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深濃,隻有霍家別墅客廳有著微弱亮光。
“......好的,謝謝醫生照顧我奶奶這麼久。”
溫舒雨強裝鎮定,可指尖還是忍不住發抖,
“我也要離開了,機票在半個月之後,奶奶的後事我這段時間會安排好,謝謝醫生關心。”
電話那邊的醫生歎了口氣:
“好的,節哀......這件事我們要通知霍先生嗎?”
聽到霍聞璟的名字,溫舒雨明顯愣了一下,然後暗下了眼眸,
“不用,我和他說就好。”
那邊也不再多說:“好的,記得按時來領奶奶的遺體。”
女孩連連答應,聲音帶著哭腔,黑暗中她紅著眼掛斷了電話。
五年了。
想到之前奶奶在病床上拉著她的手讓她和霍聞璟好好過日子的畫麵,她的眼淚就怎麼也止不住,回憶隨著淚水蜂擁而出。
溫舒雨自小父母雙亡,隻有奶奶跟她相依為命,
家裏經濟條件不好,是奶奶披星戴月的打工兼職,供她讀書,
她六歲初次展現鋼琴天賦,是奶奶一聲不吭去交了學費,撐起了她的鋼琴夢想,
她心疼奶奶,努力學習,終於在畢業後不負眾望的被集團聘為了首席鋼琴師,可就在這時,奶奶體檢,檢查出了癌症。
她的生活轟然崩塌,她開始努力打工,徹夜兼職,隻為了能讓奶奶活下去,
就在她以為未來一片黑暗的時候,一次鋼琴演出,她遇見了霍聞璟。
男人坐在角落,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指尖在鋼琴上翻飛,目光透過她仿佛在看另一個人,演出結束後,他找到了她,要跟她做一筆交易。
他會給溫舒雨一筆錢,並承包奶奶所有的醫藥費,代價是溫舒雨必須留在他身邊,當她的金絲雀。
她同意了,icu病房裏奶奶每天花費十幾萬如流水,她迫切的需要這樣一個機會。
從那之後,這段親密關係裏,她盡心盡力的扮演著舔狗的形象,以至於霍聞璟以為她真的愛上了他,愛的死去活來。
她會每天給男人送飯,就算男人當著她的麵扔到垃圾桶裏,她也麵不改色。
她會按照男人的要求穿白色紗裙給他彈琴,彈一天一夜彈到男人鬆口,她才會停下。
她會因為他的平淡的一句留言,淩晨趕到酒吧,供他和他的兄弟嘲笑取樂。
這天,依舊還是那個包廂,她的眼前是一地酒瓶碎片,冰涼的紅酒順著她的發梢滴落,粘稠的酒液將她的頭發粘成一縷一縷。
霍聞璟懷中還抱著漂亮的十八線女明星,女明星神情輕蔑的讓她跪下來,舔自己的腳,
她愣了一會,見男人沒發話,便輕輕捧起女人的腳尖,卑微的傾身,
周圍響起了一陣曖昧的尖叫和起哄聲,所有人都在感慨霍聞璟真的找了個絕佳的舔狗時,
隻有溫舒雨毫無反應,不卑不亢的完成了女人的要求。
她的奶奶,還在icu病房裏等著醫生的治療,她沒得選。
此時,大門被毫無預兆的推開,一道穿著白色紗裙的倩影走了進來,包廂瞬間安靜,
下一秒,她就聽到清晰的巴掌聲,她錯愕的抬起頭,就看到了女孩泛紅的眼角和霍聞璟紅腫的臉,
女孩顫抖著哭著跑了出去,男人呆愣著,手中的酒杯掉到地上,四分五裂,
她已經忘了那天男人的神情了,因為她見完那個女孩一麵後,腦中就一直回放著女孩眼角的淚水,和她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側臉,
溫舒雨終於知道男人為什麼會找到自己簽協議,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男人歡愛時偏愛她的側顏,
她不過是男人花錢雇來的,那個女孩的替身。
那晚,她獨自回到家,紅著眼眶在家裏從六點等到了十點,直到淩晨。
霍聞璟也沒有再回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好像早就隱約預測到了結果,可真的麵臨答案時,卻有些無措,
再等到男人的消息,是淩晨警局的來電:
“喂?請問是霍先生的女友嗎,霍先生的車追尾了,麻煩你來現場一下......”
她冷靜的穿衣服出門,神思恍惚的趕到了事發路口,撞進眼簾的就是霍聞璟躺在血泊裏,看著她,喊“淺淺”,
她還記得男人渾身都是血,嘴唇一張一合,口中呢喃,
“淺淺,你終於回來了......我想你…我好想你…”
她的指尖逐漸冰冷,渾身的血液仿佛被凍結,
她知道,她跟霍聞璟要結束了。
送走男人後,溫舒雨回到家,坐在黑暗裏發呆時,她接到了醫院打來的奶奶的病危電話,
她如夢方醒,著急忙慌的出門,等到了醫院門口,經過司機提醒,才發現自己滿臉冰涼的眼淚,
她在icu病房前,守了三天三夜,隔著玻璃,看著奶奶的情況一天比一天差,
到最後,連最貴的營養點滴都沒法延續奶奶的生命,她小心翼翼的握起奶奶的手,
在奶奶殷切的目光裏,撒了最後一個謊,答應和霍聞璟好好生活。
眼見著心臟監視器變成了一道直線,下一秒,她在安靜的病房裏失聲痛哭,
這個世界,她失去了最後一個親人。
手裏的手機屏幕閃爍著霍聞璟的電話,她掛斷了電話,關了機,定下了遠赴國外的機票。
她的奶奶沒了,她,也該離開了。
她要瞞著霍聞璟,安排好奶奶的後事,然後帶著奶奶的骨灰,徹底消失在男人的世界裏。
三天後,
溫舒雨穿梭在醫院各個科室之間,忙碌了好久,終於辦好了退院手續和死亡證明。
她看著手中的文件夾,眼光黯淡。
現在,隻需要霍聞璟給這份死亡證明簽字,就可以斷掉霍氏支付醫藥費的協議,辦理奶奶的遺體出院,
可是,要瞞著男人簽下這份協議,並不容易。
正出神時,她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男人語氣冰冷帶著絲疑惑,
“溫舒雨?你在這裏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