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在賀霆身邊待了六年。

身份從被資助的孤女，到他的學妹，秘書，再到見不得光的情人。

像是纏在賀霆身邊不見天日的藤。

直到親耳聽到賀霆的訂婚消息。

我認真的打算放棄這一切離開賀霆。

他卻難得大發雷霆：「你還想要多少？沒我你是個什麼東西，想當總裁夫人，你配不配？」

1

南市晚宴，除了正常工作，我還要負責把觥籌交錯間累的不輕的賀霆送回去。

眼見著賀霆後頸已經泛紅，我知道，這是賀霆又不舒服了。

他不太耐酒，但商場上總歸有的事無法避免。

於是身穿白色禮服的我便搖曳著裙擺走上前：「民和的張總？久仰大名，這杯我敬您？」

......

應付完酒宴，我的腳跟早已經磨紅了一片。

賀霆在我身邊疲憊的揉了揉眼。

「要不晚上去雲嵐，我給你捏一捏？」

雲嵐是我工作多年後自己買下的房子，連買房的初衷都是這裏離賀霆公司近，也足夠安靜。

賀霆轉頭看向我，車燈打在他的眉眼上，一如既往的深邃迷人。

我喜歡賀霆，已經超過十年了。

可能賀霆本人都不清楚，當年作為孤女的我，第一次見到資助者本人是怎樣的感激和震驚。

震驚於他的年輕和俊朗，少女心事，後來的喜歡也就水到渠成了。

可賀霆大我六歲，我十歲時他已經高中，我隻能百倍千倍的努力跟他上了同一所大學，雖然我入學時他已經畢業，但好歹是當了學妹，算是靠近了他的世界。

再就是畢業後應聘他的公司，然後一步步走到現在。

我像一株纏在賀霆身上沉默的藤，包裹著他生活的方方麵麵，可以打理好賀霆的一切，也包括他的欲望。

比如現在，賀霆可能誤會了我的意思。

「今天不行，太累了，而且我答應去小圓那邊。」

「這麼累，但是有空去林思圓那邊嗎？」

林思圓是林氏的小女兒，與沉默謹慎的我不同，林思圓嬌俏明媚，很是討人喜歡。

若說司雯是靜謐的滿天星，林思圓正像開的冶豔的牡丹。

可能是女人的直覺，林思圓很不喜歡我，總覺得我在賀霆身邊有貓膩兒。

也許是見著我神色鬱鬱，賀霆安撫的拍了拍我的手：「不然給你放一天假？你最近熬項目也辛苦了。」

但我想要的不是放假，自從賀霆有一次醉酒中了算計，睜著迷蒙的眼睛摩挲起我的手背，他問我：「行不行？」

也是我犯賤，對著喜歡的人，我鬼使神差的點了頭。

那次之後我們的關係就奇怪的沒了定性。

好像是下屬，但也會上床。

好像是情人，但連情事也好像是公事公辦。

我之前一直自以為我們算男女朋友，畢竟賀霆忙於事業，周圍沒別的女人。

直到現在，直到他接觸了林思圓。

可能連他本人都沒在意，他對待林思圓有多親昵。

我低頭情緒複雜的摩挲著手，覺得是時候跟賀霆談一談了。

「但我想跟你談一談，不行嗎？」

我很少主動請求要什麼，大多數時候我隻是沉默的聽賀霆的安排。

印象中，這應該是我第一次主動開口。

車內都是我身上的香氣，他最喜歡的那款，纏在賀霆身邊。

像是有些隱秘的快意，

看著近在眼前的沉靜的琥珀色眸子，賀霆側身親了親我的眉眼：「乖，小圓會鬧，明天補償你，嗯？」

好像忘記了家裏那堆提前準備好的布置，我順從的點了點頭。

2

回到雲嵐，桌子上還有提前買來的蛋糕。

