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是一個q版人像的病毒，可我生出了自我意識。

周念每天最喜歡喂我一些複製好的文件，或者摸摸我的頭。

盡管每天與他互動的時間有限，可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他的女同事趁他出差時擅自將我刪除了。

在我消失的那一刻，桌麵上留下一個屬於我的文件夾。

那是我的日記。

可沒想到，周念卻像發瘋了一般到處尋問如何恢複我。

1

周念在瀏覽學習網站時，電腦無意間中了網絡病毒。

我坐著一個炫酷的火箭，幻化出無數分身，從電腦屏幕頂端如流星一般墜落。

分身慢慢消失，最後隻剩下我一個。

「這是什麼？」

我揉了揉摔痛的屁股，抬頭看向麵前被放大了無數倍的腦袋。

眼前的男生穿著一身休閑打扮，上身白T恤幹淨整潔，脖子上掛著一副黑色耳機。

他的眼睛瞪的像銅鈴，眨也不眨，死死地盯著我，仿佛要將我看透一般。

「周念你吵啥？」

對麵床鋪的舍友不滿地探出頭，滿臉不耐地抱怨了一句。

「抱歉，我的電腦好像出了一點問題。」

周念不好意思地衝舍友露出一個略帶歉意的微笑，而後目光急切地重新聚焦在我身上。

我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我還能是什麼，當然是病毒啊。

「完了完了完了，我的電腦好像中病毒了......」

周念小聲地碎碎念著，語氣中充滿了擔憂。

我有些不耐煩地打了一個哈欠，腹部傳來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

肚子好餓......

我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在周念驚愕的目光中，毫不猶豫地一口吃掉了一個文件。

伴隨著我大快朵頤的咀嚼聲，頭頂還出現了一個雲朵狀地思想框。

【嗷嗚！好吃！】

【我大吃特吃！】

吃完一個文件以後，我心滿意足地打了一個飽嗝。

【嗝——】

「我靠，你吃我文件？你居然吃我文件！」

周念暴躁地對著我大吼大叫，試圖用些手段製裁我，卻也隻能無奈地拿鼠標對我戳來戳去。

我感受到一股輕柔的風吹過我的腦袋，那風吹得我的臉頰癢癢的，十分舒服。

【別再戳了！】

我生氣地大聲喊道，對話框也比之前大的多，仿佛在表達我的強烈不滿。

「咦？」

周念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地東西，眼睛裏閃爍著興奮地光芒，不斷地戳我的腦袋。

「讓你吃我的文件，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清除了。」

周念語氣嚴肅地威脅道。

聽到他說要清理掉我，我有一些害怕，豆大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不要清理我......】

「這次就先饒過你。」

男生耳廓微紅，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2

電腦沒開機時，我一直處於沉睡狀態。

我雖然是一個病毒，可是也會做夢。

在夢中，周念也變成了一個病毒，三頭身，樣子軟萌可愛極了。

「你是不是能聽懂我在說什麼？」

當我從睡夢中醒來時，便聽到這一句話。

我揉著惺忪的睡眼，在頭頂緩緩打出一個【？】。

「你果然能聽懂我在說什麼！」

周念激動的不能自已，立馬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手指顫抖著指向我，語氣中充滿了驚訝與不敢相信。

「現在的病毒都這麼智能了嗎？」

【？】

我一臉茫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便隻能打出一個問號。

看著麵前興奮地如同猴子一般的男人，我有些無語，百無聊賴地隨手扯下一個文件大口吃了起來。

「你怎麼亂吃我的文件！」

周念跳腳，氣得在原地轉圈圈，像一個熱鍋上的螞蟻。

我眨了眨像素風的眼睛，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嘴裏一直在嚼嚼嚼。

「算了，隻要你乖乖的，少吃點重要文件就行。」

他雖然生氣，但是也知道我隻是一個病毒，隻能無奈的歎口氣。

今天我陪他到很晚。

23:37時，我實在是撐不住了，生氣地拍了拍顯示器。

桌麵如同地震般抖了抖，嚇得周念罵出聲。

「我靠！」

「小Q，是不是你？」

小Q是他給我取的名字，說是我們要在一起相處很長一段時間，有名字更方便交流。

雖然我也不知道他跟一個病毒交流什麼勁。

見這麼做有效果，周念真的停止了打遊戲，我更加來勁了。

跑到鼠標下麵，用手推了推鼠標指針，窗口被推動了。

【我困了。】

我在腦袋上麵打出這幾個字，隨即打了一個哈欠。

「你見哪一個大學生十一點睡覺？」

周念不服，與我爭論道。

「周念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在自言自語什麼？」

一旁的舍友見到這副樣子，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你才有病。」

「你懂個屁。」

周念罵完舍友，坐在我的麵前，小聲開口道:

「你真是一個祖宗。」

他說完，便關閉了電腦，我也進入了夢鄉。

3

我在屏幕中，靜靜地看著周念褪去了曾經的青澀，臉上的朝氣也被工作帶來的疲倦所取代。

不知不覺間，我已陪伴他兩年之久。

他對我也越來越沒有耐心。

原先會在桌麵單獨劃分出一片區域供我吃飯，可現在，他隻會無端怒吼:

「你就不能別吃了嗎？」

「什麼文件都吃，不吃是能死嗎？」

死？

這個字眼對於我來說是如此陌生，可我就是總會感覺到那難以忍受的饑餓。

但是聽到周念的怒吼，我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我也不想這樣......】

周念看到我委屈的樣子，心裏也有些愧疚，但工作的壓力讓他無暇顧及太多，轉身又投入到忙碌中。

現在已經23:37了，我的生物鐘準時響了。

周念結束工作後，在打遊戲。

這好像是現下最流行的一款遊戲。

我看著他眼下的一片烏青色，他消瘦的臉頰，有些於心不忍。

大學生11點睡覺不妥當，那上班族11點睡覺應該就可以了吧。

再三考慮之後，我關掉了遊戲，並吃掉了桌麵上的圖標。

「你在幹什麼！」

可周念徹底被激怒，他狠狠地砸了一下鍵盤，動靜之大，令我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對不起......】

