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想到,自己在老公的眼裏居然隻是一個生育機器。
直到那天,我在他的手機上看到一個群。
群名叫「去母留子群」。
裏麵有人曬了個離婚證。
「兄弟們,和孕豬離婚了,去母留子!」
「找孕豬就得找農村女的,不自愛,隨便一追就跟我結婚生子。」
「現在我要離婚,她沒工作養不起孩子,法院隻能把孩子判給我。」
「笑死,離婚時孕豬還想分我的財產,才發現房子和車子寫的都不是我的名字,她一分錢拿不到,嘻嘻!」
「前後生活費我才花了不到3w,比dy劃算多了,還不違法~」
而我老公王洋在下麵回複:
「恭喜兄弟上岸!」
「我孕豬也是農村的,剛生完,我快忍不了了!」
「從孕豬懷孕6個月開始,她農村的爸媽就來了我家。這幫農村人都不講衛生,說話土得掉渣,看著就倒胃口。我忍他們很久了!」
「所以,孕豬難產的時候,我故意不給她打無痛。」
「她爸媽沒文化,我說打無痛會影響孩子,他們都信了。」
「我就發揮演技,陪他們一起哭。」
「想著孕豬要是撐不住,我就可以順利喪偶,再把孩子剖出來。」
「結果沒想到農村人就是命硬,竟然順產生下來了。」
話說到這,王洋還在群裏發了張照片。
照片裏麵色慘白的女人是我。
是經曆過九死一生剛出產房、還在病床上昏睡的我。
而床前的王洋一臉陰狠,還比了個割我喉嚨的手勢。
我驚得冷汗岑岑,雙手抑製不住地顫抖。
原來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我的丈夫竟然如此惡毒!
王洋繼續說道:
「現在提離婚,孩子不到一歲,法院肯定會把孩子判給女方,我就功虧一簣了。」
「可想到還要熬半年,我真恨不得宰了她!」
這話一出,群裏一個頂著管理員頭銜的號出場了。
「兄弟,別衝動,法治社會,咱們做什麼事都得合法。你可別害了咱們一群的人!」
下麵馬上有人附和。
「就是就是,你要是煩孕豬,假裝出差躲清靜不就完了?」
「嬰兒難伺候,還是跟著親媽比較好,孕豬爸媽還是免費的保姆呢。」
「就是兄弟,你的小嬌妻是用來疼的,保姆的活兒還是讓孕豬一家幹吧!」
王洋還委屈起來了:「我都想死我老婆了,要不是她不孕不育,我也不用這麼委屈自己。」
「詛咒孕豬早點死,我就能早點和我老婆複婚。」
王洋又發了一個表情包。
圖片上還是我生產完蠟黃的臉,又被p上了七竅流血的慘狀。
我隻覺得胸腔一把火在燃燒,五臟六腑都被灼得生疼。
王洋是得多恨我,才如此詛咒我!
可當初是他來追求我,是他說前妻背叛了他,隻希望和我好好過日子。
結果到頭來,我隻不過是這對狗男女的生育機器!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人!
我沒想到的是,接下來,還有更惡毒的。
管理員在群裏甩了個文檔。
《產後抑鬱是怎樣煉成的.doc》
管理員:「不瞞兄弟們,我喜歡男的,一和女的親熱就惡心得要命。」
「我的孕豬生完,天天求親親求抱抱,是她逼我動手的。」
「我讓我爸經常趁著她喂奶闖進去嚇她,又讓我媽帶著親戚對她的身材指指點點,給她製造焦慮。」
「逼她自己做家務、洗尿布,她想回娘家,我就去她媽麵前哭訴,說她疑神疑鬼。」
「她家人本來還不信我,我就故意留下線索,讓她帶娘家人抓奸,結果就看到我和男性朋友在打遊戲。」
「她媽都不信她,反過來安慰我。」
管理員還發了一係列圖片。
我顫抖著手一張張點開。
第一張是一個斑禿的頭。
「她最開始是斑禿,我不安慰她,反而嫌棄她醜。」
第二張是個血淋淋的手腕,外翻的皮肉猙獰可怖。
「後來開始自殘,割腕。本來是可以死掉的,都怪她的死閨蜜多管閑事,後來我把責任推到她閨蜜身上,不讓她們再見麵了。」
「她家人沒文化,哪知道什麼產後抑鬱,開始跟我一起指責她不負責任,丟下剛出生的兒子不管。」
第三張已經是一具扭曲的屍體了,七竅流血,十分可怖。
「媽的,這孕豬居然開始用剪刀傷害我兒子,不過還好捅的是肩膀,我兒子沒大礙。」
「我氣死了,聯合她家人痛罵她,她當晚就跳了樓,這下終於死透了。」
「她爸媽自知理虧,醫藥費也不用我繳,孩子也給了我。」
「我三個月順利喪偶,現在已經找到新的孕豬要第二個孩子了。」
說著,發了一張年輕女子的孕照。
「攻略奉上了,兄弟們加油!」
底下,一片人猥瑣地摳6。
