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媽的名聲一直很好，所有的親戚朋友對她的評價無一不是熱情大方，樂於助人。

她教育我做人要大度，不要為一點小事斤斤計較。

親戚都說我媽的觀念很正確，但我知道這隻是她pua我的話術。

過年拜年她要求我給親戚包大紅包，她說這樣才能更好地維持親戚之間的感情。

我買了一隻小狗，二姨家的小孩看見很喜歡，她不顧我的意願想要把小狗送給二姨家。

我的工作很忙，她卻要求我給親戚家的小孩每天補課。

上輩子的我，麵對她的這些無理要求都選擇態度強硬的拒絕。

於是她到處說我自私薄情，不懂人情世故，害我失去工作，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最後淒慘地死在醫院。

再睜眼，我回到了我媽教育我做人要大方那天。

這一次，我要成為人人誇讚的對象。

1

“柒柒，你記得給你外公外婆、舅舅舅媽拜年的時候都封一個大紅包，你今年賺錢了，要大方一點，別小家子氣，不然他們看不起你的。”

“況且啊，親戚之間的感情都是需要維護的，這逢年過節的禮數不能少，不然是要落笑話的。”

“你也別怪媽囉嗦，媽也是為了你好，媽比你多活幾十年，懂的人情世故可比你多了。”

耳邊傳來我媽林欽華絮絮叨叨的聲音，一股生理性的煩躁感湧上心頭，提醒著我重生了的事實。

林欽華見我老半天不答話，不悅地在我身上打了一下：“發什麼呆呢？媽給你說話你沒有聽見嗎？”

我收起腦子裏的那些驚詫，眼神落到林欽華的身上，沒錯過她眼裏的不耐煩。

我重生了，重生回到了我第一次強硬拒絕她不合理要求的時候。

我媽從小都告訴我做人要大度，不要斤斤計較，特別是在親戚朋友麵前。更要大方，不然不利於維護和親戚朋友之間的感情，而且還會讓所有人都看不起你。她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人活一輩子，總會有求親戚幫忙的時候，如果不搞好關係，以後可就要遭殃了。”

我讚成她的這句話，但我不理解她為什麼要我低聲下氣去討好那些所謂的親戚，為什麼在她眼裏我就要低人一等。

後來我才知道，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的哥哥——沈豫。

她讓我花時間花精力與親戚搞好關係，但最後的好處卻落到了沈豫的頭上。

明白這個道理後，我開始反抗，不再犯蠢被她當作給沈豫鋪路的工具。

當她意識到我不再像以前一樣好拿捏時，她就開始罵我小氣自私、目光短淺、冷漠薄情，甚至鬧到我們公司，害我失去了工作。

上輩子我最後的一段時間是在醫院度過的，因為林欽華的原因，沒有一個人願意來醫院看我，我躺在病床上，林欽華用帶著憐憫的目光看著我：“早就和你說了，做人要大方，不要小氣自私，你看你現在生病了連個照顧你的人都沒有，你說你這不是遭報應了嗎？”

我想上輩子如果沒有林欽華的冷嘲熱諷，我估計還能多活一段時間。

所以這輩子我不要再像上輩子那麼蠢，落到林欽華的圈套裏。

在林欽華又要發火前，我回答了她的問題：“那媽認為我該包多大的紅包才合適？”

林欽華的眼裏閃過一絲欣喜和得意，語氣輕快地說：“包個五千塊吧，你現在賺錢了，得大方點，別讓別人看不起。”

五千？我心裏嗤笑一聲，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

去年過年的時候，她讓我給外公外婆、舅舅舅媽每人包了三千塊的紅包，但拜年的時候，她卻讓沈豫把紅包給了舅舅一家，舅舅一家收到紅包後都誇沈豫出息孝順，也自然回了沈豫一個大紅包，林欽華當時臉都笑爛了，比自己被誇獎還要高興。

事後我知道這件事的事後，都快被氣炸了。

林欽華滿不在乎地說：“都是一家人，你計較這麼多幹什麼？”

