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到廠裏去時,一些與我交好的工友全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勸我就在門口掃掃地,別往裏麵去了。
我不明所以,聽到裏麵的動靜下意識探頭望了望,就見阮少庭正開著一輛小麵包在院裏橫衝直撞。
而副駕駛,坐的正是杜文錦。
阮少庭此前從未開過車,隻學習了一些書本上的理論知識,因此開起車來頗有一副趕鴨子上架的樣。
聽說鄉長之前也懷疑過他的技術,是杜文錦用自己的道德品質力保,才換得鄉長同意。
我冷笑。
有了丈夫還和其他男人在車裏有說有笑,不顧閑話得對人好,這樣的人有什麼道德品質可言。
杜文錦見我來,趕忙下車招手喚我過去:
“梁程,你快來!這車你懂的多,你教教少庭。”
“過兩天他就要幫著隊裏拉貨了,可不能出什麼岔子。”
我頭也沒抬,冷冷瞥過一眼去拿掃帚:
“這是他的工作,我教什麼?你既然能跟鄉長力保他,說明他肯定比我強,我就不關公麵前耍大刀了。”
許是我第一次這樣拒絕杜文錦的請求,讓她麵上掛不住。
杜文錦眉頭一皺,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開始數落我:
“梁程你什麼意思!這工作給誰幹不是幹,你至於因為這點小事就說話夾槍帶棒!”
“少庭在這裏苦練,不也是為了集體利益嗎?你這人怎麼這麼自私,隻顧自己不顧團體!”
從前每每有我不願意做的事,杜文錦就要拿出這一套理論來說服我,要我舍小家顧大家。
其實裏裏外外,全都是為了她那個阮少庭考慮。
原先我因為對她有感情,不願意她太為難,所以再不情願也隨她的意願。
可現在,愛誰誰!
我低著頭不語,認真掃我的地,權當沒聽著她的話。
杜文錦見我不理,臉上登時紅白交加,還是阮少庭下車來打了圓場:
“算了算了,文錦,梁哥不願意就算了......”
“有些竅門肯定是不方便外傳的,沒事,我自己練就行,別麻煩梁哥了。”
我不懂,開車能有什麼竅門,無非是靠經驗的積攢。
他這麼說,不就是想讓我當眾落一個小氣又善妒的形象?
但是無所謂,工友和我相處這麼多年,都知道我是什麼為人。
至於在杜文錦麵前是什麼樣子,我已經不在乎了。
我始終保持沉默,那兩人見無趣,也不再繼續找茬。
期間杜文錦被廠裏的人叫去整理材料,隻留下阮少庭一個人練車。
刺耳的刹車聲時響時停聽得人心煩,反正司機不再是我,索性我幹完自己的活就回家去。
離開時,我刻意繞了一個大圈子離院子內遠點,沒想到阮少庭的車還是跟長了眼一樣,直奔著我來。
工友見狀急喊:“梁程!快讓開!”
然而來不及了。
“砰”一聲,我躲閃不及,被車體重重撞進磚頭堆裏。
手臂處傳來的劇烈疼痛讓我無法呼吸,昏迷前,我聽到有人在亂糟糟地呼喊:
“快!快送醫院!再通知一下杜文錦同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