其中,王洋最是高興:「太好了,明天開始我就讓我的孕豬抑鬱!」
而此時的我,根本顧不上自己了。
我看著管理員後發的孕照上地女人,目眥欲裂。
我曾是一名鄉村教師。
照片上的人,是我的學生孫雪怡。
她是我帶過最好的學生,聰明漂亮,本應有光明的未來。
隻可惜生在山裏,家裏重男輕女,父親還家暴。
她受不了要退學去城裏打工,是我阻止了她,資助了她。
我會悄悄往她少得可憐的飯盒裏麵放雞腿,總是會不經意地摸摸她的衣服薄不薄。
她也會拿來地裏最新鮮的蔬菜送給我,會在山洪時背著發燒的我翻山越嶺地求醫。
我承諾會陪她高考,讓她真正地走出去。
因為我從山裏考出去,如今又回到山裏執教,就是為了千千萬萬她這樣的女孩。
她是孫雪怡,也是曾經的我。
可是那年,我遇到了下鄉義診的王洋——我現在的丈夫。
一時間,我深陷愛情的漩渦。
王洋各方麵條件又好,城裏人,有車有房,父母便催我早早與他結婚。
婚後不久我就懷孕了,王洋說為了孩子有個好的教育環境,要我辭掉老師的工作,帶我回城裏,他養我。
現在看來,當時王洋讓我辭職不過是為了以後搶孩子,早有預謀。
而當時的我,為了孩子,自私了一回,在一個學期結束就放棄了那一屆的學生。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雪怡。
我半路離開,隻好托校長給她留下一筆錢。
但臨別的那天,她還是沒來送我。
沒想到,如今再次得到雪怡的消息,竟然……
我死死咬住牙關,眼淚爭先恐後地從眼眶擠了出來。
如今的雪怡,才17周歲啊!
因為我的缺失,她不僅沒有繼續學習,反而小小年紀就被渣男騙!
這幫禽獸竟然連未成年的女孩都不放過!
我們倆的帳,我一定要一起討回來!
病房門發出聲響。
我趕忙退出微信,把王洋的手機恢複原狀。
進門的王洋看我在睡,又在枕頭下麵找到手機,才鬆了口氣。
我假裝幽幽轉醒,極力控製著表情:「老公,你去哪了?」
「出去抽根煙。」
王洋此時的表情非常嫌棄,和昨天產房外痛哭流涕的仿佛不是一個人。
我知道,他真的要對我下手了。
如果不是我意外看到他的群聊,此時定會可笑地反省自己哪裏做得不好。
怨恨燒得我五內俱焚。
我死死掐住掌心,才憋回了眼淚。
而王洋直接無視了我,轉身去逗我兒子。
看著他的臟手碰我兒子,我一陣惡心,直接喊道:
「王洋,你洗手了嗎?」
我聲音很大,即便扯到了刀口讓我疼得吸氣,我也不管不顧。
病房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大聲指責王洋:「你好歹是個醫生,居然帶著一身煙味進產婦病房,還要碰新生兒!」
王洋愣了一下,被我氣笑了:
「你發什麼瘋?我是去外麵抽煙的,怎麼就影響孩子了。我是醫生還是你是醫生?」
我繼續喊:「你是醫生?你算哪門子醫生?」
「昨天你在產房外,跟我爸媽說打無痛會傷害孩子,這點常識都沒有,你的行醫資格證是真的嗎?」
「你說你在信仁醫院上班,卻不讓我去你的醫院生孩子!你的工作是騙我的,還是說你們醫院是莆田醫院?」
眾人聽到這話,都狐疑地看向王洋。
王洋的表情裂開了。
這時,我注意到門口有查房的醫生護士路過。
我伸著脖子問:「大夫們,打無痛不會影響孩子健康是醫生的常識吧?我老公是信仁醫院內科的,他居然不知道。」
這時,一個年輕的護士站了出來,無語地看著王洋:
「昨天你在產房叫得撕心裂肺,我跟你老公說無痛不會影響孩子,嘴都要說爛了,他就是不信。」
「合著他還是個醫生呢?姐姐真得去信仁醫院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醫生!」
這時,周圍已經有吃瓜群眾拿出手機拍攝。
王洋氣得臉色鐵青,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畢竟在場這麼多醫生護士,可不像我爸媽那麼好騙。
他隻能一邊求大家別亂發視頻影響信仁醫院,一邊蒼白地解釋道:
「女人的疼痛承受能力很強的,我也是怕萬一我老婆對無痛過敏。」
隔壁床的產婦嗤笑:「哪有那麼多過敏?你老婆給你生孩子,鬼門關走了一趟,你是舍不得花無痛地錢嗎?」
圍觀的人發出驚歎:「天啊……這還是人嗎?」
有孕婦跟自家老公說:「我生的時候你要敢不給我打無痛,我出來第一個弄死你。」
「……」
王洋的表情仿佛吞了蒼蠅。
可比起我受的苦,這點指責又算得了什麼?
