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北風刮得人臉上生疼,林晚晚從監獄出來的時候,穿的還是三年前進去時的那件薄棉衣。
工作人員打開門,回頭瞥了她一眼。
“做人要敢作敢當,年紀輕輕的別再走錯路了。”
林晚晚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強忍著胃痙攣傳來的痛意,右手拎著行李袋,左手有些僵硬地垂在腿邊。
挺直腰杆,走出大門。
門外空蕩蕩的一片,曾經許諾一定會來接她的人也沒看到。
但沒關係,奶奶走了,林家的恩情,自己用替林清月頂罪也還完了。
這青州已經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戀。
再過一周......
再過一周,她就徹底離開這裏,開啟自己新的人生。
林晚晚走了半小時到大路邊上,正準備攔車,一輛黑色小車突然在她旁邊急刹。
副駕駛的車窗搖下,露出林清月笑盈盈的臉。
“妹妹,真是不好意思,我們不是故意忘記時間的,是我睡過頭了,季川哥不舍得叫我。”
林晚晚可沒看出她臉上有半分歉意,隻淡淡地回了一句,“哦。”
林清月打開車門下來,臉上浮現出故作歉意的神色。
“妹妹你不會生氣吧?”
“季川哥哥真是一早就說要來了,都怪我起不來睡懶覺。”
秦季川也從左邊下了車,看到林清月小心翼翼的樣子微微蹙眉。
“晚晚,清月是你姐姐,別太不懂事啊,也就遲了半小時而已。”
“我們倆今天可是特地請假來接你的......”
秦季川看清楚林晚晚那張消瘦枯黃的臉時,指責聲戛然而止。
有些驚訝,但更多的還是心疼。
他記憶中那個女孩,漂亮得像朵清麗百合花。
林晚晚什麼都還沒說,曾經視為最親密的愛人,就因為林清月一句話給她扣了帽子。
哪怕早就做好心裏建設,心口處還是傳來了針紮般的刺痛。
眼神打量了下兩人身上的衣服。
同款棉衣,顏色一黑一白,像極了情侶裝。
秦季川注意到林晚晚的眼神,意識到什麼,連忙開口解釋。
“我們隻是剛好都看上同一個款式而已。”
林清月看到秦季川急於解釋的樣子,心裏有些不爽,但麵上還是露著溫柔的笑意。
“你坐牢這三年,季川哥經常陪我去買衣服,我感覺自己的審美都提高了不少。”
林清月話裏話外都誇秦季川逛街時的溫柔體貼,眼光好。
秦季川笑著搖搖頭,“是你不嫌棄,晚晚和我逛街都少,更不會買我挑的衣服。”
林晚晚聽到這話,隻覺心中發冷。
逛街?買那些品牌衣服?
在林家,她連吃口飽飯都要看臉色,兼職攢的錢既要交學費,還要用於生活開銷。
他難道不知道嗎?
以前覺得他隻是直男思維,大大咧咧。
現在看來,不過是不在意,不深究,不去想罷了。
說話間,秦季川走到林晚晚身邊。
看到她穿著洗得發白的薄棉衣,站在光鮮亮麗的林清月身邊,感覺風一吹就要倒似的。
他忙將脖子上的圍巾取下要給林晚晚圍上。
林清月在秦季川拿著圍巾快要繞上去的時候,挽上他的胳膊往下拽,嘟著嘴嬌嗔道。
“出門的時候你一直催我,害得我忘記帶圍巾,脖子涼颼颼的,說不好明天就得感冒。”
“裏麵的環境不好,妹妹待了三年都沒事,這點小風算什麼。”
秦季川看到林清月微微蹙著的眉頭,無奈的神情中夾雜著一絲寵溺,“好,是我的錯。”
說完便收回手先給她圍上,動作自然地像是做了千百遍。
林晚晚心尖傳來針紮感,垂下眉眼掩蓋眸中翻湧的情緒。
突然又揚起一陣風,吹得身體不受控製地抖了下。
幹裂的嘴唇,蒼白的小臉。
全然不見一絲血色。
秦季川看到後,係圍巾的手變得有些僵硬。
把圍巾隨意在林清月脖子上繞了一圈後,接過林晚晚手上的行李袋。
“晚晚快先上車,車裏暖和。”
林晚晚是他未婚妻,按理說是該坐在副駕駛。
可秦季川轉頭對上林清月如月牙般含笑的眼眸時,他順手拉開後車車門。
但林晚晚看到秦季川的舉動後,一言不發地坐上車。
回去途中,林清月一直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秦季川回答時,帶笑的語氣裏帶著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親昵。
兩人有問有答,顯得坐在後麵的林晚晚更像個隱形人。
回到林家的時候,時針剛好指向12點。
林父林母好像不知道自家小女兒今日出獄的消息一樣。
人不在家,餐桌上空空如也。
秦季川見狀拿出手機,“我點個外賣吧。”
為了緩解林晚晚心中的失落,他又笑著解釋,“現在點外賣特別快,比自己做還方便。”
林晚晚對這個家已經不抱任何期待,輕點了下頭,“好。”
秦季川翻出常吃的那家。
林清月坐在沙發上,高舉手臂,眼睛亮瞪瞪的,“我最喜歡林記的小炒肉!”
秦季川看著林清月嬌俏的模樣,心中一軟。
“記得,我還點了你喜歡的水煮魚,辣子雞,今天晚晚出獄是喜事,我多點一些。”
“晚晚,我點個你喜歡的小炒黃牛肉吧,你看還有什麼想吃的嗎?”
林晚晚聽到這些話,心中堵得發慌。
明明是慶祝她出獄,可點餐全是圍繞著林晚晚的口味。
在裏麵第二年,她的胃就已經出問題,刺激性的食物早就不能吃了。
不過無所謂,她馬上就要離開這了,新的胃口喜好也不需要他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