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從小混跡夜店，不學無術。

姐姐卻是校園女神，聰明乖巧。

還有個感情穩定的男友。

可是後來，校園女神輟學，隻為我能上大學。

我諷刺她假惺惺。

她卻笑著說，我和陸淮是她最重要的人。

直到，顧家二小姐看上了陸淮。

她橫死街頭，陸淮卻轉身拜倒在顧小姐裙下。

我沒給她辦葬禮，捧著她的骨灰邊哭邊罵：

“笨死了，傻子，你看你在乎的人沒一個在乎你！”

再後來，我處心積慮進了顧家的門。

卻不知，那顧小姐的性命早懸在陸淮的屠刀之下。

1

沈棠死的那天，是我和她徹底和解的第二天。

也是我剛剛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

A大是國內頂尖大學，為了給她一個驚喜，我一大早就出門去買花，買蛋糕。

陸淮卻和我撞到了一起，他和我在花店麵麵相覷。

半晌，他噗嗤一笑：

“你們姐妹兩個還真是心有靈犀，棠棠讓我來給你買花慶祝。”

我撇嘴，不滿地看著陸淮：

“誰要你買的花。”

“你自已的麻煩解決好，不要連累我姐姐為你費神。”

我其實很不喜歡陸淮，不是他對我姐姐不好。

是太好了。

好到讓A城的顧家二小姐都羨慕不已。

在A城隻手遮天的隻有顧家，富可敵國，權高位重。

顧家二小姐顧明珠，人如其名，是顧家的掌上明珠。

但這樣的人，卻偏偏看上了我姐姐的男朋友——陸淮。

富家千金和窮小子的故事總是吸人眼球。

我姐姐，就變成了故事中那個早該退場的惡毒反派。

“對不起，最近的風言風語我會處理的，是我讓棠棠受委屈了。”

陸淮抿著唇，眼裏掩不住的難過：

“棠棠是這天底下最好的女人，我會一輩子對她好。”

陸淮是A大高材生，卻有一個高中輟學的女友。

這樣的組合，沒有人看好。

但當顧二小姐高調示愛時，陸淮卻隻顧著慌張地去哄那個堪比糟糠之妻的女友。

看懵了一眾觀眾，也氣壞了眾星捧月的顧明珠。

陸淮捧著一束向日葵遞給我：

“等到你上大學，我就和棠棠求婚，然後搬到臨市去住。”

“天大地大難道還躲不過一個顧家？”

我接過花，正要說話，陸淮的手機響了。

陸淮接起電話，他向來溫和的眼神浮上一層驚恐，臉色瞬間蒼白。

電話從他手裏掉落，砸在地上，卻誤開了免提：

“陸先生，你在聽嗎？”

“沈棠小姐已經被推進火化間，請來認領骨灰。”

陸淮從來沒有這麼失態，鮮花散落一地。

他從台階上滾落下來，摔傷了，爬起來，跌跌撞撞往前跑。

我眼前陣陣發黑，地上的手機發出嘶嘶信號聲。

我趕到地方時，陸淮正在發瘋：

“滾開！滾！！！”

“誰讓你們碰她的？不準動她！”

陸淮是A大畢業的優秀生，任何時候都風度翩翩，哪怕是窮困潦倒的時候也沒有像這樣眼眶通紅著嘶吼。

“陸淮！”

我一把攥住他的衣領：

“沈棠呢？我姐姐呢！你把她弄哪裏了？！”

“你不是說會照顧好她的嗎？！”

陸淮呆呆的，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靈魂。

火化間的爐火燃燒了多久，我和陸淮就哭著吼著在外麵砸了多久的門。

直到一捧骨灰被放在手心。

他們告訴我，那是沈棠。

2

陸淮霸占著姐姐的骨灰，整日抱在懷裏。

我衝他破口大罵，說他是個害人精，害死了我的姐姐。

罵完後，我又嗚嗚咽咽地開始哭泣。

顛三倒四地說著往事，說沈棠不該為了我輟學，不該為了陸淮得罪顧明珠：

“什麼車禍！什麼闖紅燈！明明就是顧明珠！那個司機是他顧家的司機！”

“陸淮......那是她顧明珠的司機啊，你說我怎麼不恨......”

我太累了，太痛了。

我哭得眼前發黑，失去意識之前，好像看到陸淮抬起了頭，眼裏閃過一抹幽光。

直到一件帶著溫度的大衣披在身上，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已經是姐姐的頭七。

我竟一覺睡了三天三夜。

滴水未進的我胃裏翻江倒海，像是火燒般的難受。

直到我聽見，一扇虛掩的門後，傳來了一聲嬌俏的女聲。

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腦門。

我記得，那是顧明珠的聲音：

“淮哥哥，我還怕你傷心過度走不出來呢，沒想到你這麼堅強。”

我聽見陸淮低笑一聲，聽不出情緒道：

“人死不能複生，你說的對，天涯何處無芳草。”

“活著的人，總要向前看的。”

