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上一世，夫君把我當長姐的替身。

長姐入府後，我受盡淒苦，連幼子也溺斃池中。

這一世，他化身嚶嚶怪，隻求我別把他當生育機器。

我重生了，重生在踏入大紅花轎的那一刻。

上輩子我死的憋屈，活得更不如意！

爹不疼娘不愛，還被離經叛道的長姐當替嫁，送入九王爺府中。

我的長姐與一名小侍衛私相授受，不願接受皇家賜婚。

她一哭二鬧三上吊，把自己折騰剩半條命，於是爹娘把我塞入大紅花轎。

可惜她算有遺漏，九王爺正是那位侍衛。

驚喜變驚嚇，我成了這場陰差陽錯的婚姻裏唯一受害者。

長姐恨得咬牙，不惜入府做妾。

十年裏，我身為正妃卻受盡苦楚，最終連相依為命的幼子也溺死湖中。

長姐捏著我的下巴，惡狠狠道：「你和這個雜種，讓我純潔無暇的愛情蒙灰，罪該萬死！」

高高在上的九王爺，摟著長姐，似是惋惜，「王妃，莫要怪昭昭。她久久無孕，做事難免極端，不過皇家的孩子，本就比尋常人家的命短些…」

我一巴掌扇在九王爺臉上，扇得他兩眼瞪大，分不清東南西北。

「難道禎兒不是你的孩子，難道你們的狗屁愛情，非要踩著我的骨血，才能燦爛輝煌嗎？」

十年的忍讓，隻為保住禎兒，終究是一場空。

整整一夜我抱著禎兒瘦弱的小身板，讓他在我懷中越來越涼。

再無人窩我懷中為我擦淚，再無人扮鬼臉惹我發笑，再無人…真心愛我。

「阿娘莫怕，等禎兒大了，帶阿娘出府過好日子。」

禎兒走慢些，阿娘和你一道出府。

燭火被我打翻在地，火光間我摟緊禎兒的屍首，期待下輩子重逢的那天。

可為什麼下輩子遲遲未到，這輩子又重新來過！

「且慢！」我伸手阻止媒婆抬我上轎的進程。

眾人齊齊看向我，我那兵部尚書的爹，很不能用眼刀子把我刺穿。

「女兒，吉時已到，快上轎！」

我盈盈行禮，端莊得體道：「我要出貢，就快憋不住了，再不去茅廁會拉轎子裏。」

「還不快送小姐滾進去！」爹爹氣得吹胡子瞪眼。

我見府內沒什麼人，一個箭步衝到沈昭院子。

大夫人還在給寶貝女兒喂飯，「昭昭你容貌絕色，得皇上賜婚是多大的福分，怎麼能便宜賤人生的種。」

沈昭邊吃補品，邊不屑道：「阿娘懂什麼，懷遠不是單純的小侍衛，他的玉佩我找人打聽過，乃是太子之物，我沈昭要嫁，就要嫁天下之主！」

我冷冷一笑，原來他們的愛情不是生死不棄，而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我一腳踢開大門，將頭上的帕子丟她們臉上。

