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送來了一個嶄新的骨灰瓶。
傅延笙小心翼翼地把手掌心殘留的最後一丁點骨灰放了進去,然後在墳前,重重磕起了頭。
爸,對不起,兒子不孝,愛錯了人。
爸,對不起,兒子不孝,沒保護好您。
爸,對不起,兒子要走了,這幾年都不能再來看您了。
磕完三個頭後,他抬起頭,看著天際掠過的一群悲啼寒鴉。
一道鮮紅沿著眉角滴落,擦過那微紅的眼眶墜下來。
渾似血淚。
黃昏時刻,傅延笙離開墓園,獨自回了家,把前些日子整理出來的東西拖到了樓下。
寫滿阮易歡名字的暗戀日記,被他扔進了火裏;
他暗戳戳給他們買的情侶款,被他丟進了垃圾堆;
和阮易歡偷偷摸摸照過的情侶合照,被他一張張剪成了碎片;
處理好這些東西後,他回了房間。
門合上的瞬間,傅延笙聽到了樓下的開門聲。
他反手鎖上門,然後熄了燈,摸著黑把自己蜷縮在床上。
不多時,屋外傳來了叩門聲。
咚咚咚,咚咚咚。
“阿笙,開門。”
“阿笙,我可以解釋。”
是阮易歡的聲音。
他並沒有理會,眼淚卻忍不住流了下來。
解釋?解釋什麼呢?
解釋她沒有把他當報複工具?還是沒有在周允黎砸碎他爸爸骨灰盒後選擇站在他那邊?
不一會,敲門聲平息了,可手機卻接二連三的震了起來。
傅延笙看著還在不停發消息解釋的阮易歡,點進她的主頁,直接把她拉黑刪除了。
一整夜,任憑外麵傳來什麼動靜,傅延笙都沒有理會。
直到第二天聽見媽媽的聲音,他才打開了門,撲進了她的懷抱裏。
傅母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卻還是輕輕拍著兒子的背,像小時候那樣輕聲哄著他。
一旁徹夜未眠的阮易歡看到這場麵,沉默了很久,轉身下了樓。
接下來幾天,傅延笙不想被阮易歡糾纏,都一直睡在傅母的房間。
母女倆白天一起收拾行李,晚上相擁而眠,聊了很多隻屬於他們的小秘密。
在媽媽的懷抱裏,傅延笙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寧。
離開前一夜,他還想和媽媽睡一起。
傅母擔心兒子有說不完的話睡不好,要他好好休息。
傅延笙隻能一個人回了房,望著漆黑的穹頂發呆。
十二點,門口傳來一陣開鎖的聲音。
是阮易歡,她拿著備用鑰匙又摸了進來,撲進他的懷裏。
“還在生姐姐的氣?是姐姐錯了,別氣了,好不好?”
“你都生了姐姐三天氣了,再冷戰下去,我真要瘋了。”
傅延笙沒有說話,閉上了眼。
聽到這淺淡的呼吸聲,阮易歡眼裏閃過一絲無奈。
她知道他這幾天不好受,也不想折騰他,隻親了親他的額頭。
聽著近在咫尺的心跳聲,傅延笙一夜沒睡。
早上,阮易歡的電話突然響了。
他拿起來,看到周允黎三個字後,他抬手搖醒了她,把手機遞到她麵前。
睡眼蒙矓的阮易歡眯著眼按下接聽鍵。
沒聽幾句,她就鬆開了扣在他腰間的手,猛地坐了起來。
掛斷電話後,他回過身,輕輕叫了一聲,“阿笙,我……”
“不要開燈,走吧。”
黑夜裏,傅延笙的聲音輕不可聞,聽不出任何語氣。
阮易歡以為他已經消氣了,嗯了一聲,起身往外走去。
開門前,不知為什麼,她心裏突然慌了一下,忍不住回身看向床上那縮成一團的人影。
“阿笙,我先出去一會兒,等我回來再來陪你。”
傅延笙並不需要她陪,
也不會再等她回來。
他們結束了。
聽到別墅外傳來的汽車啟動聲,眼睜睜看著阮易歡開車離開後,傅延笙才打開了燈。
他起了床,像平時那樣換衣、洗漱。
收拾好一切後,傅母在外麵敲門,叫他起來吃早餐。
他乖乖吃完飯,正好看到阮父指揮著傭人,把他的行李箱都抬了下去。
眼看著最後一個行李箱要搬完,他突然想到什麼,再次回到自己早已搬得空空蕩蕩的房間,拉下抽屜,拿出裏麵的銀行卡和分手信。
而後,將它們全都放到了阮易歡的房間,她回來後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阮易歡,這一次,是我先不要你。”
做完這一切後,樓下傳來了傅母柔柔的呼喚。
“阿笙,快點,不然趕不上飛機啦!”
他應和一聲,快步下了樓。
別墅外的車輛正在等著,傅延笙和兩位長輩一一告別後,轉身便坐上了前往機場的汽車。
身後傅母含著哽咽的聲音響起。
“阿笙,要照顧好自己啊。”
“還有,我在你口袋裏放了你娃娃親對象的電話號碼,你有什麼事,一定要找她。”
“你努力追夢,家裏的事別擔心。”
傅延笙打開車窗,紅著眼一一應著,直到身後的人影再也看不見,他才抬眸看向窗外。
今日陽光明媚,未來可期。
一如他往後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