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幼寧能認識季歌,確實是因為我。
八年前,我還是音樂學院最有天賦的學生,而季歌,是我同一個導師的師弟。
他從小患自閉症,所以很少同外界交流,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沒想到卻展現出了他在音樂上的天賦。
導師和同學們開玩笑地稱呼我們為音院雙傑。
季歌比我小一屆,長得一副氣宇軒昂的麵容,又總是怯懦著不怎麼說話。
他隻是叫我了一聲:“淮川哥。”
我便格外心疼他,幾乎把他當自己的親弟弟。
不光帶著他奔赴各地的比賽和演出,還幾乎一力承包了他所有的衣食住行。
隻要是看到適合他的衣服外套,我會毫不猶豫買下來送給他。
和宋幼寧探店吃到好吃的,也會習慣性給他帶一份。
宋幼寧還在一旁打趣,“我要吃醋了!”
“你對你那個師弟比對我這個女朋友都好!”
那時,我們還沒結婚,我笑著跟她說:
“小季太乖了,又不諳世事,像個小傻子一樣,讓人很心疼。”
“總是讓我忍不住打心眼裏想寵著他。”
我把季歌介紹給了宋幼寧認識,他驚慌失措的眼神,像隻小貓一樣躲在我身後。
那時我揉著他的頭,安撫他:“以後你也會多個姐姐了。”
可笑的是,我引狼入室,還不自知。
原來我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出了口惡氣,我難得一夜好眠。
第二天,宋幼寧叫我起來時,已經臨近中午。
也許是因為愧疚,客廳已經被打掃幹淨,還噴了香水來清新空氣。
昨夜菜的麻辣味若不可聞,到處彌漫著清冷的雪鬆味。
這個氣味我很熟悉,當初還是我親手挑選送給他的。
季歌最喜歡的清冷木質香。
好心情一掃而空。
我從衣櫃裏拿出來最喜歡的白色五分褲。
那是我兩年前買的,卻從來沒有穿過,因為宋幼寧不喜歡我穿漏出我廢腿的褲子。
而今,我穿上它,走到鏡子跟前,看著雙腿的義肢,心裏還是隱隱刺痛。
宋幼寧上前摟住我的肩膀,輕聲安慰我。
我身子一扭,淡淡躲過。
無視她尬在空氣中的手,我說了句:“走吧。”
宋幼寧開車,我坐在副駕。
我大概已經有半年沒坐過她的車了。
女強人的她不喜繁瑣,車裏一直都是幹淨利落。
而如今已經被裝飾成了陌生的模樣。
後視鏡下麵掛著毛絨小球,頸枕是可愛的兔子。
我記得,兔是季歌的生肖。
我自嘲般輕笑了一聲。
他確實如兔子般惹人戀愛。
不像我,被斷掉的雙腿和破敗的婚姻折磨得沒個人樣。
車開到一半,宋幼寧電話響起,打破了一路的沉默。
“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
我的心如針紮般痛了一下,細細密密地疼。
宋幼寧有些慌張地跟我解釋:“是小季非要我給他設置的專屬鈴聲......”
我裝作無所謂地點點頭。
她把車停到路邊,電話一接通,季歌撒嬌的聲音傳來:“幼淮川哥......”
宋幼寧嘴角像條件反射一樣,揚起了一抹寵溺的笑。
忽然又像覺察了什麼般,看了我一眼,急忙調小了聲音,打開車門下去。
我看到她舒緩的眉頭猛地皺起,說了句:“我馬上來。”
就繞到副駕駛,打開了車門。
“淮川,公司有點事,你先打車回去,或者我叫司機來接你。”
我揚起笑臉,拒絕了她要扶我的手。
自己一點一點操作著假肢挪下來。
“沒關係,你去吧,我知道的,小季現在是你助理嘛。”
“他找你一定是因為工作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