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女人的笑聲,嘈雜的音樂,還有一些怪異的噪音。
裴語鋒應該是在某個娛樂場所,葉溪想。
也難怪,他工作忙,應酬多。
珍珠耳環事件之前,她也不是沒在裴語鋒的身上發現過不屬於自己的長發和唇膏痕跡。
婚姻裏深埋到腐爛的詬病,隻是一不小心露出了刺人的獠牙罷了。
“嗯,我想問問你......什麼時候能回來一趟?”
葉溪屏了屏呼吸,捏在拳頭裏的指甲已經不知覺地嵌痛了皮肉。
“我想,我們找個時間把婚離了吧。”
電話那端的呼吸聲重了幾分,接踵而來的,是裴語鋒那頗失風度的怒喝聲:“葉溪,你瘋了吧?我什麼時候說過要離——”
所以,他那天隻是在說氣話麼?
這種事,是可以用一句“氣話”就能輕描淡寫地蓋過麼?
他夜不歸宿整整一個月,身邊女人肆無忌憚地接他的電話,挑釁她的存在。
葉溪的胸腔微微震顫了兩下:“語鋒,我考慮清楚了。協議我已經準備好,你回來看看。把字簽了。”
電話那段又是一陣壓迫感十足的沉默,男人的嗓音似乎比剛才沙啞了幾分。
“你準備分多少錢?這些年我養著你還不夠填你的胃口,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
葉溪如遭重擊,胸口壓著的一抹鈍痛幾乎讓她無法自主呼吸。
“裴語鋒,我從嫁給你的那天起,就已經按你爸媽的要求簽了婚前協議。你現在再拿這種話來侮辱我,覺得有意思麼?”
這份離婚協議是她在網上找的製式模版,她根本沒想過要利用婚姻來分割裴語鋒的大額身價,也沒有在上麵寫明自己想要的任何條件。
畢竟那些東西都是可以在附加協議裏添加的。
她覺得以自己對裴語鋒的了解,就算愛情不在了,回憶總還在吧。
既然過不下去了,和平分手的結果對誰都好,相信他也不會在財產上對她過於虧待的。
可裴語鋒接下來的話,卻是令葉溪做夢也想不到的。
“我現在的事業階段,承擔不了離婚分割財產帶來的損失。你要堅持離,那就淨身出戶吧。想好了再來找我簽字。”
說完,電話被冷冰冰地掛斷。
葉溪愣愣站在房間冰冷的地板上,看著床頭掛著的那幅巨幅婚紗照。
那年他意氣風發,她笑靨如花。
不考慮兩人家世上的雲泥之別,任誰都會覺得他們是天生一對的郎才女貌。
可既然要向著婚姻和家庭走下去,又怎麼可能完全不考慮現實中的門第懸殊?
裴語鋒的父母不止一次向葉溪表達過,他們兩人不合適。
與他們天之驕子一樣的兒子比起來,像葉溪這樣很早就失去父親,由母親一個人帶大的單親姑娘,實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葉溪還記得,自己最終還是難逃被裴家父母逼著簽婚前協議的時候,是裴語鋒堅定牽著她的手說——
在這個世界上,她所有的安全感隻來源於他一個人就足夠了。
未來他賺的每一分錢,都有老婆的一份。
誓言還如昨天一般新鮮,婚紗照上的笑容卻已經褪掉了顏色。
裴語鋒對她極盡侮辱與諷刺的嘴臉,早已跟照片上的男人相去甚遠......
葉溪踩著床上去,摘下一米多寬的相框。
她原本隻是打算摘下來擦擦上麵的灰塵,然後打包一下放進雜物間的。
沒想到突然一陣眩暈,整個人抱著相框從床邊翻倒下來!
砰一聲!
玻璃碎得飛飛片片。
葉溪被壓在相框下麵的那隻手瞬間麻木,接著是痛,鈍痛,然後刺痛。
手腕上流出殷紅的血,她慌不迭地去找毛巾,紗布。
樓下的房門滴滴一聲轉開,裴語鋒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久違的家裏。
跟著他一起的,還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
栗子色的長卷發,混血一樣白皙的皮膚,身材窈窕有致,氣質高貴優雅。
葉溪認識她,她叫蘇芮娜,從小出生在國外,是裴家父母一直以來最心儀的兒媳人選。
想當年,裴語鋒甚至用割腕自殺等手段抗拒家族聯姻的對象。
如今,他堂而皇之地帶著蘇芮娜上門,在自己這個尚未離婚的妻子麵前?
葉溪隻覺得又辛酸又諷刺,她趕緊把自己受傷的手腕藏在身後。
可是滴滴不斷的血線,很快就在她身後的樓梯上彙聚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