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出臥室保險箱裏最後一根金條塞進行李箱後,我長長舒了一口氣。
突然一股熟悉的味道鑽進我的鼻子,我心下暗道不好。
果然,老衛低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你偷偷開我保險箱?”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正想找個什麼借口搪塞一下。
轉頭一看,衛立海一手端著咖啡,一手拿著手機,滿臉的錯愕與驚怒。
他手機還沒鎖屏,上麵是一張合照,兩個小男孩在前頭你追我趕,一對年輕男女
在後麵一臉慈愛地看著他們,女人臂彎裏還抱著一個嬰孩。
好像幸福的一家五口。
照片上的仨男的我自然是認識。
兩個兒媳婦說的都是真的。
我也有一瞬的失神。
當年不是沒想過成全他們,執意不肯離婚的不是我。
是衛立海不肯。
一邊固執地綁著我,又一邊帶著兒子跟李玉沁私會。
這狗男還挺會端水的。
若我沒有提前知道真相,此時看到這張照片必然要跟老衛大吵大鬧。
現在麼......
現在也得吵啊!
不然怎麼好脫身。
我不等衛立海追問,先發製人,抖著手一把奪過他的手機。
眼淚說來就來:“衛立海!你給我解釋解釋,這是什麼意思?”
“我為了你,為了這個家,殫精竭慮三十年,你就這麼對我?跟別的女人倒是恩
愛情深。”
言畢,我假裝受不了打擊,踉蹌了幾步退到床邊,把行李箱使勁踢到了床底下。
衛立海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驚慌,隨即又恢複了往日的淡定與漠然。
“一張照片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陳年往事。你可是衛家的太太,大度些,吵吵鬧鬧的像什麼樣子。”
見我滿臉淚痕,仍不住地抽泣,老衛的語氣不由自主放軟了幾分:“好了,如果
你非要我解釋,我可以解釋。”
“李玉沁的老公,是我的老同學。當年他得了急病去世,隻留下孤兒寡母。彌留
之際拜托我多關照她們母女二人。”
“我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才偶爾帶孩子過去看看她們。我跟她之間可什麼都
沒有。”
我一言不發,流著淚靜靜聽他編。
大兒媳早就給我透過底了,衛立海所謂的老同學不是李玉沁的老公,而是她自己。
他們每次會麵,都是瞞著她老公的。
照片上的女人,正是衛立海所謂的白月光。
上一次我跟衛立海鬧離婚,隻是捕風捉影,並沒有他們交往的鐵證,所以他三言
兩語也就哄好了我。
可這次不一樣。
我眼珠一轉,又做出一副痛心疾首心灰意冷的模樣。
“我們離婚吧。”
老衛身形巨震,手頭的咖啡一滑,灑在雪白的床單上:“你說什麼?”
焦黃的咖啡瞬間大團大團洇開,床單一片狼藉,就像我那一地雞毛的婚姻生活。
“我說,離婚。”我抬手擦幹了眼淚,“我什麼都不要,隻要這箱金條。別的都歸
你。也沒占你便宜。”
衛立海麵色冰冷如鐵:“祝言,你是不是瘋了?”
“算了,再給你次機會。金條放回去,把床單被套洗了,我就當今天這事兒沒發
生過。”
老衛說這些貼身的東西,不能讓別人經手,怕洗不幹淨。
這麼些年都是我幫他和兩個兒子手洗的。
冬天我的手生凍瘡,常常紅腫一片,還要泡在水裏,他從來當看不見。
娘的,還是快跑吧,不然我還得給他洗床單。
真是大可不必。
我冷笑一聲,“你們現在在找的那個女孩子,是不是李玉沁的女兒?”
衛立海一時語塞,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把你白月光的女兒弄進家門,還讓我認她做幹女兒。我以後是不是
還得天天給她也洗床單?”
“衛立海,你這是誅心。”
我拖起箱子拔腿就往外走,“泥人還有三分火性呢。不是我要走,是你逼我的。”
衛立海急了,像年輕時那樣雙臂撐在門上,把我環在懷裏。
“乖,別鬧。”
一把年紀了還學霸總,油膩的嘞。
我沒費多大力氣就推開了他。
老衛這些年懈怠了,早就放棄了身材管理,推開他就像推開一坨五花肉一樣輕鬆。
他又抖著手刪掉了這張照片:“別走,你看,我都刪了。”
我流著淚仰頭看他:“照片丟了,情也丟不得。我們結婚以來,這麼多日日夜夜,
你躺在我身畔的時候,想的到底是我還是她?”
衛立海被我問住了。
我立刻腳底抹油,腳下生風。
再不跑,被他身上老人味兒熏出來的就不隻是眼淚了,還有我的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