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失憶了，成了他圈養在後宮的金絲雀。

他將我困於別院，轉頭卻娶了丞相之女。

登上高位後他強行將我納為側妃。

後來我恢複記憶才明白所有悲劇皆因他而起。

我設下鴻門宴，卻不想他竟甘願入局。

「這一路走來我辜負了太多人......」

「可你唯獨不曾辜負自己的野心。」

1

我是李南檜圈養在深宮的金絲雀。

他向來不願讓我與他人接觸，可我總偶爾忤逆。

例如現在我同皇妃周皎皎偷偷出宮，偶遇了太子被他發現。

李南檜早早的就坐在屏風後等待我歸來。

我看著他臉色陰沉，目光銳利，仿佛要用目光將我剮心剜骨。

「你今日去了集市？」

屬於李南檜獨有的低沉嗓音，含了幾分森森的寒意。

他站定在我麵前，眼眸裏充斥著慍怒和慌張，卻還在維持著鎮定，試圖裝作漠不關心。

我知道他早已知曉我的行蹤。

被監視的束縛感壓得我幾乎窒息。

像是溺入水中，知曉無人救我，索性放棄任由沉入海底。

「為何擅自出宮？還與太子走得如此親近？」

李南檜黑色的瞳孔如同一汪幽靜的深潭，冷的可怕。

我厭惡他的逼問，卻也隻能梗著脖子解釋：「我隻是想出去透透氣，與太子殿下不過是偶然相遇，並未刻意接近。」

李南檜的眉頭緊皺，顯然並不相信我的解釋。

他一步步逼近我，手已經緊緊攥成拳頭，因太過用力而微微顫抖。

我倔強的目光與他相撞，他腳步猛地頓住。

李南檜垂眸忽略掉我的視線，也一並忽略我心底泛起的情緒。

「步月，你是知道的，我不能讓你有任何閃失。」

我深知李南檜的控製欲，索性不與他辯駁。

見我沒有說話，他上前想要攥住我的手腕，卻被我後退躲開。

李南檜怔在原地，蹙緊眉梢低頭看著他懸在空中的手，遲遲沒有收回。

他盯著我的眼睛，略微泛紅的眼眶像是不甘，又像是絕望。

透過他的雙眸，我仿佛看到他隱藏的壓抑與痛苦。

我明白他的擔憂和顧慮，卻無法向他解釋我與太子之間並無任何曖昧關係。

「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更何況我本就不屬於你。」

「我困在這別院中，真正能保護我的並非這些高牆和門禁，而是我自己的心。」

2

周皎皎作為李南檜明媒正娶，八抬大轎迎進門的貴妃，對我似乎沒有敵意。

她不同於正妃該有的高傲睥睨姿態。

在瞧見我第一麵起便秉持著友好，拉過我的手開始與我嘮家常。

她每天興高采烈地來找我聊天，分享她的新鮮事。

我看著她無憂無慮的笑容，心中既羨慕又無奈。

我無法像她那樣簡單地生活，但我也渴望能夠像她一樣快樂無憂。

我渴望自由，渴望像周皎皎那樣無拘無束地生活。

可我無法像她那樣瀟灑。

她的溫柔親切讓我有些措手不及，卻也逐漸放下警惕。

久而久之，我們的關係愈加密切。

李南檜知曉此事倒也覺得欣慰，並不阻止。

陽光透過精致的宮牆，灑在周皎皎的笑臉上。

她眼中閃爍著調皮的光芒，拉著我低聲詢問。

「步月姐姐，今日是燈會，我們偷偷翻牆出宮去逛逛吧。」

想起上次出宮被李南檜發現後，我們的對峙，心中不禁有些顧慮。

周皎皎似乎看出我的猶豫，拉著我的手輕輕甩著撒嬌。

「你最好了步月姐姐，拜托了。」

她雙手合攏作祈禱狀，無奈我也被她的熱情所感染。

於是我們二人趁著午後時光，悄悄溜到了宮牆之外。

集市上人聲鼎沸，我們穿梭在人群中，時而駐足欣賞，享受著難得的自由時光。

我們沉醉於這片繁華時，一道身影映入眼簾。

正是當今太子：李岷晟。

他身著華貴的服飾，氣質非凡，正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我曾與他有過幾麵之緣。

起初因為李岷晟作為太子遭到刺殺，慌不擇路逃進我的別院。

見他傷口滲血我便簡單替他包紮，緊接著便掩護他離開。

此事最終被李南檜知曉後，一向溫柔的他發了一場好大的火。

從此我幾乎不怎麼出過別院。

彼時他的出現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擔憂自己偷偷出宮的事情被李南檜發現引起麻煩，我試圖轉身離開。

