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年前，懷孕的我從火場裏冒死救出丈夫，卻失去了孩子。

可在醫院醒來後，丈夫卻說是小青梅救的他，而且為了救他失去了一條腿。

無論我怎麼辯解，他都不信。

他打著照顧小青梅的名義，理直氣壯地精神出軌。

甚至反過來責備我：

「你隻是失去了孩子，還會再有的，她卻永遠失去了一條腿！」

五年了，我得心終於死掉了。

可簽完離婚協議後，他卻知道了當年的真相。

火災發生之後，小青梅根本沒管過他一秒，她的腿，也是逃命的時候闖紅燈被車撞斷的……

【小雪心情抑鬱，一上午沒吃飯，我要去照顧她，你自己打車去醫院吧。】

手機屏幕亮起，丈夫給我發來這樣一條信息。

我痛苦的蜷在地上，肝腸寸斷的劇痛，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可身體的難受，卻比不上心中疼痛萬分之一。

他答應過我，要送我去醫院。

可結果呢，一去不歸。

我給他發消息，求他送我去醫院。

可他很快回複了一條語音，聲音冰冷，不帶感情：

「林露你發什麼瘋？胃疼而已，又不是什麼大毛病，你有手有腳，打個車去不行嗎？鬧什麼鬧！」

「小雪身體有殘疾，行動不便，你能不能別這麼自私冷血！」

我咬緊牙根，心如死灰。

自從五年前發生一場火災後，覃雪就成了他心中的全部。

每天掛在嘴邊的就是：「小雪是因為我才殘疾的，現在她找不到男朋友，是我欠她的，我要用自己的一生來償還。」

我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覃雪以「抑鬱」為由，從我身邊叫走顧辰了。

上次也是這樣，我在家裏發著高燒，就因為覃雪「抑鬱」，顧辰果斷撇開了我，趕去她家陪伴她。

他們在遊樂場嬉戲打鬧。

我一個人發著燒裹在被子裏發抖。

我每次都期盼顧辰能看破覃雪的把戲，為我留下，可他總會冷冷的甩開我拉著他的手。

「你也是女人，能不能有點共情心，不要斤斤計較！」

我不明白。

他身陷火災裏，明明是我救的他啊。

我用盡全力背著昏迷的他，在大火中尋找逃生通道。

可在距離門口一步之遙的時候，被燒斷的木頭砸昏了過去。

雖然保住了性命，可我肚子裏的孩子卻流產了。

但為什麼，最後卻成了覃雪救的他了？

我跟他說過無數次，換來的卻都是憤怒的咒罵。

他罵我歹毒。

罵我不要臉。

說我不僅沒保護好我們的孩子，還撒謊騙他。

我不知道我暈倒後為什麼是覃雪把他送到的醫院。

可我知道，那場火災成了我們夫妻心中最深的痛處。

所以，哪怕今天是我胃病發作，疼到死去活來。

哪怕他承諾過陪我去醫院看病。

但是隻要覃雪一個電話，顧辰就會毫不猶豫地丟下我、奔向她。

我懷著愧疚愛了他五年，可他為覃雪拋棄了我五年。

直到今天之前，我還保佑一絲奢望，顧辰能夠回心轉移。

可事實卻告訴我，我錯了。

錯的一塌糊塗。

我終究還是忍著疼痛，一個人去了醫院。

護士看到我的樣子，不由心疼：「急性腸胃炎嚴重起來也很危險的，姑娘，你都疼成這樣了，怎麼一個人來啊！」

我擠出了一絲苦笑。

畢竟我沒法跟他說，我老公拋下我，去陪別的女人了。

護士給我打了整整一晚的點滴，我才好了不少。

第二天，我拖著昏昏沉沉的身體回到家。

卻在打開房門的第一時間，看到覃雪穿著我的睡袍，從浴室中走出來，她的脖子上還有幾枚刺眼的紅痕。

如果是以前，我大概會憤怒的上前和她爭吵，可現在的我，心裏累了。

從昨天顧辰拋下我離開的時候，我就已經想明白了。

沒有結果的愛，強守著是沒有意義的。

今天我回家來，隻是為了收拾東西，準備從這個家搬走。

至於是她覃雪，或是別人睡在這個家，都不重要了。

但，就在我越過她的身旁，要進臥室的時候，她卻突然往前一撲，假摔在了地上。

「小雪，你沒事兒吧！」

聽到客廳動靜的顧辰，立馬慌慌張張從屋裏衝了出來。

「林露你發什麼神經！你明知道小雪救過我的命，還非要處處針對他，小雪身體不好你還敢動手打她，你想謀殺嗎？」

他把覃雪扶了起來，然後走到我麵前咬牙切齒地怒斥我：

覃雪則垂下眼瞼，一副可憐無辜的模樣。

「辰哥哥，不怪露露姐，是我不好，我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我知道，自從我變成殘廢就應該離開，我不配出現在你身邊……」

我沒有對她的栽贓做出任何回應，因為我知道，當覃雪倒在地上的那一刻起，我說什麼也都沒有意義了。

「小雪，別說話了，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顧辰見我不說話，扶著覃雪，一把就把我推開。

一晚的病痛折磨，再加上沒吃早飯，我身體就像是紙糊的，被他推到在了地上。

可這些落在顧辰眼中，卻又隻有濃濃的厭惡。

「林露，你現在真是越來越能裝了！剛剛打人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麼虛，你永遠就會耍這些上不得台麵的把戲，怪不得你爸媽不要你！」