我並不打算放過他。
我緊咬下唇,一副淒楚的模樣道:
「老公,你沒看新聞嗎?前幾天有個產婦家人不給打無痛,她受不了跳樓死了,一屍兩命。你是想讓我死嗎?」
王洋連忙收斂起情緒,強忍著怒意上前安慰我:「老婆,你說的哪裏話?」
「我當時腦子裏很亂,想到過敏的風險,我實在是承受不住失去你,你怎麼不理解我的苦心。」
他俯身想要抱抱我,偽裝他深情的人設。
我卻對他的觸碰感到無比惡心,直覺五臟六腑一陣痙攣,似乎有什麼要湧上來了。
我直接抬手,擋住了王洋。
「雖然你是為我著想,可我一想到我在產房裏痛的死去活來,求你給我打無痛,你拒絕簽字,甚至聯合我爸媽來指責我,我……」
「我看到你,就覺得惡心。」
說完,我一張嘴,壓抑許久的惡心感爆發。
一個小時前才吃的飯,吐了王洋一臉。
我就是對著他的臉吐的。
王洋臉色再也掛不住了,他惡狠狠地瞪著我!
就在這時,我爸媽來了。
他們見一群人在病房裏圍觀還疑惑。
進來見我在哭,我媽連忙上前詢問我:「這是出什麼事了?」
「你剛生完孩子,月子裏哭眼睛會瞎的。」
我爸將質疑的眼神落在了王洋身上。
麵對爸媽的關心,我的眼淚流得更凶猛了。
可我還沒來得及說話,王洋又惡人先告狀。
「爸媽,我老婆在怪我。」
他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將事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
「爸媽,我是真心害怕失去我老婆,我沒想到她會這麼敏感,要早知道……我一定第一時間讓醫生給她打上無痛。」
「老婆,是我對不住你!」
我媽歎息一聲,「女兒呀,王洋也是關心則亂。現在母女平安,你就別計較了。」
說完,我媽發現我吐了王洋一臉,還手忙腳亂地去找濕毛巾給他擦臉。
眾人見我媽出來打圓場,也都逐漸散了。
我緊咬著下唇,想著王洋背後說我爸媽農村人,不講衛生,惡心。
恨不得當著爸媽的麵撕毀這個人渣的麵具!
王洋仗著我爸媽什麼都不懂,一個勁給他們洗腦。
而我爸媽自卑,覺得農村人高攀城裏人了,總是對王洋言聽計從!
就連整個產程,我痛得幾次昏死過去,卻求助無門。
我忍不住埋怨問道:「爸媽,我是你們的女兒嗎?你們都不心疼我嗎?」
此時此刻,我多麼希望爸媽能站在我這邊。
我爸被我的話氣得直拍胸口:「你這死孩子,我們怎麼就不心疼你了?」
王洋見狀上前扶住了我爸,哪怕是被我控訴,他還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
「老婆,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將氣撒在爸媽身上。」
「你生孩子不僅你遭罪,爸媽也是擔心得一天吃不下飯。」
我藏在被子裏的手緊握成了拳頭。
偽君子!
他不光想要我死,還要聯合我的家人將我一起逼死。
王洋,既然如此,我一定讓你死在我前麵!
我含淚的眸底閃過一絲冷光。
已然計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