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心得了癌症,命不久矣。
我看著眼前這個和我結婚快七年的女人,緩緩開口:
「她是我遙不可及的白月光,如果她死了,我會陪她一起死。」
溫箏卻說:「你是從什麼時候決定不再愛我的?」
我故意刺激她:「現在,就在姚文心出現的那一刻。」
溫箏不再言語,她依舊是那個體貼入微的妻子。
可我很著急。
姚文心快死了,我還沒有把溫箏對我的愛意轉變成恨意。
……
距離我和溫箏結婚七周年還差四個月的時間。
我在醫院碰見了姚文心。
她戴著一頂灰色的毛線帽,臉色蒼白沒有血色,整個人很消瘦,像一張薄薄的紙片。
我和她隔著人群,她突然抬起頭。
目光交錯間,她的視線停留在我的身上。
「蔣遊,你是蔣遊嗎?」
耳邊響起她的呼喊,我想,她的聲音還和從前一樣。
我看向她手裏的提著的袋子,裏麵裝滿了大大小小不同的藥品。
「你生病了?」
聞言,姚文心扯了扯嘴角:「癌症晚期,數著日子過。」
我怔愣了幾秒:「你的家人呢?」
我記得姚文心結了婚,有一個很愛她的丈夫。
同學聚會時,我曾看見過,她笑著和她的丈夫打鬧。
姚文心笑了笑:「死了,死的時候手還牽著副駕駛的小情人。」
我張了張嘴巴,卻遲遲說不出話。
倒是姚文心問:「你一個人來醫院?」
我低著頭,摩挲著無名指上的婚戒。
良久,我抬起頭,直視她的眼睛。
「一個人孤獨地死去,應該會很寂寞吧。」
姚文心往後退了幾步:「蔣遊,別來可憐我。」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醫院,我長籲了一口氣。
心裏的那個念頭愈演愈烈。
回到家,正在廚房忙碌的溫箏探出頭問:「醫生怎麼說?」
我敷衍道:「老樣子,注意休息。」
腰疼是老毛病了,我靠在沙發上,看著茶幾上我和溫箏的合照。
想了想,我把合照放在了角落。
吃飯時,我腦海裏浮現出姚文心戴著灰色毛線帽的模樣。
因為化療,她把頭發全剃光了。
「蔣遊,你在想什麼?」
溫箏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
我看了一眼她的頭發,烏黑茂密,和姚文心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晚上睡覺,我側過身,背對著溫箏。
「蔣遊,你今天很奇怪。」
身後傳來溫箏的聲音,她說:「這幾天天氣還不錯,我們去放風箏吧。」
我閉上眼睛:「不想放了。」
溫箏很輕地說了一句:「好,那就不放了。」
這晚,我做了一個夢。
夢裏,我和姚文心在放風箏。
十歲的姚文心很活潑,她拉著風箏奔跑在綠色的草地上。
我本想去追她,餘光卻看見有個女孩一直盯著姚文心,眼裏充滿了渴望。
也許是發現我在看她,女孩迅速低下頭,往反方向跑走了。
第二天,那個女孩又來了。
姚文心也察覺到了:「難怪你準備了兩個風箏。」
我主動走上前和她搭話:「你想和我們一起放風箏嗎?」
女孩先是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
「我......我叫溫箏,媽媽說我是她的小風箏,等有風箏迎風飛舞的時候,她就會回來看我。」
溫箏很害羞,姚文心笑著拉她一起放起了風箏。
玩夠了,溫箏和我們告別。
我和姚文心看見她走進了離這片草地不遠的孤兒院。
隨後,場景發生了變化。
溫箏穿著婚紗,眼眸濕潤。
她伸出手,嘴裏說道:「你願意握住手裏的線,隻放一隻風箏嗎?」
我猛地睜開眼。
溫箏的雙手習慣性地摟著我,我從她的懷抱掙脫出來。
站在陽台,我翻著手裏的聯係人。
翻到姚文心時,我猶豫了片刻。
最後,我還是點開了和她的聊天界麵。
我打字道:姚文心,你頭發掉光的樣子真難看。
沒想到她很快就回複了。
姚文心:蔣遊,你根本就不適合說挖苦人的話。
我說:你怎麼知道我不適合,畢竟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麵了。
姚文心:我承認剛開始看到你那句話有點生氣,甚至想好好活著,等頭發長出來再回擊你,但事實是我活不了多久了。
陽台吹過一縷風。
正當我準備打字時,溫箏來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我醒了發現你沒在,叫你也沒回應。」
我熄滅手機屏幕,嘴角扯出一抹笑。
「繼續睡吧,我隻是來吹吹風。」
可躺在床上的我,怎麼也睡不著,胸腔疼得厲害。
溫箏從背後抱住我,她察覺了我的異常,卻什麼都沒有說。
這次,我沒掙脫。
隔天,我叫住打算出門的溫箏。
在她茫然的眼神中,我說:「我昨天在醫院碰見姚文心了。」
她語氣焦急:「文心她怎麼了?」
我語氣淡淡:「她得了癌症,沒多少日子了。」
砰的一聲。
溫箏手裏的背包掉落在地板上。
她愣了愣,飛快蹲下身,撿起散落在地的東西。
嘴裏念叨道:「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溫箏和姚文心曾經是很好的朋友。
或者說,曾經我們三個是很好的朋友。
我輕笑了一聲:「溫箏,如果姚文心死了,我會陪她一起死。」
這句話說得太突兀,就像是在討論今天天氣還不錯。
我看見溫箏身體僵硬了一下。
「蔣遊,還有四個月就是我們結婚七周年紀念日了。」
我伸手替她把散落在臉頰旁的碎發別到耳後。
「姚文心因為化療把頭發全剃光了,我說她現在的樣子很難看,她卻說她等不到頭發再長出來了。」
溫箏握住我的手:「我們可以一起陪著她走過最後的時光。」
我歎了口氣:「我覺得我的態度已經夠明顯了,姚文心是我遙不可及的白月光,她快死了,這是我唯一一次能把握住她的機會。」
溫箏的眼睛逐漸濕潤起來。
她沒有發火,沒有歇斯底裏,隻是很平靜地說:「你是從什麼時候決定不再愛我的?」
我故意刺激她:「現在,就在姚文心出現的那一刻。」
溫箏帶著哭腔:「這不重要,我還愛著你。」
我說:「可我不愛你了,我很抱歉。」
跟在這後麵的還有一句:「溫箏,你現在可以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