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聽說用羊水泡澡，能讓人的皮膚像嬰兒一樣滑嫩。

而我媽又是全村唯一一個懷孕的女人。

一時間來我家送禮的人數不勝數。

就連外婆，都讓舅舅在我媽臨產時傳話，說要把羊水都留給她。

好讓她能重返青春。

舅舅覺得荒唐，按下這件事情沒有轉達。

不料妹妹出生第二天，外婆卻拄著拐杖找上了門......

0

「開門呐，王美雲，你不出聲你躲在裏麵幹什麼？」

外婆尖利的叫聲把還在睡夢中的我們驚醒，我翻身出去打開門，卻被外婆渾濁的眼睛猛的嚇了一跳。

我媽卻高興極了，上前想攙著外婆進門，卻被她一巴掌猝不及防打在臉上。

我媽呆住了，捂著臉表情受傷，半晌才想起問外婆。

「你打我幹什麼？」

外婆打完我媽還氣得不行，顫抖著手戳著她的額頭，唾沫四濺。

「王美雲，我讓你把生孩子的羊水都給我留著，你怎麼到現在還沒送過來？」

「什麼羊水？」

我媽和我麵麵相覷，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沒有人跟我們說過她要羊水啊！

況且，「媽，生孩子那惡心的東西，你要它幹啥啊？」

聽見我媽這麼說，外婆氣得鼻子一張一張的，眼看著就要喘不過氣。

「那可不是惡心的東西，那是寶貝！」

「王美雲，你不會是想留著自己私吞吧？」

外婆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我媽，我媽一拍大腿，嚎著高喊，「媽，你說這話就冤枉人了，我有啥好東西肯定先緊著你，咋可能私吞嘛！」

我媽這麼說了，外婆才滿意的點點頭，坐在炕頭上發號施令。

「拿出來吧！」

外婆的目的太過於直接，我不由得替我媽感到不值。

虧她平日裏還總念叨著把好東西給外婆。

「外婆，你大半夜從村裏趕來，就是為了要東西啊？」

「要就要，你打我媽幹什麼？」

外婆住在隔壁村裏，雖說距離不遠，但要來我家得翻過一座山頭。

想這麼早就來我家，恐怕夜裏三四點就開始出發了。

平日裏從不來往，要東西倒是挺積極！

我撇了撇嘴，見我這樣，外婆垮起了臉，可她砸吧著嘴還沒說話，我媽就先嗬斥我。

「娟娟，你怎麼和外婆說話呢？」

「沒大沒小的。」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我媽，「我是在替你抱不平啊！」

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軟包子性格，每天隻會在我耳邊哭訴她受了欺負，被人看不起。

我無數次勸她強硬起來，可我沒想到，她人生中第一次大聲說話竟然是對著我。

02

說完，我媽似乎還不解氣，竟然啪的一巴掌打在我臉上。

我抬頭看向她，麵目猙獰，突然覺得陌生極了。

外婆見她這樣卻滿意了，陰森森的抬了抬嘴角，坐在那裏看好戲，還不忘煽風點火。

「你家這孩子牙尖嘴利，怕是個克父母的，要我說還不如早早嫁出去算了。」

「省的留在家裏禍害人。」

她說這話時尖嘴猴腮，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我媽下意識想反駁，但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又讓她一瞬間萎靡。

隻弱弱的說了一句，「娟娟能幹活，我在家裏全指望她呢。」

外婆白了她一眼，啐了一口，「沒出息的東西」，倒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而是指揮我媽，「快去拿啊，愣著幹什麼？」

直到這時，我媽才怯懦的小聲說道，「媽，我不知道你要羊水，昨天生二妮兒的時候，就…就沒留。」

咣…

外婆拿起手邊的鐵茶杯砸在我媽頭上，熱水在我媽頭上騰騰的冒著氣，茶杯又在地上滾了幾個圈。

「王美雲，你是不是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

「村裏的傳說你會不知道？」

「還想騙我說沒留著！」

外婆的樣子像是要吃人，我下意識擋在我媽身前，盡管她剛才打了我，可她生我養我，還是我媽啊。

我們三個人正在屋裏僵持著，大戰一觸即發，小姨的大嗓門卻從外麵響起來。

緊接著，就看到她一扭一扭的走了進來。

「姐，聽說你生二妮兒了，我來看看。」

話音剛落，她就看見了屋裏的慘狀，眼珠子咕嚕咕嚕轉個不停，然後上前摟住了外婆的胳膊。

「媽，你這是大早上的生啥氣啊，有話好好說唄。」

「我姐一向孝順，她還能不答應你咋的。」

她本意是試探，卻不想一下子捅了馬蜂窩，外婆甩開她的手走到我媽麵前，隔著我伸手掐她。

「還孝順，你問問你的好大姐，她孝順我孝順在哪了？」

「我就是來要個羊水，她就像要她的命一樣，還敢騙我。」

「王美雲，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怎麼長這麼大的了？」

「沒有老娘，你早就死了，你一生下就被你那個不著調的爹踩死了。」

03

哦，這事兒我知道！

據說是我媽剛生下的時候，我那不著調的外公忙著找錢去賭，差點把我媽踩在腳底下，我外婆喊了他一嗓子。

「救命之恩」就被說到了現在。

我無語至極，但小姨聽到外婆說我媽沒有留下羊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雞一樣激動。

「王美雲，那麼寶貝的羊水你也不留？」

「我沒留啊，我肚子疼沒顧上那麼多。」

我媽神色迷茫，小姨在旁邊又不死心的問，「你沒聽說過羊水能永葆青春的傳說？」

「可那不隻是個傳說嗎？」

「哎呀！你傻呀你！」

「傳說不還是人編的？肯定是有人這麼做了，有用才傳的！」

小姨聽我媽說到這裏，急得一下子站了起來。

她早年喪夫，一個人帶著孩子長大，生活艱難，看著比我媽還要老的多。

「你是不是故意藏起來不想給我們用？」

「你是不是不把我和媽當親人，想留著自己偷偷用，然後壓我們一頭？」

我媽嘴笨，幹著急解釋不清，隻會一直擺手。

我想替她解釋，但我媽昨天生妹妹的時候，確實跟我說是小孩子不適合看這種場麵，把我趕了出去。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

