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猜陳放會在七周年紀念日這天跟我求婚。
可這天陳放卻帶來一個女孩,她可憐巴巴地躲在他身後,挑釁地看向我,“我實在沒地方去了,姐姐不會介意吧。”
我當然不會介意,畢竟我要結婚的對象也不是陳放。
我提出分手,陳放以為是我鬧脾氣。
直到我結婚請柬送到他手上,他才慌了。
“淺淺我錯了,你想結婚我也可以的,你別離開我。”
我拿出結婚證,“不好意思,已經持證上崗。”
“陳先生,你沒機會了。”
看著陳放身後跟著的小尾巴,我臉色一頓。
遊艇上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戛然而止,周圍的目光毫不掩飾地在我和她身上打轉。
或戲謔,或嘲笑,又或同情。
我臉色難看地落在陳放身後,“給我個解釋。”
陳放神色如常,掏出禮物送給我,“淺淺,紀念日快樂!”
我沒接。
她卻不嫌事大,親昵地扒著陳放的袖口探出頭來,“姐姐,不好意思啊,我從來沒有參加過這種宴會,便求著陳總帶我來見見世麵,姐姐不會介意吧?”
那巴掌大的小臉不施粉黛,神情嬌俏,瞬間吸引一眾目光。
有人替她說話,“哈哈哈,淺淺姐不會介意的,你作為陳總的秘書多見見世麵也是應該的。”
有人卻臉色難看衝上去質問,“陳放!你什麼意思?今天這宴會本是為了慶祝你和淺淺七周年,你遲到就算了還帶著個女的,你是不是要死?”
出聲的是我的好閨蜜徐歡。
陳放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他撇了眼周圍看戲的人,壓低嗓音,“這件事我們回去再說好嗎?別讓別人看笑話。”
我用力捏了捏發抖的右手,“行。”
陳放笑了,似在笑我的懂事讓他舒心,於是給我幾分甜頭。
“淺淺你快打開禮物,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成色那麼好的粉鑽。”
我在眾目睽睽下打開那份禮物,是一對耳飾,兩枚粉鑽被做成一小朵玫瑰花,一邊一個。
說實話,挺小的。
礙於陳放的麵子大家都沒掃興,硬著頭皮誇讚。
“天哪,誰說這粉鑽小的,這粉鑽可太棒了!”
“要我說淺淺可真是個有福氣的,七年前就拿下了如今最炙手可熱的金融新星。”
隻有我是真開心。
陳放已經很久沒有親自給我挑選禮物了,往常都是冰冷冷的轉賬,隻有這次,哪怕隻是顆碎鑽那也是用愛意澆築而成。
我在他懷裏笑得燦爛,許呦卻不痛快了。
她裝作不小心打濕了裙子然後請求我帶她去換衣服。
換到一半,“淺淺姐,可以麻煩你幫我摘一下項鏈嗎?”
我伸手去摘,卻突然被一陣光芒閃了眼。
我渾身一頓,目光不由落在許呦的項鏈上。
那是由粉鑽打造成滿天星河樣式的項鏈,閃耀奪目。
我耳朵上的粉鑽在她麵前瞬間失了顏色。
許呦挽了挽頭發,一臉嬌羞,“他非要送給我的,還說這是他親自設計的款式,好看嗎淺淺姐?”
好半晌,我聽見我的回答和心碎的聲音同時響起。
“嗯,好看。”
等她走後,我猛地拽下耳釘扔進垃圾桶,耳朵被劃得鮮血淋漓。
回到大廳,陳放正在被催婚,“陳放你們倆都談了七年了,淺淺都老大不小了,你什麼時候娶她啊?”
陳放笑了笑,輕描淡寫將話題翻了過去。
“我和淺淺都不急,不過到時候結婚一定會叫你們來的。”
提問的人麵色訕訕,“好好好,那我就等著喝喜酒了。”
我抬眸看著他,眼底那抹光徹底暗淡。
我徑直走向陳放,“誰說我不急的?”
“陳放你到底什麼時候娶我?”
陳放被我問得一愣,臉色沉了下來,“我現在沒想結婚,你這樣逼婚有意思嗎?”
