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為臉上有胎記被喚作醜八怪,常年跟著師父背屍。
意外救下太子後被接進了宮。
太子高調對外宣稱要娶我,次日我就遭到了皇後的針對。
眼看著就要被拖出去屁股開花,我立刻發瘋。
我扭曲著四肢陰暗爬行,指著皇後的腦門。
“皇後,我看你印堂發黑,要遭暗算呐!”
1
“你放心,這棺材周圍我都給你鑲了花邊,漂漂亮亮的。”
我蹲在屍體麵前看著她慘白的臉頰輕歎。
這年頭,含冤而死的人實在是太多。
我放下背簍又拿出幾束新鮮的花放在她手中。
“你呢,也會漂漂亮亮的下葬。”
月影搖曳,寂靜的樹林裏,唯有蟲鳴和微風低語。
我熟練地解開裹屍布,準備開始我的工作。
可在下一秒,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我的思路。
“別讓他跑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實在是驚擾死者。
我趕緊用涼席把她裹好安置在一旁,隨即便看到嚴黎安捂著傷口倒下。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我謹記著師父的話。
憑借常年背屍鍛煉出的體力,我一手拖著屍體,一手拽著他的胳膊藏在樹後。
借著昏暗月色我檢查了一番嚴黎安的傷勢。
“傷口不深,止血包紮就好了。”
說著我正想要撕下衣擺布料,抬頭恰好對上他迷離的目光。
嚴黎安皮膚燙的可怕,眼尾也因為藥效而泛紅。
他看著我的眼眸蘊著情動,眼皮一顫就鉗住我的雙手舉過頭頂。
我哪裏經曆過這樣的事情,瞬間緊張尖叫。
“啊啊啊,你個浪蕩子快些放手!”
可嚴黎安壓根不理會,竟然直接將腦袋埋進我的頸窩。
從未有過的酥麻感傳來,我瞪大了眼睛警覺。
完了,這浪蕩子還是個膽大的。
嚴黎安沉重的呼吸打在我的臉上,我慌亂的試圖掙開束縛。
他像是裝死,也像是真死了,但手卻依舊不鬆。
“抱歉...你忍一下。”
“......”
忍你大爺!
我清楚地感覺到他滾燙的身體壓上來,再也無法克製的大叫。
“給老子爬開點!”
2
這邊的聲音瞬間吸引了那群殺手。
嚴黎安瞬間繃緊了身軀,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的後背靠在他的胸膛上,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他急促的呼吸。
“別出聲。”
他低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瞪他一眼,雖然不滿卻還是老實地配合了他。
等人離開後,嚴黎安這才猛地鬆了一口氣。
隻是整個人的狀態有點迷離,顯得很不正常。
我一瞧就知道他應該是被下藥了。
不過這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我揉了揉他的胸口,又一章拍在了他的後背。
嚴黎安張口吐出血水後,便昏了過去。
我縮了縮脖子,輕輕拍了拍嚴黎安的臉。
“這就睡了?”
這一天天的盡是些麻煩事。
我嘟囔著,將死者下葬蓋棺後,又幫人包紮好傷口便離開。
自己算是仁至義盡了。
不求大富大貴,但求好人要有好報吧......
才怪!
看著麵前衣冠楚楚的衙役來到我小屋前,我頓感不妙。
“就是你妄圖謀害太子,來人!把這個醜八怪抓走!”
好你個老登喊我醜八怪!
不過,太子?!
我大腦迅速運轉,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可對方並不理會我,直接把我押回了衙門之上。
麵對我的一問三不知,伺候我的便是五十大板!
知縣看我嘴硬不肯承認,上前捏住我的下頜。
“你就招了吧,不然有你苦頭吃。”
我艱難的蠕動身體,兩隻深陷的眼睛空洞無神。
知縣臉上的贅肉因為奸笑而堆在一起,油膩又惡心。
我緩緩抬頭,狠狠在他臉上吐了一把血沫。
“我沒有過做的事...為何要認?”
麵前的人被我的態度惹怒,抹了一把臉下達命令。
“給我繼續打!”
“我看誰敢!”
略微耳熟的聲音響起。
周遭紛紛傳來唏噓聲,我隱隱約約聽到他們在喊“太子殿下”。
我奄奄一息的趴在凳子上,在失去意識前看清楚了來者。
果然是這小子。
造孽啊。
3
再次睜開眼,四周一片陌生。
我試圖挪動身體卻發現四肢無力,傷口傳來的疼痛讓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你醒了?”
