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夏含煙心底隱隱是有過一個奇怪的念頭的。
徐放鶴雖然比不了半佛子這樣的絕世名醫,但畢竟也是有這麼多年行醫經驗的集成大家,他不可能連胭脂蛇咬了人都想象不到。
緊接著就聽徐放鶴說:“這胭脂蛇生於嶺北,卻是難得一見的遷徙物。此時正值深冬,它們群居避寒向北,本不該在這一代看見。更何況,如果雪小姐真的是在綠水河附近打水浣洗的時候被咬傷,趕往軍中的路上就應該已經中毒昏倒了。我是覺得事有蹊蹺,所以沒敢妄下判斷。隻是沒想到,王爺竟然會派八百裏加急入京,把你強騙了出來。”
夏含煙心中有所明了,聽徐放鶴的意思,這蛇應該是夏雪晴自己帶在身上,故意作傷示弱,引得慕容宴心痛發癲。
不過是與不是已經不重要了,夏雪晴的手段遠不止如此。
這麼多年,慕容宴若是願意相信,早便信了。若是心有懷疑,也早就懷疑了。
車行轆轆,夏含煙傷痛困倦,打了一陣盹。
夢裏重回那些少年不知愁的歲月,還以為一根紅線綁上去,一生就都不會斷了。
當天,大軍在壽陽城外駐紮,慕容宴送夏含煙去驛館休息。
夏雪晴也跟隨左右,她說自己不放心姐姐。
然而夏含煙並不領情,關門下榻睡到夜深,始終沒有再跟慕容宴和夏雪晴說過一句話。
醒來後,身子稍微輕了不少,想來傷勢已有好轉。
她覺得有點餓了,想爬起來找點東西吃,一抬手,碰到冷冰的硬甲。
是慕容宴。
“你怎麼還在這兒?”
夏含煙很意外。看慕容宴如此,該是已經在她身邊守了半夜。
慕容宴睜開眼,很是沒好氣地說:“否則我應該在哪?”
驛館安排了兩間房,一間給夏雪晴,一間給夏含煙。
他見天晚,沒有回營,加上夏含煙一進來就昏睡不醒,中途還伴了一陣高熱。慕容宴如何能走得開?
徐軍醫說,她這個傷病非急症重症,藥石也隻能用來將養,如果想讓她不要這麼反複難熬,莫不如為她輸些內力調息,還好過些。
於是慕容宴為她渡息兩次,人也稍有些倦了,這才在她身邊將寐了一陣。
“天快亮了。”
夏含煙抬了下稍顯輕盈的手臂,往窗外看去:“王爺還是帶上雪晴早早回營,天亮又要啟程了。”
“你就這麼巴不得趕我走?”
慕容宴實在無法忍受,整整兩天,她不是在吐血昏倒,就是昏倒醒來趕他走。
他怎麼說也是她的丈夫,夫妻相聚,除了這些惱人的爭執,就不能說幾句正常的話麼?
夏含煙淡淡抬了下眼睫:“不是我要趕王爺走,是王爺的心早就不在這兒了。”
“那也是你先逼我對你無情無義的。”慕容宴吞了吞喉結,偏開臉。
夏含煙輕笑:“這麼說,其實王爺早就知道自己這樣做,是無情無義咯?”
“你——”
慕容宴真是心塞得很,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她繼續睡著。吃飽了撐的給她輸送那麼多內力,精神好了,有力氣跟他說三道四了?
“我不想跟你說這些沒用的。我問你,剛才我運功助你調息的時候,發現你體內有一道很詭異的寒氣。是怎麼回事?你平時不覺得難受麼?”
慕容宴的話,讓夏含煙忍不住一震。
那道寒氣在她體內,將她折磨了整整三年。
正是當初慕容宴中了寒毒,而夏雪晴不知深淺,非要用自己找到的偏方助他解毒。
結果意外發生,兩人皆命在旦夕。
夏含煙不得已,舍身施救,最後被寒毒反噬。
可慕容宴卻認為,自己之所以獲救,全是因為夏雪晴不顧性命——
“沒什麼。”
夏含煙低下頭,輕描淡寫地說:“之前練功走火入魔了,我跟你說過的。”
慕容宴眉峰緊鎖:“你又不行俠,又不打仗,沒事練什麼功?是準備謀殺親夫麼?”
夏含煙瞄他一眼:“準備等你作死的時候,把你的全屍搶回來安葬。”
“夏含煙,你這張嘴什麼時候能不要這麼毒?”
慕容宴湊身過去,兩人咫尺之瞬,氣氛似乎突然變得有些微妙了。
夏含煙麵帶病色,朱唇早已褪盡了蒼白。
一雙墨眼流珠,其中卻又有千般綣繾。
慕容宴忍不住吞了吞喉結,湊上去,咬吻了一下。
夏含煙愣住,緊接著便要向後去躲。
“躲什麼?”
慕容宴單膝跪上床榻,一手撈住夏含煙的軟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