我想他是誤會了,但我也沒打算解釋。
陳放拽著我的手臂粗魯地將我扯進房裏。
語氣生硬,“行了,許呦下次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了,別鬧脾氣,今天成天集團的程總也來了,他最看重夫妻感情,你別壞我好事。”
原來那枚施舍下的粉鑽也是利益使然。
我的心驀然一痛,像無數根刺透進肉裏翻來覆去,絞出血來。
我壓下喉間翻湧的血腥味。
“我們分手吧。”
陳放恍若未聞,還琢磨著如何討好程總。
我甩開陳放的手,走出去高聲宣布,“我下個月七號結婚,到時候歡迎各位參加。”
此話一出,祝福聲一片。
唯有陳放十分不滿,“葉淺淺!你鬧脾氣也要有個限度好不好?”
“都說了再等會,我又不是不娶你,你一個女孩子這麼狠嫁很掉價的。”
我皺著眉,“我沒說要嫁給你。”
“那你要嫁給誰?我們在一起七年你能嫁給誰?”
陳放根本沒將我的話放在心上,撇見生氣跑開的許呦連忙追了上去。
他現在是連裝都不想裝了。
這不是我第一次見許呦。
一年前她剛入職,沒有經驗,學曆也不過剛及格,卻被陳放一路提拔到他的私人助理。
那段時間陳放經常加班,然後帶著一身酒氣回來。
有一次是許呦親自送他回來的。
陳放整個身子都倚靠在她身上,嘴唇輕輕貼著她的脖頸,姿態親昵,許呦一邊累得氣喘籲籲,一邊得意地挑釁我。
“淺淺姐,陳總喝醉了我送他回來,要不是陳總為了替我擋酒也不會醉成這樣,你千萬別生他氣哦。”
我接過陳放,一股淡淡地酒氣飄來。
“你開車送他回來的?”
許呦一愣,“對。”
我掀起眼皮,看著她似笑非笑,撥通了110。
“你好,我要舉報有人酒駕。”
事後陳放跟個沒事人一樣,絕口不提許呦的事,我也沒問。
說實話,像許呦那種年紀輕輕就想走捷徑少努力幾年的女孩,我根本沒放在眼裏。
但我沒想到,陳放在商圈裏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什麼黑暗沒見過,反而最喜歡這種單純的蠢貨。
陳放帶著許呦就這樣不負責任地走了,等我安撫好各位來參加宴會的來賓時已經很晚了。
徐歡心疼我,“小淺,陳放那樣對你,你還要嫁給他嗎?”
“誰說我要嫁給他了,他不想娶我有的是人想娶,男人千千萬,不聽話就換一個。”
“你能想通就好,千萬別回頭。”
徐歡抱住我,“呀!小淺你這耳朵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我後知後覺感受到耳朵上灼燒的痛感,皺著眉,“沒事,我等會去醫院看看奶奶,到時候順便處理一下。”
“好,你幫我跟奶奶說,我過段時間去看她。”
“好。”
醫院離得不遠,很快就到了。
剛到房門口,奶奶的笑聲透過房門傳了出來,我壓抑的情緒瞬間變得釋然。
“奶奶!我來看你啦。”
奶奶嘴角咧得更大,招呼著我坐在她身邊,“小淺來了呀,奶奶可想小淺了,小淺想不想奶奶呀?”
“我當然想奶奶啦,奶奶最近覺得身體怎麼樣呀?”
奶奶還沒開口,一道清冷的嗓音自身後響起,“奶奶的身體很健康,不用擔心。”
我這才意識到屋裏還有人。
我笑得訕訕,“陸醫生,這麼晚了你還在呢?我剛剛都沒注意到你。”
陸燃是奶奶的主治醫師,年輕有為,帥氣多金,卻因為一身清冷疏離的氣質讓人無從下手。
陸燃眸光幽深,語氣似夾雜著一絲幽怨,“無礙,反正我已經習慣了。”
忽然陸燃的眼神落在我的耳朵上,“葉小姐,請跟我出來一下。”
沒由來的一種被老師叫到辦公室挨批的既視感。
我哄著奶奶上了床,給她念了最喜歡的童話故事,等她慢悠悠睡去,我才起身。
陸燃早已等候多時,看到我示意我坐下。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我就心裏發怵。
“那個,陸醫生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陸燃沒回答,自顧自地戴上無菌手套,然後麵無表情給我耳朵消毒。
“啊啊啊!疼!”
毫不誇張,痛感直達我天靈蓋。
陸燃放輕動作,沉默地處理完一切才開口問我,“怎麼搞的?”