一個身影走進了我的視線。
是嚴黎安。
我警惕地瞪著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他看出我的疑惑和謹慎,垂首將笑意掩藏。
“你當時救我一命,現如今我也救了你,我們扯平了。”
嚴黎安坐在床榻邊遞來一碗藥:“喝了吧,好的快些。”
我遲疑地接過藥碗,猶豫了一下還是喝了下去。
“不過沈如枝,你也給我惹了不小的麻煩。”
他話鋒一轉,我差點被剛入口的藥嗆到。
嚴黎安見我不解模樣,緩緩俯身將雙手撐在我的兩側。
我下意識的後退挪開距離,偏偏嚴黎安也跟著往前。
氣氛陡然變得微妙起來。
“你雖沒有謀害我,但畢竟卷入了這場風波,現在整個朝廷都在議論紛紛,認為我與你有什麼不正當的關係。”
這根本不是我所能控製的啊!
我屬實感到冤枉,消化嚴黎安所說的話。
嚴黎安見狀將視線直白的落在我身上,我一抬眸就與他四目相對。
“不過,我並不在意這些。”
說罷,他又將身體前傾與我縮短了距離。
我被他困在了臂彎之中。
嚴黎安眼眸裏的狡黠被我捕捉,他揚唇笑著,毫不掩飾目的。
“既然他們說我們有不正當關係,不如你我結為夫妻,將這關係扶正如何?”
這下我是真的沒忍住,將藥一口噴了出來。
嚴黎安閉著眼睛,滿臉無語。
我趕緊伸手替他擦拭臉上的藥漬,他卻輕輕握住了我的手腕。
“而且,我也是認真考慮了的。”
看著他收斂了狡黠,滿目真誠,我抽回了手。
“謝謝太子殿下,但我心裏已經有人了。”
4
那是我十歲的時候。
因為父母雙亡,我選擇磕頭請求師父收我為徒。
從此之後我便與師父相依為命。
仵作又被稱為背屍人。
也因此讓我遭到村民們的嫌棄。
直到我遇到第一個向我伸出援手的人。
我在心底暗生情愫,將自己最寶貴的碎玉遞給了他。
他接過去告訴我:“以後要好好保護自己,我們會再見麵的。”
可那次之後,我再也沒見過他。
那塊碎玉是我唯一的念想。
嚴黎安的眼神有些受傷,但隨著他的垂眸迅速將情緒隱藏。
我沒有回答,他也沒有繼續逼問。
他溫柔的替我整理好額前的碎發,將被褥幫我掖好。
“我們時間多的是,不急著這一時半會兒。”
瞧他動作溫柔,我一時覺得不大自在,尷尬的移開視線。
不對......師父還在村裏!
想到師父我心裏頓時湧起一股愧疚感。
他應該還在村裏為我擔心,我得想辦法通知他我沒事。
我試圖起身,卻被嚴黎安按住。
“你傷勢未愈,不宜亂動。“
他的語氣裏滿是關切,但心中焦慮讓我無法安靜下來。
嚴黎安早已猜到我的擔憂,按著我的肩膀安撫著我的情緒。
“放心,老人家已經被我接進宮,安置在別院了。”
聽到師父無恙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嚴黎安想娶我進門的消息迅速傳開。
他作為太子遲遲沒有納妃,如今要娶我這個醜八怪進門。
皇後自然是不會同意。
在皇後的旨意下,我在宮裏的生活格外艱難。
每日除了應付那些冷嘲熱諷外,我還要忍受著各種小人的陷害。
他們或是故意弄壞我的衣服,或是在我的飯菜裏放些奇怪的東西。
那些人嘲笑我是個醜八怪,竟然還妄想嫁給太子。
我撫摸著自己臉上的胎記卻不覺自卑。
父母給予的容貌,有何美醜之分?