隻能看著我媽幹著急。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你也知道我每次有好東西都給了你和媽，怎麼可能因為點兒羊水就故意藏起來。」

我媽軟話說了好久，小姨才終於放過她，不再咄咄逼人。

外婆坐在後麵，吊起的眼睛也平緩下來。

她長鬆一口氣，剛要坐下，又被我外婆一聲厲喝嚇得站了起來。

「你給我跪下！」

我媽膝蓋一軟就要跪，我實在看不下眼，走上去攔住了她。

「媽，可以了，同樣是人，她們憑什麼這麼欺負你？」

「她們擺明了是來找事的，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聽話？」

04

我的質問讓我媽怔忡片刻，可她窩囊了一輩子，自然不會因為我幾句話就轉了性。

外婆看出她的猶豫，開始抹著眼淚幹嚎。

「美雲啊，你也知道你爸不成器，媽為了養你，半夜跑去鄰居家，被人打斷了腿......」

那件事我也聽說過，是因為我小姨嘴饞，外婆才半夜去隔壁偷雞被人抓住的，她為了小姨的名聲還跟別人說是我媽想吃。

她們擺明了就是把我媽當成背黑鍋的，可偏偏她還感恩戴德，甩開我的手就要繼續下跪。

我用力拉著她，不讓她跪。

我媽用力推著我，非要展示她的一片孝心。

一拉一扯間，我被我媽推倒，頭磕在茶幾上流了一臉血。

我媽看我這樣又害怕了，一邊想過來扶我，一邊又記著外婆讓她跪下的命令，一時間左右為難。

最後竟然對著外婆磕了個頭。

「媽，都是我的錯，跟娟娟無關，你能不能先讓我帶她去醫院看看？」

外婆見我像索命的厲鬼，態度也有所鬆動，但小姨卻拉著她的袖子攛掇。

「媽，萬一我姐趁機把羊水藏起來怎麼辦？」

小姨不停的衝著外婆使眼色，終於，外婆發話了。

「這血就是看著嚇人，其實一會兒就沒事了，你不要一驚一乍的。」

我媽跪著挪到我身邊看了下傷口，見口子不算大，她覺得外婆說的也有道理。

「娟娟，媽剛才也沒用力，你這傷口不大，貼個創可貼就行。」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我媽，看著她臉上理所應當的表情。

突然就有些心寒。

小姨見我們磨蹭了這麼久，卻有些不耐煩了。

「姐，你快點把羊水拿出來呀，我也不多要，你給我一半就行。」

「我也要一半。」

外婆慌忙開口，生怕把她落下。

我們一群人僵持在這裏，最後實在沒辦法，我媽咬了咬牙，一狠心走進屋裏。

拿出了小半瓶羊水。

我媽居然真的藏了起來！

「隻有這麼多了，你們兩個人拿去分吧。」

我看著瓶子裏渾濁的液體忍不住作嘔，外婆和小姨卻像是狼見了肉，眼泛綠光。

05

「媽，你都這麼大歲數了，用這樣的好東西也浪費，不如都給了我吧。」

「你放屁，老娘身子骨還健康的很。」

事關利益，外婆和小姨立馬反目成仇，娘倆搶這小半瓶羊水搶的頭破血流，誰也不認誰。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竟然看到了我媽嘴角一晃而過的笑容。

說實話我到現在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我媽好像，也不像她看起來那麼無辜。

小姨和外婆打了一架，最後沒辦法，在我媽咬定隻有這點羊水後，和外婆一人分了一半，離開了我們家。

可第二天，她們竟然又來了。

一進門，我小姨就狀若癲狂，抓著我們的手臂質問，「剩下的羊水呢？」

「你一定還有，生孩子不止那麼點羊水，你都藏起來了對不對？」

「王美雲，你從小就心眼子多，一定是你藏起來了對不對？」

我細看，小姨的皺紋好像真的變少了，然而聽到她說的這話，我媽也急了。

「麗雲，姐真的隻有那麼多了，後來生孩子疼，根本就顧不上。」

「我不信！」

「你一定還有，快點給我拿出來。」

因為嘗到了甜頭，外婆和小姨不肯再相信我媽說的話，在逼問她無果後，開始在我們家裏亂翻亂砸。

我媽跑上去攔住她們，「真的沒有了！我有的都給你們了！」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找紅了眼的小姨一把推開。

「王美雲，別忘了你這孩子是怎麼來的？」

「你也不想被人知道吧？」

她說完，我媽突然就目眥欲裂，然後像是瘋了一樣的翻箱倒櫃，搶在小姨她們前麵把所有的東西都撕扯出來，棉絮飛了一地。

「我讓你們看個夠！」

「你們不是要看嗎？不是不相信我嗎？」

「來，我讓你們看個夠！」

「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