我能不計較嗎？錢是我出的，人情卻是沈豫接的，合著我就是個冤大頭唄。

那是我第一次清楚地意識到林欽華隻是把我當成了給沈豫鋪路的工具，她給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為了pua我，讓我更好地當冤大頭。

懂得這個道理後，上輩子的我選擇態度強硬冷漠地拒絕她不合理的要求，所以才讓她有機會站在道德的製高點指責我，但這輩子我不會再讓她有這個機會了。

2

“好啊，那就聽媽的。”

“這就對你，你聽媽的準沒錯，媽都是在為你的將來考慮。”

我裝作接把她的話都聽了進去，衝她笑了笑。

林欽華見狀緊接著道：“那你先把錢交給媽保管，你們這些小年輕花錢最大手大腳了，我怕你還沒到過年就把錢全部用了。”

又是這個借口，去年的我雖然聽到這句話很不舒服，但想著林欽華都是為了我好，於是也沒說什麼，但今年我可不會再上當了。

“媽你說得對。”

林欽華的眼裏閃起亮光，況且她都沒有意識到她此時眼裏貪婪的神色有多明顯。

“不過媽，我的工資借給我同事了，她說要過年的時候才還給我，我現在身上沒錢，到時候等她還錢了我再把錢取出來給你。”

林欽華眉毛高高皺起，尖聲道：“你把錢借給那些人幹什麼？萬一人家不還你怎麼辦？你這個蠢貨！”

“不是你說的做人要大方嗎？特別是對於親戚朋友，我也是想著現在幫了他們，以後等我需要幫助的時候，她們能拉我一把！媽，你肯定懂得這些人情世故吧。”

我眨巴眨巴著眼睛看著她，把她曾經對我說的話全部還給了她。

“那萬一人家不還這麼辦？”

“那就算花錢買個教訓唄！這也是媽你教我的呀！你還記得我高中的時候，你把我的高考筆記給了二叔家嗎？當時二叔明明承諾會安排好哥複讀的事情，但他也沒做到，你當時說就當花錢買個教訓，大不了以後不來往了。”

林欽華被我堵得一口氣沒提上來。

這也是她常常pua我的話術之一，她說人活著難免吃虧，不要因為上過一次當，就樹立很強的防備心。

她當然不會覺得有什麼，因為每次吃虧的是我。

那天把林欽華的話給堵回去後，林欽華每天都逮著我問“你那朋友什麼時候還錢？”“可別忘了給你舅舅包紅包”諸如此類的話，每天聽得耳朵都快生繭子了。

為了應付她，我直接張口找她借錢：“媽，要不你先借錢給我，等我朋友還了錢我就給了，這樣也不耽誤我給舅舅拜年。”

這句話把林欽華嚇得大驚失色，連忙道她沒有錢，後續也沒再給我打電話，讓我耳根子清靜了幾天。

按照以往的慣例，臘月二十八的那天，全家人都要聚在外婆家提前吃年夜飯，等到大年初二，林欽華會帶著我們再回來拜年，去年就是大年初二這天林欽華把我封的紅包當作了沈豫封的紅包送給了舅舅一家。

所以我今年，我選擇在大年初二這天就提前把紅包封給舅舅，打個林欽華措手不及。

“外公外婆，祝你們新年快樂。”

“舅舅舅媽，祝你們新的一年紅紅火火！”

“柒柒在這裏給你們拜年了。”

我從包裏掏出了事先準備好的紅包，林欽華和沈豫錯愕的目光中，塞到了外公他們的懷裏。

“柒柒長大了，都能給外公外婆封紅包了，柒柒真孝順啊！”

“是啊，柒柒出息了，看著這紅包就不少！”

當眾人都在疊聲誇獎我的時候，沈豫卻突然憤怒地吼叫起來：“沈柒柒，你現在給紅包幹什麼？這事應該是我來做的！”

熱鬧的宴席一下安靜下來，在場的人都用驚詫的目光看著突然暴起的沈豫。

蠢貨，扶不上牆的爛泥。

3

好在林欽華還有點腦子，連忙拉住了沈豫，連聲道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阿豫喝多了，腦子有些不清醒。”

