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包廂後,賀景風再也支撐不住,他向領班請假後,直接打車去了醫院。
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擁堵不堪,等賀景風趕到醫院時,脖子已經腫得嚇人。
值班醫生一看他的情況,臉色立刻嚴肅起來。問清緣由後,醫生迅速給他開了點滴,並建議他住院觀察。
但賀景風心裏盤算著,住院不僅會影響工作,還會增加一筆不小的開銷,加起來得損失大幾千,幾乎是他一個月的工資。
而且,以他目前的情況,估計也掛不了多久的點滴。他有些局促地看向醫生,用嘶啞的嗓子說:
“能直接給我開些藥喝嗎?”
中年女醫生還沒開口,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賀景風順勢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走廊另一頭的耿純。
她正握著裴瑞昱的手,坐在擔架床旁,似乎是在安撫他。
裴瑞昱傷了腳,身邊簇擁著很多穿著白大褂的醫生。
門口的小護士們一邊羨慕地往那邊看,一邊小聲議論:
“那兩位就是耿氏的千金和裴氏的少爺吧?真是俊男靚女,太登對了,簡直就是小說照進現實!”
“可不是嘛!聽說那少爺隻是崴了腳,大小姐就把全市頂尖的骨科專家都請來了。她對他這麼好,也難怪外界都在傳他們快要訂婚了。”
訂婚......
賀景風呼吸一滯。
兩年的時間,他本以為足夠遺忘一些事情,但直到此刻,他才猛然發現,有些感情似乎已經形成了身體記憶,無形之中早已刻骨銘心。
這些感情非但不會隨著時間減退,反而會在心底愈發紮根。
然而,他看著耿純對裴瑞昱的無微不至,又想起了兩年前——
他從樓上跳下後,獨自打了120;身為孤兒的他,獨自在手術單上簽字;醫生告訴他,如果轉到國外治療,興許還能保住右腿,否則,隻能截肢,要看他自己選擇......
他看著銀行卡上,大學勤工儉學四年才換來的五位數字。
他其實根本就沒有選擇的資格啊!
一如此刻。
他隻能選擇最便宜的治療,吃藥。
見他過敏到呼吸都有些困難了,還不願辦理住院,女醫生焦急得有些怒了,聲音提高了幾分:
“你這小夥子怎麼回事?年紀輕輕的,看個病怎麼還這麼摳門?你要錢不要命啊!”
不少人的目光被吸引過來,看向賀景風。
賀景風臉色愈發漲紅,低垂著頭,尷尬的不停摩挲著雙膝。
直到一雙高定小皮鞋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是耿純。
從醫生口中得知情況後,耿純的聲音愈發嘲諷:
“賀景風,裝可憐是你勾引富婆的慣用手法嗎?隻可惜我不是那些蠢人,你不用在我這裏裝。”
她又看向醫生。
“王醫生,就按照你剛才說的治療方法,給他免費治療吧,免得他真死在了這裏,晦氣!”
賀景風雙膝上的手指微微顫抖。
醫院裏有人過世,再正常不過了。
隻有他死在這裏,於她而言,隻是晦氣嗎?
賀景風也是這才知道,這醫院,竟然是耿家的?
他聲音低啞,難以辨清情緒。
“我知道了。”
知道了這是耿家開的醫院,他以後不會再來,免得礙她的眼。
賀景風接受了輸液治療,但依舊拒絕了住院。輸完液後,他正想著打車回家時,陸倩給他發來了消息,問他在哪兒。
陸倩是他之前在學校的體育教練員,一直很看重他。即便他截肢了,兩人也沒斷過聯係,反而更加親近了。
久而久之,賀景風也把陸倩當成了親姐姐。
如果說,賀景風在這世上還有唯一的親人的話,那就是陸倩了。
賀景風知道自己過敏的症狀還沒好,總覺得自己有些撐不住了,便給她發了個定位。
沒過多久,陸倩就趕來了。看到他後,什麼都沒問,隻說了兩個字:“回家。”
賀景風頓時紅了眼眶,任由她攙扶著自己離開了醫院。
而他們的身後,耿純冷冷地盯著他們離開的背影:
他剛才還是付了全額醫藥費,並拒絕住院,似乎是想和她劃清界限,就是因為傍上了那個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