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擇勉把衣櫃裏的衣服全都清空了,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連帶家裏一切留有他痕跡的東西一並丟進了火爐裏。
大火在熊熊燃燒,像是能銷毀世間一切隱藏在美好下的不堪。
今天早上,梁若寧曾經背著她偷偷跑去陽台打了一通電話。
在此之前,她的手機裏已經積攢了上百條的來自沈其修的未接來電和消息。
“若寧,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老婆是玩膩我了嗎?老婆怎麼能這麼對我?”
“梁若寧我警告你,再不回我的電話,我們就一刀兩斷!”
顯然,梁若寧屈服了,所以她在電話接通後的第一句話就是:
“老公,我今天就來找你好嗎?”
全程,薛擇勉就站在距離陽台不到五步的地方,冷靜地聽完了那通電話,發現自己的心口早已麻木。
處理好一切,他最後看了一眼這所房子。
時至今日,他仍舊記得第一次和梁若寧走進這裏的場景。
那時,他們剛畢業不久,手頭上的錢很有限,誰知,中介卻給他們推薦了這套房子。
巨大的落地窗,還有挑空的陽台。
薛擇勉一眼就愛上了這裏。
可是太貴了,遠遠超出了他們所能承受的價格範圍。
房產中介還在喋喋不休地的介紹著,薛擇勉原本想拉著梁若寧離開,卻反被她握住了手。
“就定這一套吧。”
薛擇勉大吃一驚,下意識想反駁,就聽梁若寧說:
“我丈夫喜歡。”
“隻要他喜歡,一切都好說。”
那時薛擇勉才知道,自己踏進這套房子時所表露出來的喜愛之情,早就被梁若寧看得一清二楚。
他了解梁若寧,梁若寧又何嘗不是如此?
所以,隻要他喜歡,梁若寧願意背上遠高於她所能承受範圍的債務,沒日沒夜地工作賺錢,甚至可以將自己的辛苦做出的學術成果賣掉。
她總說:
“隻要阿勉喜歡,我什麼都願意做,即便要我的命!”
可這樣誠摯的感情是什麼時候變了的呢?
梁若寧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連他得了胰腺癌,每日都需要吃藥都注意不到了呢?
薛擇勉不想再想。
原因沒有意義。
重要的是結果。
關上房門,薛擇勉離開了這裏。
街麵上的飄滿了落葉。
深秋的街頭,路上行人寥寥,個個行色匆匆,似乎在等著趕回家與家人共進午餐。
薛擇勉一步步走向醫院。
過了今天,他將安靜地死去,隻是一時間竟想不起這個世上還有誰值得他牽掛。
過馬路的時候,對麵的紅燈亮了。
他站在冷風裏,一秒一秒數著紅燈裏的倒計時,就像在倒數著自己的生命。
綠燈亮起,他抬步向對街走去。
一道強光閃過,巨大的撞擊聲震得他腦袋發懵,身體被車撞出斑馬線十幾米遠。
觸目所見是滿眼的猩紅以及自己明顯被撞變了形的腿。
四周鬧哄哄的,有行人的尖叫聲,也有汽車的轟鳴聲,還有血液從體內不斷湧出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抬進了急救室。
耳邊有醫護人員急切的催促聲:
“傷員麵部扭曲嚴重,無法辨認身份!”
“這種情況,必須要找梁醫生過來才行!”
“電話打了,可是......可是梁醫生說沈其修受了很嚴重的驚嚇,她得守著,這會兒還過不來啊!”
“沒辦法了,趕緊推進去手術吧!”
薛擇勉覺得自己的生命正在以極快的、無法挽回的速度流失。
手術室裏醫療器械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
“不好了!傷者血壓過低!”
“心跳也不行了!”
“梁醫生還沒有來嗎?”
“不行了,來不及了!”
隨著心電監護儀發出一聲刺耳的長音,薛擇勉吐出了最後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