“媽，你拉我幹嘛！你不是說和去年一樣，讓沈柒柒出錢拜年，我們倆坐享其成嗎？你還說，如果今年能討得舅舅的歡心，說不定舅舅就會願意給我安排份好工作！現在沈柒柒怎麼一個人去拜年了？”

擲地有聲的話語清楚地落在每個人的耳中，我的餘光瞥到舅舅若有所思的神色，舅舅很聰明，應該能聯想到前因後果。

林欽華確實很聰明，但耐不住沈豫是個草包，他從小看不起我，處處針對我，還莫名其妙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剛才在席間，我不動聲色地勸他喝了很多酒，酒精一上腦，他那本就空無一物的腦子更是不能發揮作用了。

“沈柒柒，你是不是和老子作對？老子才是沈家的根，拜年這事需要你來做嗎？讓你上桌吃飯都是給你臉了！”

我在沈豫的辱罵聲中露出淒慘無助的表情：“哥，你在說什麼？我給外公外婆拜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我又沒阻止你拜年。”

沈豫此時眼睛通紅：“少給老子裝蒜！你有什麼資格來出風頭！去年你的拜年錢是老子的，今年也是我的！”

我錯愕地瞪大雙眼，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林欽華：“媽，哥在說什麼？什麼叫我去年拜年的錢是他的，今年的也是他的？”

林欽華眼神左右亂瞟，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柒柒，你去年給你外公舅舅拜年封紅包了嗎？”表哥問道。

“包了呀，去年我每個人包了三千，但今年我媽說，我賺了錢應該再多包點，我想也是，外公外婆對我這麼好，我做外孫女是應該多包點。”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瞧著林欽華和沈豫。

“欽華，你去年不是說紅包是沈豫包的嗎？當時我們誇沈豫孝順，你會教育孩子的時候，你謙虛說是沈豫自己懂事，還說柒柒就不行，老想著自己，自私得很，但現在咋回事？紅包怎麼變成是柒柒包的？”

“欽華，你怎麼能張冠李戴啊？讓沈豫來頂替柒柒的一片孝心？”

“這沈豫臉皮也是夠厚的，竟然能理直氣壯地說出這樣的話！”

在眾人的一聲聲奚落中，林欽華氣得快要吐血了，並暗暗地向我投來一個記恨的眼神，還瘋狂示意我開口解釋解釋。

我知道她想聽什麼，但我沒這麼好心。

而此時，沈豫還在破口大罵，林欽華隻好用力地捂住沈豫的嘴：“沈豫喝醉了，胡說呢！”

外公是個很有涵養的涵養，但此時也被沈豫給氣得不輕，臉都拉了下來：“既然喝醉了，那就滾回房間，別敗壞大家的興致！”

林欽華臉上露出屈辱的表情，不甘不願地將沈豫帶出了房間，途中還被沈豫打了一拳，整個春節臉上的紅腫都沒有消。

臘月二十八晚上發生的事情，也像長了翅膀一樣，傳入眾多親戚的耳中。

沈豫整個春節，都不敢出來見人，林欽華曾經在眾人麵前樹立起的好形象也開始被人質疑，而我在親戚麵前卻留下了一個可憐孝順的印象。

這輩子我要站在輿論的製高點來指責他們。

4

過完春節，生活又按部就班地繼續起來。

林欽華因為紅包事件罵了我許久，說我歹毒陰狠，陷害自己的親哥，是個畜生。

她越破防，越能證明她因為這件事遭受的損失越多，我心裏就越開心。

我對她的那點親情，早就在上輩子被消磨殆盡了。

即使和她鬧翻，我心裏也不會有半分觸動。

但林欽華卻不想失去我這個冤大頭，見我絲毫不低頭，她隻好主動與我道歉。

“媽當時隻是一時鬼迷心竅，你就原諒媽吧！”

“你哥沒你聰明，一直都沒找到工作，所以才想著討好你舅舅。”

“柒柒，我們是一家人，你體諒體諒媽，別計較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既然她還想演，那我就繼續陪她演下去。

“行啊，那你把外公他們給我封的紅包還給我吧，我可聽說了，有將近兩萬塊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