今天是我跟賀霆成為男女朋友的一周年，但也可能隻是我單方麵以為的。

與賀霆關係的轉折本就隻是因為那場意外。

賀霆醉酒中了招，作為最親密的特助，我去接他，一切水到渠成。

隻是我沒要賀霆第二天要給的補償，我是喜歡他，沒當自己是在做什麼交易。

但賀霆好像認定了什麼，除了日常工作，有時我也會負責一些他的欲望。

我弄不明白他是在什麼情況下找的我，他明明也可以找別人，多年仰望使得我不敢質疑或要求些什麼，甚至有些自以為是以為兩情相悅的快意。

倒是最近才反應過來，可能隻是因為我方便。

就連我自己也好像忘了，我也曾是光彩奪目成績全A的校花。

直到現在賀霆遇見林思圓，我才知道什麼是在意，原來他不是不懂，隻是那個人不是我。

晚上清理那些布置又用了很久，幾乎一夜沒睡。

第二天雖工作沒受影響，但我眼睛酸脹的厲害。

小絨是一直跟著我的下屬秘書，這會慌慌張張的跑過來找我。

「雯姐，林生的思圓小姐來了，沒有預約。」

話沒說完就見林思圓穿著精致的紅色小洋裝噔噔噔走過來。

我打量著她，驕縱任性的富二代，是賀霆喜歡的類型。

林生與賀霆的公司多有往來，是很好的生意夥伴，倒是難得家世也匹配。

林思圓走到我麵前，趾高氣昂：「我要見賀霆，他在吧。」

於是我把小絨攬在身後：「不知道您是否有預約？」

瞥了我一眼，林思圓像是驕傲的公主：「我是他女朋友，要什麼預約？」

小絨知道一點我和賀霆的事，在我身後小聲嘀咕了聲：「賀總明明從沒有什麼女朋友。」

林思圓聞言轉過了身，衣服上的鑽石閃痛了我的眼睛：「現在不就有了嗎，不然你以為是誰，是送上門的你的雯姐？」

心臟驟然縮緊，我轉過身不可思議的盯著林思圓。

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聽到賀霆從會客室出來：「小圓嗎？在說什麼，過來我跟你談些事。」

我不知道賀霆有沒有聽到之前那句話，但站在這裏，我活像被林思圓打了幾耳光。

坐在座位上，眼睛的酸脹感好像更強了。

會客室那邊要送咖啡，以往這都是我的工作，但今天實在心神不寧，我安排小絨送過去。

可是被退回了。

「雯姐，那邊的林小姐讓你再送一杯茶，你看，要不還是我去？」

小絨有些惴惴不安。

那位林小姐，還真是會折騰人，恐怕她隻想喝我遞的茶。

「不用，我送過去吧。」

暗吸一口氣，我抬首走了過去。

剛到門口就聽到林思圓問：「司雯是怎麼回事，我不是才是你女朋友嗎？我不喜歡她，換掉她？」

那邊是司雯熟悉至級的男聲：「你當然是我女朋友了，司雯隻是特助，她工作能力很好。」

言下之意我對她沒什麼威脅嗎？

「可她喜歡你，還是個送上門的，你不會想讓她當賀氏總裁夫人吧？」

再也聽不下去，我推門進來把茶遞給林思圓：「聽說您想喝我倒的茶，給您送來了。」

賀霆好像沒想到我在門口，有些沉默的看了看我和林思圓。

「什麼教養？門口偷聽？」

我幾乎覺得可笑，賀霆的眼光就爛成這樣，到底是刁蠻心機還是天真爛漫，賀霆總誇小圓天真稚純，還真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司雯是沉默貼心的藤，但那隻是對著賀霆。