何況我心裏對嚴黎安並無半分男女之情。
倏然間,一潑冷水直直的朝我潑來,我躲閃不及全身淋濕。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
作祟者得逞的笑著,看我這幅狼狽的模樣實在是痛快。
我忍氣吞聲不想與她計較,以免將事情鬧大。
5
“擦擦吧。”
一張手帕突然出現在我的麵前。
在巍峨的皇宮中,我如一片飄搖的落葉。
然而這冷漠的宮殿裏,我也可以並非孤單一人。
我默默接過手帕擦拭著臉上的水珠,隨後讓出旁邊的位置。
蘭芝見狀沒有坐下,看向我的眼眸裏卻帶著憐憫。
我隱約記得蘭芝的來頭。
聽聞她是皇後身邊最得力的貼身侍女。
雖然皇後多年疑心殺伐果斷,可蘭芝卻始終保持善意。
“這宮裏的人啊,明明自己都是條狗,卻還是要狗仗人勢欺負別人......”她說著輕笑一聲:“不過我倒是挺欣賞你。”
蘭芝毫不掩飾的誇讚讓我感到意外。
她猜到我會驚訝,臉上的笑意愈加濃烈。
“你就像蒲草一樣,雖然並不出彩但性格堅韌,就像是充滿生機又野蠻生長的小草。”
蘭芝的話讓我想起了師父。
他總是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不必因為他人的眼光而自卑。
我揚起嘴角對蘭芝道了聲謝。
她對我眨了眨眼轉身離開。
可我沒有想到這次的分離,是一場訣別。
6
沒多久,蘭芝自縊的消息傳開。
我聽聞這個消息渾身的血液都倏然凝固。
明明前些時日才與我交談甚歡的人,怎麼會說沒就沒呢?
這吃人的皇宮,讓多少人香消玉殞......
蘭芝生前的話還在我腦海裏曆曆在目,我感到心如絞痛。
我放棄了原本計劃好的離開,在黑夜的掩護下悄悄出宮,前往陰森的亂葬崗。
亂葬崗著實慘烈。
我捂住口鼻隔絕屍臭,一邊這些死者道歉,一邊尋找著蘭芝。
終於在最底層找到了蘭芝的屍體。
看著她蒼白的臉頰,我的鼻尖泛起酸楚,伸手擦著她臉上的灰塵。
“走,我帶你回去。”
月黑風高,我背著蘭芝的屍體小心翼翼地行走在亂葬崗上。
終於,我把蘭芝帶回了自己的別院。
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會這麼順利。
我展開解剖的工具布袋,在昏黃的燈光下正準備剖屍檢驗。
身後的腳步聲引起了我的警覺。
“大半夜不休息,在做什麼呢?”
我轉過身看到嚴黎安正倚靠在門口,眸色裏帶著戲謔。
自己的行為被發現,我心臟猛地一跳趕緊將布袋收起,試圖掩耳盜鈴。
嚴黎安緩緩走到我麵前,低頭看著布袋裏露出的蒼白手臂。
“找回來了?”
他似乎並沒有驚訝,一副早已知曉的模樣。
我低下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默默地收起布袋。
嚴黎安也沒有繼續追問,他靜靜地站在我麵前,目光深邃。
“我知道你在查蘭芝的死因。”
他突然開口,我終於抬起頭,眸色流露幾分驚訝。
嚴黎安怎麼知道?
我的反應顯然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輕聲笑了笑,伸手想要觸碰我的發梢,卻又在最後一刻頓在空中。
隨之嚴黎安還是收回手,眼裏的寵溺與繾綣幾乎要將我堙沒。
“不然你猜猜,你為何出入皇宮能這麼自由輕鬆呢?”
7
我怔怔地看著嚴黎安恍然大悟。
難怪這戒備森嚴的皇宮,在今日士兵竟然這般稀疏。
原來是他一直在暗中幫我。
我抬頭望向嚴黎安,他的眼神深邃而溫柔。
嚴黎安眼神示意我解剖。
於是我戴上手套拿出工具,每一刀都小心翼翼,生怕遺漏了任何重要的線索。
站在我身邊的嚴黎安本想故作鎮定。
可當他看見屍體剖開的瞬間還是忍不住一陣反胃。
我一絲不苟的檢查起屍體,察覺到旁邊的動靜頭也沒抬。
“出門左拐有茅廁。”
話音剛落,嚴黎安就快步離開跑到茅廁嘔吐。
我的餘光瞥了眼他的方向,嘴角無法克製的揚起笑意。
隨著檢驗的深入,蘭芝的死因逐漸浮出水麵。
“太子殿下你看!”
嚴黎安剛進門,我就迫不及待想跟他分享。
我用食指和中指輕輕按壓屍體天突穴上方部位的凹處。
“蘭芝脖子上有隱約的魚線勒痕,外麵那圈麻繩更像是掩飾......”
“她的死亡是因為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