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的拳頭可以殺死在場任何人。
沒有人敢麵對死亡,也沒有人不怕死。
除非!
除非為了理想、為了信念、為了自由、為了愛!
唐東林怕死,他逃的很快,他能逃是因為人群中突然衝上來一名女子。
沈天聽到了女子的叫聲,拳頭慢了下來功力也潛意識的收了起來。
他沒看到女子的麵容,但聽女子的聲音很熟悉。
女子原本是衝向唐東林的,但唐東林幾個閃身已經退了好遠,女子便衝向沈天,扯著沈天的衣領,瘋狂的怒吼。
若是換做其他人扯衣領,沈天早就一腳將其踹飛,但眼前的女子沈天卻下不去手。
女子在哭,邊哭邊吼,淚水花了臉,頭發也亂七八糟,根本看不清長相。
沈天聽聲音熟悉,再結合女子的輪廓,過去種種突然在腦海中想起。
女子名叫夏樹,十多年前和沈天在垃圾桶旁邊親過嘴。
那時候沈天還不認識楚雨晴。
那時候兩人都是小屁孩。
兩人同一個班,同為班級裏麵的貧困生。
貧困不是光彩的事,在學校裏麵免不了被人嘲笑。
同為貧困生的兩人惺惺相惜,學校裏互相照顧,放學後兩人一同沿著街道,撿垃圾賣錢貼補家用。
那一天,兩人在垃圾桶裏撿到一個公文包,裏麵除了有不少證件以外還有一疊厚厚的現金。
兩人都才十多歲,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
“分了它?”
兩人數了幾次,足足有一百張鈔票。
夏樹卻搖了搖頭,說道:“這麼多錢,丟錢的人一定會很急的,我們要不在這裏等一下,萬一別人回來找,怎麼辦!”
沈天從來就沒想過丟錢的人的感受,他隻知道,這些錢可以讓妹妹吃飽肚子,可以讓母親少辛苦幾個月,可以解決自己高一的學費。
“錢包裏能放這麼多錢的人,銀行裏肯定還有更多的錢,我們還是分它吧。”
“你媽跑了,你爸又不管你,你想不想你農村的爺爺奶奶,他們要種多少玉米才夠你一年的學費?”沈天嘗試說服夏樹。
“不!”夏樹堅定的搖了搖頭。
“我雖然父母不管我,我爺爺奶奶雖然是種地的,可他們從小就告訴我,隻有自己掙的錢用著才能安心。”
沈天見夏樹不肯,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夏樹手中的錢包。
夏樹也不放手,兩人都死死的拽著。
沈天知道要是一直爭下去,肯定會引來更多的人,他一狠心,狠狠一腳踹在夏樹的肚子上。
他的力氣很大,痛的夏樹捂著肚子哭個不停。
沈天拿著錢,心中也不是滋味,但想著這些錢可以讓母親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心裏才好受了一點。
夏樹還在哭,蹲在地上,低著頭,捂著肚子哭。
“對不起!”沈天說道:“我真的很需要這些錢,這些錢是我們兩個人撿到的,我隻拿走屬於我的一半。”
沈天數了五十張鈔票放在夏樹的身旁。
風在吹,他又用剛撿到的礦泉水瓶壓在上麵。
回家的路上,沈天也一直在想,自己這樣做無疑是不對的。
但他沒有辦法,他的生活沒有對錯可言,他隻能想方設法的減輕母親的負擔。
為了母親,就算是錯誤的,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
沈天沒有告訴母親錢是怎麼來的,當天夜裏母親和妹妹的笑聲掩蓋了腦海中夏樹的哭聲。
後麵夏樹一直沒有去學校,很長一段時間整個人就像消失了一樣。
沈天依舊每天放了學沿著街道一個人撿垃圾貼補家用,他不孤單,他知道一切都會過去的。
這一天,他再次遇到了夏樹。
他差點認不出來!
夏樹早已沒有往日淤泥中的汙漬。
白皙的臉蛋,烏黑的頭發,最新款的蘋果表,幾千塊一套的潮牌。
夏樹一揮手,戴著墨鏡司機彎腰傾聽,然後司機帶上白手套,駕駛停在路邊的奧迪車緩緩而去。
沈天呆站著,手裏提著的蛇皮口袋一下子掉在地上。
夏樹微微笑著,輕輕地走向沈天。
“好久不見,你還好吧。”
夏樹外表雖然變了,聲音卻一點也沒有變。
沈天回過神,點點頭,不知道說什麼好。
夏樹撿起掉在地上的蛇皮口袋塞到沈天的手裏,微微笑道:“之前的事情我不怪你,我是來向道別的,我要走了,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可能以後你都見不到我了。”
“你......你去哪裏?”
沈天半天才擠出幾個字。
夏樹依舊笑著,笑著搖頭,道:“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你不用擔心我,你照顧好自己。”
“你、你也照顧好自己。”沈天隻覺得眼前的夏樹很陌生,很多話在腦中,卻又說不出來。
夏樹看了看蘋果手表,輕輕道:“我要走了,我是偷偷跑出來見你的,要是被叔叔知道了,晚上會怪我的。”
“嗯。”沈天說不出話,隻好點了點頭。
“你把眼睛閉上,我不想你看著我走。”夏樹鼓起雙眼盯著沈天。
沈天閉上了雙眼,一陣香風徐徐,他隻感覺嘴唇濕潤,夏樹的鼻尖碰到了他的鼻尖。
他沒有睜眼,他呆呆的站了很久。
夏樹的身體很香,那種香味他以前從來沒有聞過。
風一直在吹,吹散了香味,吹走了夏樹,也吹來了垃圾桶裏腐爛的惡臭。
沈天這才睜開眼,他不知道夏樹為什麼會親他,也不知道夏樹為什麼會突然變了一個人,更不知道夏樹去了哪裏。
有太多的疑問,但已找不到答案了。
路上的汽車放慢了速度,車窗打開,一個紅牛罐子扔在沈天的腳下。
他一腳踩扁,伸手撿起,然後放在裝瓶子的蛇皮口袋裏。
他看到口袋裏多了兩疊厚厚的鈔票,他知道那是夏樹留下的。
兩萬塊錢改變不了貧窮,也改變不了時間的流逝。
從那以後,沈天再也沒有見過夏樹,但腦海中卻還會偶爾想起和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這麼多年來過去了,夏樹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沈天單手握住夏樹的雙手,微微發力,夏樹無法掙脫,隻能惡狠狠的看著沈天。
“你幹嘛?你怎麼會在這裏?”
夏樹吼道:“你放開我,我要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