顧明珠不似在外人麵前那樣高傲不可攀，在陸淮麵前，她總是願意顯露出嬌羞小女兒的神態。

我聽著他們兩個，在我姐姐的頭七，骨灰未寒之際，談笑風生。

瞬間渾身氣血上湧，氣得我渾身發抖：

“陸淮！”

我一把推開那扇門，怒吼：

“你還是不是人！我姐姐骨灰未寒，你卻要和這個殺人凶手談情說愛！”

“寧笙，”陸淮打斷我，把顧明珠護在身後：

“說話要講證據，棠棠死了我也很難過，但你不能胡亂攀扯。”

顧明珠倨傲的神情一頓，在陸淮的背後露出得意又嬌羞的笑容：

“寧笙，念在你和我都是A大的同學，我也不想追究你造謠汙蔑我。”

“但你最好實相點，你姐姐已經死了，你也不能道德綁架著陸淮不讓他重新開啟戀情。”

“他的人生還很長，難道要因為一個死人做鰥夫嗎？！”

陸淮沉默不語。

而我氣得手指發抖，指著大門要他們滾。

陸淮走了，牽著顧明珠的手走了。

臨走時回頭看了一眼，眼裏沒有半點留念。

姐姐的骨灰被放在陸淮床頭，我拿來抱在懷裏。

穿堂風寒涼，輕輕拂過我的時候卻像姐姐小時候抱我的力道。

我哭了，在瑟瑟寒風中哭的撕心裂肺：

“沈棠！你就是個笨女人！”

我哭著哭著又罵起來：

“你就是個瞎子！我害你輟學，陸淮害你喪命，你還說什麼我們兩個是你最重要的人，傻不傻......你看，你在乎的人都是個敗類。”

那天夜裏，我一個人坐了好久。

抱著姐姐的骨灰，我癡癡地笑了：

“沒關係，姐姐，我不會讓你黃泉路上孤單的。”

我將頭貼在冰涼的骨灰盒上：

“沈棠，你一定要等我。”

“看著我，將那些人一個個從高處拽下來，給你賠罪。”

3

我沒給沈棠辦喪事。

隻去了一趟A大，看到了姐姐向往的學校。

期間，陸淮回了一次我們三個的出租屋。

平日樸素的人一身名牌西裝，眉宇間是金錢養出的富貴。

我嘶吼著讓他滾，他卻不為所動，眼裏的冷漠讓人心驚：

“這是十萬塊錢，我和沈棠隻是正常戀愛，算起來並不欠你們什麼。”

“這錢你拿著，死者為大，活著的人還是要好好生活的。”

我將把一遝鈔票砸在他的臉上。

他卻隻是沉默著，看了一眼被我抱在懷裏的骨灰。

嘴唇微動，卻什麼都沒說。

陸淮走後，我又一個人哭了好久，哭到眼裏幹澀，流不出眼淚。

陸淮的身上，沾著顧明珠的香水味。

兩天後，我接了一個電話：

“你等的人下周這個時候，會來我們會所，寧笙，把握住機會。”

我壓抑著喉嚨裏湧上來的腥甜，低聲應好。

我進了顧氏，以保潔的身份。

陸淮也進了顧氏，空降成了集團總監。

一身裁剪得體的西裝，仿佛他天生就該那樣耀眼，再也看不出半點和我們蜷縮在出租屋裏的影子。

顧明珠總是出入顧氏，每一次，都會在陸淮的辦公室待上很久。

公司裏最不缺八卦，尤其是加上顧氏的字眼。

富家千金和A大高材生，郎才女貌。

可是在清明節這天，突然湧出漫天遍地的豔照。

照片上，是打碼敷衍的顧明珠和陸淮。

猝然收到這樣一份勁爆八卦，每個人都如同瓜田裏的猹，隱秘卻又見縫插針地討論著、交流著。

電子版豔照隻出現在公司群裏三十秒，但不妨有些人眼疾手快的截圖。

這天，顧明珠沒有像往常那樣高調地出入顧氏。

而陸淮身處豔照中心的主人公之一，卻依舊淡然。

可我卻恨不得撕了他。

他怎麼敢的？姐姐才去世半年不到，他就滾上了別的女人的床！

那天中午，我獨自去了頂層，陸淮的辦公室開著一條小縫。

空曠的走廊上，我透過那道輕掩的門縫，聽到了顧明珠嗚嗚咽咽的哭聲：

“怎麼辦，我的名聲全毀了，阿淮，你知不知道他們都是怎麼說的，我真想把他們舌頭給割了......”

“你可是顧家二小姐，那群人也隻敢私底下議論，在這A城，要不了多久別人就會忘記了。”

“那我也要查......到底是哪家酒店這麼大膽！”

陸淮似乎笑了一聲：

“我的明珠啊，這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隻要你不承認那是你，誰還敢抓著不放呢？”

他的聲音帶著蠱惑：

“不管怎樣，我們都是要結婚的，我也不會因為這件事不要你，你還怕什麼呢？”

“隻要冷處理兩三個月，到時候你依舊是高高在上的顧小姐，又有誰還會記得這件事呢？”

顧明珠依偎在他懷中，眼神猶疑：

“可是......”