【我隻是想讓你休息一下......】

「我需不需要休息還用你說啊？我自己的身體我還能不知道嗎？」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隻能不停地道歉，希望可以減輕他的憤怒。

「設計你的人腦子真是有病。」

4

周念原先還會帶著自己的電腦去辦公室辦公，雖然不方便，可他還是會笑著跟同事解釋:

「自己電腦裏安裝的軟件什麼的用起來更順手，工作效率也高了不少。」

可自從我把他遊戲關了以後，他再也沒有打開過這個電腦。

他似乎發現了，隻要不開機，我就沒有辦法搞破壞。

我雖然一直在沉睡，可是也會餓。

在沉睡與饑餓中煎熬著，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會持續多久。

而周念，似乎已經習慣了沒有我的電腦生活，每天忙碌於工作，神色愈發疲憊。

再次醒來時，早已不知過去了多久。

眼前的場景熟悉又陌生，是周念的辦公室，隻不過，麵前的人不是他。

「嗯嗯，我開機了。」

女生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好奇地看著我。

「你這個桌寵還挺有意思的啊。」

女生操控著鼠標，對著我戳了又戳。

我有一些生氣，雙手抱頭，氣憤地看著她。

「什麼桌寵？一個病毒罷了。」

「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吧，沒事我先掛了。」

周念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這一刻，我有一些心死。

雖然他沒說錯，可我終歸是一個病毒罷了，一個隻會惹麻煩的病毒。

腹中巨大的饑餓感促使我要吃掉桌麵上的文件。

可是我沒有，因為周念會不高興的。

我抱著肚子，縮在角落。

雖然隻是一個賽博生命，可我竟然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

「一個病毒留著它幹嘛？」

女生說完便下了一個360殺毒軟件。

在我沒有反應過來時，我的生命便在此刻終結了。

屏幕上，我的靈魂從身體裏飄了出來，身體漸漸消失。

「一個病毒而已，整得和什麼桌寵似的，儀式感這麼足。」

我雖然消失了，可是意識卻留在電腦之中。

這可能是對我生出自我意識的獎勵吧。

不知道我消失了，周念是否會開心。

女生刪除我之後，嘴裏還在不停地嘟囔著:

「真搞不懂周念，留著一個病毒幹嘛，又不是什麼有用的東西。」

5

好消息是:我再也不會感覺到餓了。

壞消息是:我還不知道能存在多久。

周念不知道要出差多久，我附身在電腦上，閑著也是閑著，便開始觀察辦公室裏的人。

我注意到那個女生，她在刪除我之後，似乎並沒有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

依舊繼續做著自己的工作，偶爾還會和旁邊的同事說笑幾句。

而其他同事，有的會在工作間隙伸個懶腰，有的則會喝口咖啡提提神。

我看著這一切，心中卻滿是失落。

曾經，這裏也是周念工作的地方，而我陪伴著他。

可如今，我卻以這樣的方式存在著。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周念還是沒有回來。

我開始有些擔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周念走了進來。

他的臉上帶著疲憊，眼神中卻透露著輕鬆愉悅。

我突然有一些害怕，不敢再看他。

周念走到自己的工位旁坐下，深深地歎了口氣。

「累死了。」

然而，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打開電腦，而是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休息。

辦公室裏的其他人都在各自忙碌著，沒有人注意到周念的異樣。

我也有一些失望，以往他都是第一時間打開電腦跟我打招呼的。

「你怎麼來公司了？」

女同事好奇地走上前打招呼。

「哦，我來拿東西，等會就回去。」

周念搓了搓臉頰，打起一些精神。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熱愛工作，出差回來也要跟我們一起上班。」

女同事笑著打趣，周念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沒有回應。

他站起身，在抽屜裏翻找著什麼，不一會兒，便找到了一個文件夾，然後匆匆離開了。

周念離開後，辦公室又恢複了往日的忙碌與平靜。

我依舊被困在這台電腦裏，滿心期待著他能早日發現我的消失。

5

黑夜漸漸褪去，街角的燈光變得黯淡，預示著新的一天已來到。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驅散屋內的黑暗。

其實我蠻想哭的，可是悲傷湧上心頭，眼淚卻怎麼也流不出來。

我心中的希望漸漸黯淡，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已經徹底把我遺忘。

牆上的鐘表，時針從6慢慢指向9，周念終於卡著點來了。

「早啊。」

女同事熱情地和他打著招呼。

「早。」

周念懶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

女同事走了過來，遞過一份文件，可她看到亂糟糟的桌子，不禁皺了皺眉頭。

伸出手淺淺地將桌子上的東西整理了一下，卻不小心碰到那台舊電腦，屏幕亮了起來。

「不小心碰到了。」

她抱歉地笑了笑，目光卻看到了桌麵上多出來的一個文件。

「這是什麼？」

女同事好奇地問道。

周念終於正眼看了電腦一眼，可就是這一眼，他便怔愣住。

「我桌麵上的小人呢？」

他的音量微微拔高，引得周圍同事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我突然想到當初和他在宿舍裏時也是這樣，他總是大吵大叫，引起舍友的不滿。

也許是想到了過去美好的事情，我的心情也開朗了幾分。

「啊？你是說那個病毒啊，我幫你清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