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婁文佩嘴角噙了諷刺的笑:
“吃塊肉都這麼高興,你這樣子被下人看到指不定說我們沐家和喬家平時怎麼苛待你呢!”
爺爺奶奶也點頭:
“就是,不過就是紅燒兔肉,你何必這麼作妖。”
喬聿洲急忙倒了一杯水遞給沐惜顏,眼底閃過一絲緊張:
“老婆,你沒事吧?”
她沒有回答,直接衝到廚房,在垃圾桶裏發現血肉模糊的兔毛。
“你們把高興殺了?”
“哦,你說的是那個畜生啊,”婁文佩說的輕描淡寫,“不過是一隻咬人的兔子罷了,你至於在飯桌上胡鬧嗎?”
沐惜顏在喬聿洲的攙扶下也走了過來,“姐姐,你別怪媽媽,要怪就怪我。”
“本來我是想喂她吃胡蘿卜的,但是她不知道為什麼咬了我一口。幸好是聿洲哥即使趕到抱著我去了醫院打針,不然......”
兔子急了才會咬人。
何況高興跟了她好幾年,對家裏人的都熟悉了,不會因為吃胡蘿卜就咬人。
沐惜顏目光滑過沐惜晚因激動而漲紅的臉上,最終落在喬聿洲跟她十指相握的手上。
喬聿洲的手猛然一縮,拉著她的手靠向身後。
“顏顏,不就一隻兔子嗎,何況還咬了人,實在不應該再留著了。”
沐惜顏扯了扯嘴角:
“你也這麼認為?”
喬聿洲覺得她聲音冰冷,不自覺抽出了手,向前一步擋在,沐惜晚身前。
“顏顏,我知道你對高興有感情,但是再怎麼說,它也隻是一個不通人情的畜生。”
畜生。
對她來說也好過這個家裏的人。
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是高興陪她度過的。
她一直都很小心護著它,直到結婚那天,喬聿洲說自己對動物毛發過敏,而沐惜晚也執意不肯讓她帶走高興。
可後來,她說要去探望高興的時候,喬聿洲都主動作陪。
甚至還和抱著兔子的沐惜晚有說有笑。
有好幾次,即使她去外地出差,喬聿洲都會帶上高興喜歡吃的大白菜去沐家。
還給她發來高興的照片。
她以為他是愛屋及烏,沒想到他是借口去見心上人。
沐惜顏心裏苦笑。
自己是不是太過笨拙,太過缺愛,以至於碰到一點點甜就沉溺其中,忘了睜開眼去看看身邊的人心。
然而,不管喬聿洲如何喜歡沐惜晚,他沒有理由犧牲她自己的幸福,去試探他心上人的心意。
強扭的瓜不甜。
他不忍心逼迫心上人,卻可以同她結婚。
難道,喬聿洲真的以為他施舍的一點同情,能夠把她困在騙局裏生活一輩子嗎?
心痛的無以複加。
還不如當初把她送到八十歲老頭的床上,同歸於盡來的更加痛快。
彎腰捧起垃圾桶,沐惜顏從眾人身邊輕輕走過。
“顏顏,你別幹傻事。”
她沒有絲毫猶豫,“我想親手埋了高興。”
喬聿洲似乎鬆了一口氣,“隨你,我對毛發過敏,就不陪你了。”
沐惜顏哂笑一聲,沒有接話。
這頓飯,她是吃不下去了。
捧著垃圾桶,走出了門外。
她一輩子都活在姓沐的陰影下。
所以,絕對不會把高興葬在沐家。
喬聿洲追了出來,“顏顏,我送你回家。”
“不回家,去城郊。”
在城郊,她有一片草莓地,高興喜歡吃草莓,把它葬在那裏正好。
“好,你說去哪裏就去那裏。”
喬聿洲的領帶不見了,手上還搭著外套。
沐惜顏默默坐在後排。
喬聿洲蹙眉:
“老婆,你生氣了?”
“沒有,”沐惜顏垂眸,“我抱著垃圾桶,坐在副駕不方便。”
她不是沒看見,副駕擺著一雙粉色的高跟鞋。
喬聿洲低頭掛檔的瞬間,也是一怔,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後視鏡:
“老婆,我可以解釋,我們從醫院回來後她腳疼......”
沐惜顏扭頭看向窗外並不接話。
城郊的草莓園,選了一處開闊的地方,埋葬了高興。
沐惜顏的心也空了一塊。
想起自己還吃了一塊紅燒兔肉,突然按著胸口幹嘔起來。
“老婆,你別太傷心了,我明天給你尋一隻跟高興一摸一樣的兔子。”
“不必了。”
高興就一隻。
為了讓沐惜顏開心一點,喬聿洲還專門帶她去摘了草莓。
“顏顏,你不是最喜歡吃草莓醬嗎?我們回家就做。”
熟悉的鈴聲再度響起,喬聿洲背過身接聽。
片刻後,一籃子草莓散落一地。
“對不起顏顏,我們得馬上回去,晚晚發燒了。”
“那你回去吧。”沐惜顏淡淡開口,“我也不是醫生,我去沒用。”
聽聞,喬聿洲拉著她的手慢慢落下。
“老婆,我擔心她是因為她是你妹妹......”
沐惜顏扯嘴一笑,“是啊,我知道。”
抬起下巴,忍住眼眶要落的淚花,“我一直都知道。”
喬聿洲薄唇緊抿,沉默的時候,電話又響了,他猶豫了一下,沒有接。
“那我先送你回家,再去......”
電話鈴聲突然打斷他的話,這次是沐惜顏的手機。
接通後就是婁文佩陰陽怪氣的指責:
“你妹妹都快不行了,你還不讓喬聿洲送她去醫院,難道你真的就這麼嫉妒晚晚嗎?最毒婦人心,你是不是想要她死!”
“都聽到了?趕緊去吧,我可不想當一個害死妹妹的罪人。”
沐惜顏說話聲音淡淡的,好像絲毫沒有把婁文佩罵人的話往心裏去。
喬聿洲本想安慰她,可閉上眼都是沐惜晚通紅的臉蛋。
“等我,老婆,我一會就回來。”
一個小時,二個小時,三個小時。
郊區不方便打車,沐惜顏踩著高跟鞋走出了三公裏後才勉強看到一個公交車站。
這時,喬聿洲的電話也打來了。
“老婆,你在哪裏?”
“你不用來了。”
對方沉默片刻後告訴她:
“老婆,我現在還在醫院,我找司機去接你吧。”
沐惜顏揉了揉腫起的腳踝,淡淡地說: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