可還是晚了一步。

李岷晟正微笑著朝我們走來，聲音溫和而富有磁性。

「步月姑娘，許久不見。」

3

我微微欠身行禮，心中卻滿是忐忑。

周皎皎似乎並未察覺到我們之間的尷尬，她好奇地看向李岷晟。

「弟媳與步月姑娘此刻閑暇，不知可否賞臉與我共遊去放花燈？」

我猶豫著看向周皎皎。

她笑著點了點頭，似乎並不在意。

我們三人並肩而行，穿梭在熱鬧的集市中。

李岷晟溫和地與我們分享著集市上的趣聞，氣氛漸漸變得輕鬆愉悅。

他仿佛是猜到我會出現在這裏，於是這場偶遇再次順理成章。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

我們走到河邊，點亮了手中的花燈緩緩放入水中。

花燈隨著水流緩緩飄遠，象征著自由與期待。

我與周皎皎抬頭看向遠方，而李岷晟的目光看向了我。

他眼神柔情似水，看著我的眸色中被濃烈的繾綣愛意所充斥，讓我不禁紅了耳廓。

「步月姑娘，我有話想對你說。」

李岷晟突然鄭重其事地開口，打破了我們之間的和諧氛圍。

我心中一驚，全身緊繃，似乎有重物狠狠敲擊我的心臟，呼吸在這一刻倏然停頓。

自己並非榆木，自然明白李岷晟接下來所說。

我快他一步抬手隔著衣物布料捂住他的唇，將未出口的話堵了回去。

「太子，有些話語不宜談論。」

周皎皎沉迷於花燈的美好，轉頭便察覺我們氣氛微妙。

她意味深長將視線落在我們之間掃動。

我垂眸將手收回躲避李岷晟炙熱的目光，無法給予答案。

苦澀與辛酸在此刻在心底波濤洶湧，可我早已習慣，連眼眶都無法因此泛紅。

留給我的隻有無盡的孤寂。

我們默默地站在河邊，看著河麵中的花燈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視野中。

也清楚的知道，我們的距離隻有退，無法進。

而李南檜站在城牆之上安靜的看著眼前這番場景。

身後是璀璨的煙火與盛大的花燈儀式，而他卻恍然未覺。

他挺直腰掩蓋落寞，沉默的遙望著遠方的河堤上，那道熟悉的身影。

李南檜的怒火在胸腔內熊熊燃燒，如同被背叛的野獸，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他緊握著拳頭任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拚命抑製住內心的狂怒。

李南檜憤怒地轉身，闊步走向宮門，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心上，疼痛難忍。

他的身影在夜色中顯得孤獨而決絕，仿佛要將所有的痛苦都咽下，獨自承受。

4

回到別院，李南檜憤怒地將門摔得砰然作響。

彼時的我早已更衣睡下，此番動靜驚醒了正在熟睡的我。

我揉著惺忪的睡眼走出房間，卻看到李南檜站在月色中，背影顯得孤獨和無力。

我小心翼翼地走近，他卻猛地轉身，眼中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讓我忍不住皺眉。

李南檜的麵容隱藏在黑暗中，晦澀不清的神情帶來愈加強勢的侵略感。

「你一定要這般忤逆我嗎？」

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蘊含著不易察覺的冰冷氣息，湧著的則是無法掩飾的占有欲。

我微頓手腕試圖掙脫他的束縛，可始終無果。

被禁錮在這深宮別院的孤寂，被李南檜無時不刻的監視不斷壓抑......