都說最傷人的話，往往出自最愛的人嘴裏。

曾經我告訴顧辰，我被離異的父母當作拖油瓶丟棄在孤兒院，他心疼地摟緊我，發誓會一輩子愛我。

如今他卻將我的脆弱、狼狽當作攻擊我武器，狠狠在我心上紮一刀。

當天的我，胃病複發昏迷，被救護車再次我拉到了醫院。

醫生診斷腸胃炎惡化，有一進步癌變的可能，要馬上做手術，必須有人簽字，就拿我的手機一直給顧辰打電話。

第一通，沒接。

第二通，還是沒接。

一直到第九通的時候，對麵才傳來了他的聲音。

「你好，是顧先生嗎，這裏是醫院。」

不等醫生說完，顧辰嘲笑著打斷；「讓我猜猜這次是什麼事？頭疼，還是肚子疼，該不會這次要說胃癌晚期吧？」

不耐煩的語氣讓醫生愣了愣。

五年前火災現場出急診的那天，他也在場。

他很不理解，當初火勢凶猛，我這個當妻子的，不惜性命也要把昏迷的老公搶救出火場。

而現在，在我遭遇生死攸關的時候，老公的態度卻是冷嘲熱諷。

他趕忙解釋：「顧先生，您太太現在在手術室……」

「夠了！」顧辰憤怒打斷了她，轉而斥責我。「林露，這種把戲你沒有演膩，我都看膩了！」

「你就這麼缺愛嗎？你已經是顧太太了，得到了我的一切，小雪失去了一條腿，人生都是灰暗的，你難道非得要逼死她才開心？」

醫生見我仰麵朝天麵如死灰，氣憤說道：

「先生，不知道您和太太有什麼誤會，但現在您太太的身體情況真的很糟糕……」

「嗬，還沒演夠？」

「那你讓她趕緊死！去給我的孩子陪葬！」

電話掛斷前，我聽到一道甜膩膩的聲音：「辰哥哥，我的腿好疼。」

顧辰的聲音消失，病房裏安靜得落針可聞。

我卻已經毫無波瀾。

醫生紅著眼跟我道歉。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和你先生有誤會……」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說了聲謝謝後，自己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了字。

等我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上午。

我打開了手機。

工作信息99+，朋友的關心有幾條，卻沒有一條是顧辰發來的。

我知道，他又把我拉黑了。

看來他是要打定主意給我一個教訓。

可他不知道，我也不會再給他傷害我的機會了。

我把電話打給了律師朋友，我請她幫忙擬一份離婚協議送給顧辰。

離婚協議很公平，我隻拿回屬於自己的婚前財產。

至於他的那一份，我什麼都不要，也不稀罕。

當拿到離婚協議的時候，顧辰氣勢洶洶的闖進了病房。

當他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我時，整個人都愣了一下，隨即冷笑：「演戲還挺逼真，為了逼我見你，連醫院也給買通了！」

「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兒就鬧離婚！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小心眼兒的人！」

我神態平靜的看著他，心臟那處空洞洞的，仿佛有冷風穿過。

原來人難過到心死，一滴淚都沒有。

「簽字吧，我們離婚。」我頓了頓，又補充道：「我沒有開玩笑。」

顧辰氣笑了：「離婚是吧！好！離就離！」

「但是我的財產，你一分錢都拿不到！」

他果斷在離婚協議上簽下了自己名字。

當他落筆的那一刻，壓在我心上的石頭仿佛消失不見了。

這段糾纏已久的孽緣，終於要結束了。

站在門口的醫生欲言又止，等顧辰出門的時候，她拉住了他的胳膊，氣憤的說道：

「天底下就沒見過你這麼絕情的男人！當年如果不是你那懷孕的妻子，冒死把你從火場裏救出來，你早就沒命了！」

聽著醫生的話，顧辰愣了愣神。

顧辰甩開了她的手，一臉厭煩。「你是跟她串聯到一起騙我的對吧！當初把我從火災現場救出來的人，明明是覃雪！為了我，她甚至斷了一條腿！」

醫生沒有多說廢話，直接為他從檔案記錄裏調取了五年前的現場視頻。

視頻裏，在大火的滾滾濃煙中，我步履蹣跚的背著他，艱難的往外走著，就在即將逃離火場的那一刻，一根燒斷的柱子重重砸在了我的頭上。

我倒下的最後一刻，下意識的把他從火中推了出去。

而我被埋在了磚瓦的廢墟下。

等消防員衝上了把我救出去的時候，我的下半身全是斑斑血跡。

看到這裏的時候，我閉上了眼睛。

這是我不願再回憶的一幕。

也是在這一天，我永遠失去了我的孩子。

「不可能！如果是她救了我，那覃雪的腿是怎麼回事兒？」

雖然是質問，但他眼底的慌亂顯而易見，瞳孔微微顫抖，似乎在懼怕著某個答案。

醫生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覃雪的腿，是逃命的時候，闖紅燈被車撞斷的。」

「你妻子雖然救了你的命，隻是可惜她肚子裏的孩子……唉……」

說到這裏，醫生遺憾的歎了口氣。

顧辰的臉上瞬間沒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