我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輕快,但怎麼也壓不住心裏的酸澀。
“不小心弄的,不要緊。”
陸燃撇了我一眼,站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家。”
“啊…不用的,我開車來的…”
眼看陸燃根本不給我反駁的機會,我隻好妥協。
“那個,我到了,今天謝謝你了陸醫生。”
“不用客氣。”
已經很晚了,門口的路燈有些昏暗,我隻能依稀看清門口站著對情侶在忘我的擁吻。
我有些尷尬,加快腳步從他們身後經過,卻突然聽到一道讓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你真的要和葉淺淺結婚嗎?”
陳放的語氣嘲弄,“放心吧,她隻是在鬧脾氣,要不了多久她就會來服軟,不如我們趁這段時間好好玩一玩。”
“好呀,不過我什麼時候才能名正言順的站在你身邊呀?人家真是委屈死了。”
許呦柔軟無骨地趴在陳放胸膛上,嘴唇不停在他身上遊走。
陳放用力捏了捏她的腰,俯身吻了上去。
“你這小妖精,放心,我玩膩了馬上就把她甩了,更何況,我早就不喜歡她了,總一副女強人的樣子在外麵拋頭露麵真讓我惡心,一點性致我都提不起來,還是你好,接下來我們找個地方好好玩玩。”
陳放摟著許呦急匆匆地走了。
今晚的月光很冷,照在我身上隻覺得刺骨的寒意,鑽進骨頭縫裏不斷啃食我的血液。
陳放的話一直在我腦海回蕩,昔日最親密的愛人最知道如何刺痛我的心,隻用隻言片語便將我擊得潰不成兵。
我再也維持不了麵上的體麵,蹲在昏暗的路燈下嚎啕大哭。
像要把我這些年受得委屈通通發泄出來,我愛了陳放整整七年,可這些年他對我越來越冷漠,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對結婚的話題閉口不談。
是我太傻,總覺得時間能證明一切,也能改變一切。
我用力抱緊自己,汲取身上微弱的暖意。
突然我眼前一道黑影將我籠罩,用決絕的姿態將我拉入他的保護下。
“葉淺淺。”
“聽說你要結婚了,對象還沒定。”
“考慮考慮我,行嗎?”
我抬起頭,眼前模糊得我看不清男人的臉,卻能聽見他的聲音,感受他的體溫。
陸燃將我攬入懷中,僵硬地拍了拍我的後背,聲音小得不能再小。
“你不說話就是答應了。”
“別哭了,我心疼。”
等我腦袋清醒點時,我才後知後覺發生了什麼。
陸燃剛剛在向我求婚?
陸燃將我帶回他家後,轉身去廚房默默忙碌。
好半晌,他端出一碗銀耳羹遞給我。
“趁熱吃。”
“謝謝。”
客廳安靜得隻剩我呲溜呲溜喝湯的聲音,還有我緊張的心跳聲。
“那個…”
“明天…”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我撓了撓腦袋,“你先說吧。”
陸燃點點頭,“我查了黃曆,明天宜結婚,早上八點半民政局開門,我們先把證領了,婚禮就按你說的來,有點緊但沒關係,一切交給我,然後明天領完證我帶你去見我父母,還有奶奶那邊一起吃個飯…”
眼看著他就差把蜜月時間都給定了,我連忙打斷。
“等一下。”
“你之前跟我說的話是認真的?你…真的要跟我結婚?”
陸燃的體態一直很好,即使是坐在沒有靠背的凳子上腰杆也挺得筆直。
他摘下眼鏡,一雙漆黑的眼眸認真地看著我,“葉淺淺,我沒開玩笑,如果你現在想反悔也沒用了,你已經答應我了,不可以騙我的。”
說著說著陸燃渾身散發著幽怨的氣息,就好像我是個負心漢。
我咽了咽口水,“停停停,我也沒說…要反悔啊…”
雖然說事情的走向出乎我的意料,但我並不反感,甚至接受良好。
陸燃眼睛一亮,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
“那早點休息,明天不見不散。”
等拿到新鮮出爐的結婚證,看著紅底照上相擁的男女,我腦袋裏緩慢打了個問號。
是不是太草率了?
嚴格意義上我和陸燃隻能算熟悉的陌生人,他是我奶奶的主治醫師,除了交流奶奶的病情,我們僅此而已。
“結婚證你拿一下。”
我愣愣接過,陸燃拿起手機認真找好角度,前前後後拍了十多張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我不經意撇到他在編輯朋友圈,嚇了一跳,連忙把他手機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