在此刻我選擇了釋放爆發。

我用另一隻手狠狠地敲打著他的肩膀和胸膛，脖頸的青筋暴起，更加用力掙紮。

李南檜凝望著我，眸中複雜的情緒翻騰，卻終是在紅血絲逐漸攀附眼睛時，緩緩閉了眼。

他勾唇笑了笑，像是在自嘲，又像是替自己感到悲哀。

很快他便調整自己的情緒，笑容自若鬆開我的手後退兩步，保持了疏遠。

「我對你不好嗎？」

李南檜終究還是紅了眼眶，苦澀難堪的笑容還被他掛在臉上。

深入骨髓的落寞伴隨著憂傷侵入我的心底。

我極力克製著，再看向他時保持體麵。

「可你是否知道，我在這宮中過的一點也不如意。」

我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李南檜覺得心臟好似被一隻大手握住，悶悶的疼痛感傳來。

若是說我強勢，可我似乎不曾有過主見。

若是說我弱勢，偏偏我最是理智冷靜。

言辭簡短，卻總能被我化為最鋒利的匕首，狠狠捅進他的心臟。

我微垂下頭，將快要溢出的眼淚生生憋了回去，倔強又隱忍的藏住所有情緒。

「穿衣住你從不需苦惱，我不過是不願你與宮中他人相處，僅僅有周皎皎陪伴你不好嗎？」

聽到周皎皎的名字，我的身軀明顯繃直僵硬。

我不吭聲，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

沉默在我們之間流轉，最終還是我開口。

「你不喜歡皎皎，為何要娶她？」

這次，李南檜終於無言以對。

他沉默了，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月光灑在他的臉上，映出他俊美的輪廓，卻也掩蓋不住他內心的掙紮和無奈。

我怎麼忘了......

自古君王多薄情，最是無情帝王家。

生在帝王家，感情又算什麼呢？

5

我與李南檜相識已有三年。

他是皇帝最不受重視的皇子。

聽聞他說，我是被他從巷子裏救回來的。

當時的我險些被流氓奪取清白，而我也因此受到刺激失去記憶。

再睜眼的時候已經回到這後宮之中，待身體養好就被留在了別院。

那之後李南檜成了我唯一的依靠。

還記得剛在宮中的日子讓我著實有些難熬，日日徹夜難眠。

李南檜知道此事便常常來我這別院與我閑聊。

他會帶匹馬兒教我騎術，在肆意奔跑追逐下驅散我的孤寂。

李南檜騎著馬，他臉龐輪廓分明，帶著絲絲稚氣，一雙眼眸幹淨明亮，純真透徹。

可謂意氣風發少年郎。

他會帶著我爬上屋頂，看滿天繁星，然後指著最亮的那顆對我保證。

「你若喜歡，我把最亮的那顆星星都摘下來給你！」

我微微側頭望向李南檜，看到他眼裏的認真。

「摘下來倒不如就掛在天空發光，至少它在那裏是自由的。」

我的聲音輕得幾乎連自己都聽不見。

李南檜沉默了，雙手緊握成拳似乎在努力克製著什麼。

良久後他終於緩緩道。

「真羨慕你還能向往著自由，可我早已困在這紫禁城，變得麻木不堪。」

我明白他所說的並非完全真心。

李南檜身為皇子，自然有著他的野心和抱負。

而我隻是他生活中的一個調劑品，是他在這殘酷的後宮中尋找的一絲溫暖。

這複雜的感情，我清醒的克製著不淪陷。

卻還是不知不覺中卷入了這攤泥濘。

薄涼之人施舍的所謂真情，誰會真的感動呢？

6

這趟風波在我們心底都如同荊棘般紮根。

我鮮少有人出入的別院，今日卻迎來了新客。

太監總管帶著大批人馬端著華麗衣裳與珠寶，走近我院中。

「宣！皇帝詔曰：現賜婚民女江步月為太子側妃，擇日成婚，欽此！」

消息傳來，猶如五雷轟頂，讓我瞬間陷入了一片迷茫。

我看著太監總管手中的聖旨，震驚的呆滯在原地遲遲無法挪步做出回應。

太監總管看出了我的疑惑和詫異，冷冷地笑了笑：「江姑娘，這畢竟是太子請求來的良緣，得珍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