「不比您的教養，來賀氏專門教訓我。」

「你驕傲什麼，你不就是自己送上門給賀霆的嗎？他有女朋友了，我們之後會訂婚。我不歡迎你，也不想你再出現」

「小圓，好了，跟個特助計較什麼。」

也許是怕失態發展下去太難看，賀霆出手攔住了林思圓。

我期待著他是在幫我不想我難堪，理智又很明白他隻是不想鬧起來場麵太難看。

還真是難辦。

女朋友，訂婚？那我是什麼，情人不是，單純的下屬也不對。

我跟著賀霆的世界太長了，不是他以為的六年，是更長的十幾年。

從我十歲開始，幾乎我的生命就是朝著賀霆前進，後麵就是貼在賀霆身邊。

賀霆是我生命的養分，所以我得以長成現在這樣完全適合他的樣子。

眼睛實在是酸脹的厲害，我捏著自己剩的那點兒體麵離開，然後在衛生間哭的不成樣子。

3

不出意外的，下班後我在家裏看見了賀霆。

他是一直有我家裏的密碼，或者說我所有的密碼都一樣，是我們關係轉折，也就是上床的那一天。

「小圓不是那個意思，她其實......」

可我不想再聽了，第一次我抬手打斷了他。

「你告訴她我們那些事的？」

賀霆難得的沉默。

「你們要訂婚了？」

「還不算，隻是在發展。你知道因為葉家，現在南城各家都很緊張。隻是昨晚小圓情緒不佳想要個承諾。」

「所以你就可以把我的事告訴她了嗎？」

我幾乎難以置信這個男人能在林思圓麵前這樣說我。

「我隻是陳述了下之前被下藥的事，她追問我才說的實話，我不想對她撒謊？」

「那你就可以這樣說我了嗎賀霆？你跟林思圓的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說，不用等著林思圓過來羞辱我。」

被我咄咄逼人的態度激怒了，高高在上的賀總也來了脾氣：「她說的不是實話？你生氣什麼，我知道可能她說的不好聽，但她比你小五歲你讓讓她不行？她還年輕。」

似乎是第一次認識他那般，我定下神仔細看了看眼前的男人。

煙灰色的西裝套裝，冷峻深邃的眉眼，從少年時的俊朗到青年的英俊，這張臉在我心裏放了十七年。

現在才像是真的認清他。

的確，說的是實話。

可是我也比他小六歲啊，我讓著林思圓，那誰讓著司雯呢？

「我不也比你小六歲？」

「她說的的確對，我是送上門的，但我現在不想上門了。麻煩賀總從我家出去，還有，我要離職。」

像是被氣笑了，賀霆抬手拉開了領帶：「正是忙的時候，你這時候辭職，你吃醋也有個度好不好？我跟小圓未必會結婚，我們保持之前的關係就不行？你就非想當總裁夫人。」

「對，為什麼不行？我跟你談戀愛為什麼不可以想結婚？」

林思圓可以，我為什麼理所應當的不可以，還是我在賀霆這裏真的沒一點份量。那些耳鬢廝磨，喘息親吻又算得了什麼？

「夠了！你還想要多少？沒我你是個什麼東西，想當總裁夫人，你配不配？」

我配嗎？我在賀霆這裏不配？

才看到我已經哭的滿臉是淚，賀霆的神色恍了一瞬，不自然的說道：「總之安分些，司雯。我們是合拍的，以後我們可以一直保持。」

說完他便抬腿走了出去，隻在看到門口我沒扔掉的布置時頓了頓。

4

我想不明白為什麼賀霆理所當然的覺得我可以繼續正常的在他身邊工作。

我喜歡了他那麼久，那些綿延的少女情思，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期待，織成了密密麻麻的繭，最終隻把司雯一個人吞噬了。

我溺在繭裏。

賀霆，依然高高在上，依然雲淡風輕。

我隻覺得我不能再留在賀氏。

於是第二天我沒去上班，直接告知小絨幫我打印離職申請送交人事部。

兩小時後賀霆的電話就打了過來：「為什麼不上班？我昨晚看到你的布置了，是一周年是嗎，過來上班，下班我們去吃飯？」

我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賀總，我要離職。」

不是我想，而是我要。

賀霆知道，我是認真的。

隔了一陣，賀霆發消息給我：【至少，等這陣忙完，我資助了你，我們善始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