陸淮生了氣：

“照片中不僅有你，還有我。”

“難道你要將這件事徹底鬧大？那我還怎麼在顧氏待下去？”

“我若是做不出一番事業，還有什麼底氣去求娶你？”

“你執意鬧大，莫非是早就打定主意拋棄我了？”

顧明珠因陸淮這一番言語慌了神，趕忙表示不會再追究。

可是。

她向來高高在上，哪裏知道這等醜事，受傷的從來都是女人啊。

就像現在，公司小群裏，刷屏的都是顧明珠表麵高傲，私下放蕩不堪的言論。

對於陸淮，也隻會笑一聲風流韻事。

顧明珠不明白這個道理，陸淮一定明白。

因為之前，我姐姐和陸淮的愛情故事裏，備受抨擊的從來都隻是沈棠。

那時，他還曾紅著眼和別人辯駁。

他說，配不上沈棠的，從來都是他陸淮。

4

我從往事中回神，默默關上了門。

垂下眼眸，我眼神微凝。

或許，陸淮是在和我做著同一件事，殊途同歸的一件事。

但也或許，陸淮是真的變了。

在金錢權利的腐蝕下，變了......

我不敢去賭，無論如何，屠刀還是握在自己手上比較好。

當天晚上，我再次見到了顧宴。

他坐在沙發上，眉眼在燈光下暈染出一片慵懶。

他朝我看過來：

“那天晚上，就是你？”

我垂下眼眸，低聲應是。

沉默，在這片房間中蔓延。

過了很久，我才聽到顧宴沉聲道：

“以後跟著我，隨叫隨到。”

我抬頭，含著一汪清泉的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別忤逆我，你不會想知道後果的。”

一旁的助理適時地遞上來一張黑卡，一份合同。

顧宴眉眼間透著一股疲倦，冷淡的氣質在黑夜裏似乎多了很多破綻，也卸下了防備。

那是一份包養合同，時限五年。

我裝作猶豫不決的樣子，在顧宴不耐煩的前一秒簽了字。

暖黃色的燈光打在我的臉上，勾勒暈染出姣好的容顏。

那一晚，我是在顧宴的床上度過的。

昏睡過去的前一刻，胃裏痙攣般的惡心厭惡突然襲來。

被我死死壓抑住。

月光灑落一地，我想到那天姐姐把我從夜店拉回去，告訴我，她來養我。

我無聲又短促地笑了一聲，心想：

【沈棠，你還是食言了。】

而我再也不能像你期待的那樣，幹幹淨淨，無憂無慮。

來時光已滅，人間不值得。

這夜，隻有顧宴沉重的呼吸和我壓抑的哭聲。

5

A城的冬天來得很快。

陸淮和顧明珠訂婚的消息，也來的很快。

說是訂婚，其實也就是陸淮去顧家吃了一頓飯。

豔照的事傳的沸沸揚揚，顧宴不可能放手不管。

他給陸淮施壓，想讓陸淮去澄清。

說那天是顧明珠喝醉，陸淮強迫她的。

將顧明珠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逆轉風評。

陸淮低垂著眸子，臉上浮上一層淒苦愁惘。

他深邃的眼眸看著顧明珠，含著複雜情緒。

半晌，似乎終於願意為她妥協。

我就在顧家老宅二樓，剛從顧宴床上下來，靜靜地看著這一場角逐。

“哥哥，你太過分了！”

顧明珠被陸淮的眼神看的心疼又心虛，她急急忙忙開口：

“那天是我故意灌醉陸淮，而且也是我主動的。”

“你這樣以後讓陸淮怎麼做人啊！”

“哥哥，我還要嫁給陸淮呢，你不能這麼對他。”

顧宴被她氣笑了：

“那你呢，你的名聲就不要了嗎！”

顧明珠滿不在乎：

“我可是顧家二小姐，那群賤民不配議論我。”

“等過兩天我再出席個活動，他們記得的就隻有高高在上的顧小姐了。”

我的拳頭攥緊了，指甲硬生生刺破了手心皮肉。

是啊，互聯網沒有記憶，觀眾也沒有記憶。

哪怕是我姐姐的一條命，也隻是顧明珠高高在上的寶座上一粒不起眼的塵埃。

陸淮深深看了一眼顧明珠，轉頭對顧宴說道：

“顧總，隻要我和明珠結婚，這件事自然就沉下去。”

“當然，明珠是您的妹妹，我會聽從您的一切安排，哪怕真的讓我去開澄清發布會。”

顧明珠眼裏閃過一絲驚喜：

“哥你聽到了嗎，陸淮他對我是真心的！”

不同於顧明珠的興奮羞澀，顧宴神色淡淡。

他往二樓看了一眼，正好和我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