與爹秉燭夜談，從公事到私事，從酒樓到花樓。

各家夫人也下帖邀我娘赴宴賞花、作詩、投壺等等，都被我爹拒絕。

不久，爹拿了不少銀子回來。

“梔娘，如今我已能養活一家人，你不必再拋頭露臉了。”

“我應酬多，各家帖子蜂擁而至，你是我的妻子，總不好一直不露麵，我給你找了個女先生學禮。”

爹笑意盈盈地望著娘，娘沒有反對，謝他貼心。

“相公說的是，我一定用心學。如今咱們銀子也夠了，是不是把換宅子提上日程，”

“不必擔憂，今日尚書已為我們撥了宅子。”

“我本意是想拒絕，但老師卻說師生一場，且宅子麵積不大，他會收我們銀錢，隻當是賣給我們。”

“尚書真是心地善良，出手闊綽。”

娘在笑，可我分明見她的臉色黯淡不少。

2.

爹爹不再抱著我讀書習字，也不再每天回來吃飯。

他現在是大官，太忙了。

我不知道忙公務是不是每日要喝得醉醺醺，但爹是。

娘沒有再外出接席麵，但仍在女學當廚娘。

某一日，爹在朝中受了訓斥，回家便發了很大的脾氣。

娘費了很大心思為他做了一桌好菜。

我想爹會開心，因為以往娘就是這樣哄他，每次都靈。

但爹大發雷霆，對我娘很是不滿。

“如今我已官至四品，你卻還是同鄉下一樣小家子氣，每日去做廚娘。你有這功夫，替我去各個官眷中走一走，我也不至於消息滯後，丟了顏麵。”

娘怔怔地看著他，上前想為爹擦拭臟了的手指，被爹揮開。

“還有你也學學京城貴人們的打扮，你如今年歲已大，綠衫活潑，已經不再適合你。再說你這身搭配，簡直不忍直視。”

娘握緊拳頭，最後還是道：“我知道了。”

我忍不住大叫：“爹爹，你忘了嗎？今天是娘的生辰，出門之時，你還說回來要給娘做長壽麵的。”

爹愣了愣，似才想起這件事。

他拉起娘的手，摩梭著想說些什麼，就聽到小童來報，尚書請柳大人商量要事。

爹鬆開娘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清醒地認識到爹變了。

他不再心疼娘為他操持家務，不心疼娘為他省吃儉用，也忘記他曾對娘說過：“梔娘，綠色最襯你，煞是好看。”

“梔娘我對不起你，讓你吃了這麼多苦。等以後，我一定讓你享福。”

他走了，娘牽著我的手去了廚房，把一個木簪給燒了，那是爹和娘的定情信物，娘很寶貝的東西。

“娘。”

“沒事，娘不在乎，央央才是娘的心頭寶，我們去吃飯吧！不能浪費了這桌好菜。”

我用力地點點頭，在飯桌上我不停地給娘夾菜，想要安慰她。

她最終還是哭了出來。

我討厭爹。

他再也不是我們的家人了。

3.

娘第二天帶我去了女學，想求夫子收我。

有一個小女孩子突然肚子疼，口吐白沫。

娘上前查看，跑去茅廁不知沾了什麼東西放在小女孩鼻尖。

讓小女孩嘔吐不止，臉色竟是漸漸轉好。

娘鬆了口氣道：“怕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所幸未過多久。”

“靈兒！”一穿著樸素的女子跑了過來，見小女孩沒事，對娘感激道，“我是孩子的母親，不知娘子是何人，還知醫治的辦法。”

娘笑了笑，回答道：“不過是學院的廚娘罷了，今日是為小女求學而來。”

“這不簡單？學院正好在招生。”

我順利地入學。

娘牽著我回去的時候叮囑我以後可以多跟靈兒玩。

我不懂，但我還挺喜歡那個漂亮的小姐姐。

回到家的時候，父親竟然在。

他走過來給娘道歉：“昨日是我脾氣太差，不是我的本意。”

娘搖搖頭，“夫君說得挺對的，我已把央央送去女學，以後我也會好好學規矩。”

爹聽到我要上學，皺眉道：“怎麼不跟我商量。”

“前些日子我同夫君說過，夫君許是太忙，連答應的話都忘了。”

“就是，爹連娘的生辰都忘了，肯定也不記得央央的事，央央就要去上學。”

娘向我使眼色，我立馬抱住爹的大腿，撒嬌賣癡。

爹不自在地摸摸鼻子，把我抱起來道：“好，是爹不對，央央想去上學就去。”

爹又轉頭看向娘，見她沒戴以前的簪子，目露疑惑。

娘上前挽住他的胳膊，道：“我昨天想了很多，以往為了省吃儉用，又想著夫君出入官場需要銀錢，沒有收拾自己，給夫君丟人了。如今夫君已是朝堂上的大人物，哪裏還需要我賺這幾兩碎銀子，我也該好好打扮自己。”

爹長舒一口氣，笑道：“你能如此想，甚好。”

語罷，尚書家的小姐王綺柔竟是來了。

爹爹把我放下，娘順勢鬆了手。

“玉其，不是請我當你娘子的女先生嗎？真的說話不算數了。對了，聽說你們要搬家，我帶了不少仆從，先留到你這裏幫忙。嫂子不懂京城的規矩，你一個大男人恐怕會焦頭爛額。”

原來爹請的女先生竟是她。

不愧是喝瓊漿玉露長大的千金小姐，往我家一站，其他人便都黯然失色。

即使我娘曾被鄉中眾人誇讚，也比不過她顧盼生輝的容顏。

爹爹與她的目光癡纏，怕早就動心了。

“嫂嫂，”王綺柔笑盈盈地看向我母親，略帶挑釁道，“今日我來是因答應玉其教導你的禮儀，嫂嫂不會怪我不請自來吧！”

爹爹神色緊張，下意識擋在王綺柔身前，與我們對立。

也是，我母親在他們眼中不過一介鄉野村婦。在鄉野，丈夫若是敢有二心，怕是會被婆娘指著鼻子，追著滿村臭罵。

我娘很是淡定，“我確實不懂這些，正好小姐來了，為我們解了燃眉之急。隻是不知小姐今日回來，我也未做準備，不如改天再向小姐討教？若小姐不嫌棄，今日便在家中用飯，我帶央央去買些菜。”

王綺柔捂住嘴輕笑，“想不到嫂子還能文縐縐拽幾個詞呢，果然是近朱者赤，沾染了玉其的才氣。也罷，既然嫂子誠信相邀，劉嬤嬤，拿些銀錢來。”

一個老嬤嬤上前拿出一袋銀錢，王綺柔放在手上掂量，“嫂子不要怪我多嘴，你雖是糟糠妻，但也代表玉其的顏麵，該注意注意，別讓玉其被外人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