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沈宴西正在給客廳的意大利進口沙發噴灑香水。
這是溫晴最愛的香氛,一小瓶要花掉他一個月的工資。
但隻要是她喜歡的,再貴他都舍得。
六點,他將精心準備的法式鵝肝醬擺上餐桌。
這道菜他花了三個月時間跟米其林大廚學習,就為了複刻出溫晴最愛的味道。
七點整,他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樓下車水馬龍,等著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的人。
指針走向十二點的時候,溫晴終於帶著滿身的酒氣回來了。
沈宴西伸手熟練地扶住了她。
她有些神誌不清,伸手撫上沈宴西的麵龐,深情對視:“葉銘,你回來了真好......”
話還沒說完,人就倒在了沈宴西懷裏。
沈宴西苦笑,他不該期待的。
他歎了口氣,熟練地把她抱進臥室,確認她熟睡之後,輕聲關上了門。
倒掉那盤鵝肝的時候,手機突然震動,是溫母發來的消息:“宴西,聽說今天葉家那孩子從矽穀回來了?”
沈宴西望著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手指顫抖著回複:“是的,阿姨。”
溫母的消息很快彈出:“這三年委屈你了,當初要不是晴晴......算了,不說這些了,你要是還想去美國深造,我來安排。”
沈宴西攥緊手機,眼前浮現三年前那個雨夜。
那晚他剛拿到麻省理工的全額獎學金通知,激動地想第一時間告訴他的養母。
卻在溫家見到了失魂落魄的溫晴。
她暗戀多年的青梅竹馬葉銘,帶著交往三個月的女友去了矽穀創業。
溫晴崩潰到想要自殺。
溫母找到沈宴西,提出一個交易,要他放棄麻省理工,以男朋友的身份陪在溫晴身邊三年。
作為回報,三年後溫家會送他去更好的學校。
這個交易,是用他的夢換她的生。
可沈宴西別無選擇,自從車禍帶走了他的父母,他就被溫家收養。
那麼多年,溫母從不在物質上虧待他。
如今出於舐犢之情,對他提出了,這個要求。
他無法拒絕。
更何況,從小就光芒萬丈的溫情,此時已經頹廢的沒有一個人樣。
說他一點都不心疼,是假的。
就這樣,他放棄了自己的夢想,開始扮演一個完美男友。
陪她逛街購物,為她下廚做飯,記住她的所有喜好。
可人在感情裏受的傷,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走出來的。
更何況,溫情跟在葉銘身後,已經追逐了他那麼多年,原本誌在必得的人,轉頭就和他人共赴婚姻。
讓她這個天之驕女,無法不意難平。
好在有了沈宴西的陪伴,溫晴漸漸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
漸漸地開始像一個正常人那樣,吃飯、睡覺,社交。
她似乎很依賴沈宴西,無論她去哪都要沈宴西跟著。
但沈宴西知道,她隻是習慣了他的存在,從未真正愛過他。
每次葉銘在社交網絡上發布和女友的動態,她就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哭一整晚。
沈宴西隻能站在門外,聽著她壓抑的哭聲。
直到三年前的那個冬天,葉銘的創業項目獲得風投,登上了《福布斯》。
溫晴飛到矽穀,興奮地策劃了一場奢華的酒會,邀請所有圈內好友。
她盛裝打扮,目的隻是想見葉銘一麵,但葉銘沒來。
他拒絕的理由很敷衍,要陪女朋友吃火鍋。
溫晴扔下滿堂賓客,讓沈宴西帶著自己在舊金山的冰天雪地裏找火鍋店。
她喝得酩酊大醉,沈宴西早習慣了她麵對葉銘時的情緒失控。
隻能不斷地安慰她。
推搡間,溫晴失手將手鏈掉進了沸騰的紅湯鍋裏,從他們認識起,那條手鏈就在溫晴的手腕上了。
他看著溫晴急得伸手就要去撈的動作,搶先一步,伸進滾燙的紅鍋裏,為她撈出了手鏈。
等溫晴反應過來的時候,沈宴西抓著項鏈的那隻手已經被燙得通紅,起了大片水泡。
溫晴終於動容,她抱著沈宴西痛哭:“沈宴西,我們結婚吧。”
後來他才知道,那條項鏈,是葉銘送給溫晴的十八歲禮物。
所以,在沈宴西撈起之後,她才會第一時間把手鏈送去清洗,甚至連醫院都沒有陪沈宴西去。
這三年,她隻不過,是把自己當作了葉銘的替身。
隻要不是葉銘,那麼誰陪在她身邊,都是一樣的。
現在三年之約已到,葉銘也和妻子離婚回國。
溫晴整個人都煥發出久違的光彩。
沈宴西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沈宴西望著窗外的霓虹,回複溫母說:“好,那就麻煩您了。”
放下手機,他收拾好自己的行李。
茶幾上擺著溫晴最愛的香水,他輕輕摸了摸,還是放下了。
淩晨三點,溫晴走出了臥室:“沈宴西,我餓了。”
她一直在看手機,直到撞到了她跟前的行李箱,她才開口詢問:“你收拾行李幹什麼?”
沈宴西語調平靜:“去出差。”
溫晴頭都沒抬,繼續追問:“去哪?”
沈宴席站起身來,準備去廚房給她煮麵。
“舊金山。”
聽到舊金山這三個字,溫晴連眉毛都皺成了一團。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葉銘的消息再次吸引。
她隨意地開口:“沈宴西,這次出差不要給我帶東西了,你知道的,我討厭舊金山的一切。”
沈宴西的刀口落在了食指上,沁出幾顆血珠。
他苦笑著抽出紙巾胡亂擦了擦。
心想。
他和溫晴,永遠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費心追逐的,恰巧是她討厭的。
現在終於各生歡喜。
她喜歡的人回到了她喜歡的地方,她討厭的人,終於也要奔赴她討厭的地方。
一切如她所願。
從今往後,就當這三年,是他追逐夢想路上的一場璀璨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