「長姐別做夢了，太子公務繁忙，沒空和你玩侍衛愛上小姐的把戲，九王爺才是那個傻缺侍衛，你趕緊爬起來嫁人吧！」

沈昭氣的連連咳嗽，「沈晩你少誆我，誰不知九王爺身子骨弱，饒是皇後獨子也命不久矣，你就乖乖嫁進去，替我做寡婦！」

我望著屋內令我厭惡的眾人，不屑一笑。

「長姐，大夫人，我給你們機會做人，你們不珍惜，那大家一起下去做鬼吧！」

02

大夫人手指顫抖，指著我道：「還不把死丫頭綁起來，送進花轎！」

「不必，我自己走。」

我大大方方走到迎親隊伍前。

門外接親之人是首輔大人，他與九王爺年齡相仿，卻是九王爺的小舅舅，可見九王爺娶沈昭誠意十足。

聽聞首輔大人陸清舟的劍，可先斬後奏。

爹爹見我未蒙紅蓋頭，臉色有些難看。

但他並不慌張，閨閣中的女兒，沒幾人分得清誰是誰。

我一步步走近陸清舟的馬，爹爹正欲將我抓回，我直接跳上陸清舟的馬。

牢牢從後麵抱住陸清舟，「首輔大人得罪了，我與您有些體己話要說。

我家長姐說九皇子命不久矣，不願嫁入府做寡婦。我家長姐說她與太子珠胎暗結，要等太子迎娶她。我家長姐還說，她要做皇後，九皇子怎配娶她。

今日，由我這個妹妹替嫁，可我膽子實在小，瞞不了這麼大的秘密。」

「簡直一派胡言！大喜的日子，晩兒是開心到神智不清嗎？」

爹爹強忍著殺人的怒火，好言相勸我。

我死死抱住陸清舟的細腰，用腳踹著拉我下馬的人。

「陸大人若不信，讓九王爺親自來接親，我與長姐一絲一毫都不像，他定一眼看出真假。」

「王爺與我說，他要迎娶之人性子灑脫，離經叛道......我瞧著與你很像。」

陸清舟竟然一點不惱怒，還如沐春風般笑著，你倒是拔刀呀！砍死我們離經叛道的一家子啊！

「過獎，其實長姐比我還瘋，陸大人要不進府瞧瞧？」

「兵部尚書鬧這一出，本官自然要一探究竟！」

陸清舟馬鞭揚起，馬蹄直直朝沈府內院踏去，無人攔得住。

爹爹跌坐在地，萬萬沒料到一向逆來順受的小女兒，居然敢魚死網破。

沈府大門緊閉，陸清舟端坐會客堂，一屋子人齊刷刷跪地。

「沈大人何須如此，你我同朝為官，清舟受不起這一拜。」

爹爹使使眼色，幾個大箱子搬過來，皆是金銀珠寶。

「老臣的長女突感惡疾，長女福薄，怕觸了皇家黴頭，這才讓次女頂替。聖旨隻要臣的女兒，未曾指名道姓要哪一位，這才鋌而走險。」

我冷笑，怕是九王爺都不知沈府還有位小姐。沈昭自小心高氣傲，從不把我當妹妹。

我娘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生下的孩子，怎配與她爭輝。

她是日出朝陽，昭昭明也。

我是日落西山，晩晩無光。

無所謂，滿門抄斬時，太陽和晚霞一個都逃不掉。

「爹爹怎能睜眼說瞎話？難道也以為長姐外頭的男人是太子，你看不起九王爺，想攀附太子？

可長姐真搞錯了，她精心勾搭的就是九王爺，若我們這些家人不替長姐撥亂反正，豈不耽誤她一生幸福！

這可不是你別院養兵、克扣軍糧兵器的小事，那可是長姐至高無上的愛情啊！」

陸清舟雙眼眯起，死死盯住爹爹，爹爹已經抖成篩糠。

「小…小女瘋了，滿口胡話！」

「沈尚書好大的膽子！我這便稟報聖上，將你們全家關押入牢！」

03

我心中憤憤不平，陸清舟的劍真難出鞘！

今日若不斬殺這家人，憑借沈昭巧舌如簧的手段，日後定能哄得九王爺心軟，放過沈家。

別呀，一個都別活！

我衝上前，一把關住房門。

回頭惡狠狠道：「阿爹，快喚出你的死士殺了陸清舟！他一死，你企圖謀權篡位的勾當也能遮掩住。」

看爹爹的表情，顯然更想殺我，但話已至此，陸青舟不得不除。

我爆出的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滿門抄斬的大罪。

爹爹站起身，麵露殺意，他招手喚出一群黑衣人，指著我與陸清舟道：「把他們都殺了！」

陸清舟傾城的臉扭作一團，「沈二小姐，我與你初次見麵，送的斷頭禮是不是太大些，非要我滅你全家？」

陸清舟文武雙全，領兵打仗的功績壘起來比城樓都高。

區區沈府不足為懼，何況九王爺正在趕來的路上。

上一世，他多期待與沈昭在一起，不惜壞了規矩，駕馬來迎。

誰知轎中之人是我，他氣得踢翻轎子，吐了好大一口血，躺床上半個月才緩過來。

可賜婚容不得玩笑，隻能含淚讓我坐穩九王妃的位置。

都來吧！最好這一次氣得他一命嗚呼！

陸清舟奮力抵抗黑衣人，還要將我護在身後，顯得力不從心。

我輕聲道：「沈大人不用管我。」

好好保住自己的命，若我死了，也算死諫，更加做實沈府的罪狀。

陸清舟小臉一紅，「…人證物證缺一不可，你既然如此恨他們，就該親眼看他們的下場。」

外人都道，陸清舟冷若冰霜，做事不講情麵。我卻感受到兩世以來，從不曾體會到的溫暖和保護。

明明是我有意拉他下水，若陸清舟不幸死在沈府，九王爺定不會原諒沈昭。

如今我倒是舍不得害死他，隻能咬牙往門外跑，黑衣人的劍衝我後背擲來。

我不管不顧衝外頭喊：「還愣著做什麼！殺光迎親之人，我爹爹要起兵造反！」

馬蹄堪堪穩住，來人打落我身後的飛劍，宋懷遠俊美絕倫的臉收起笑意，此刻目射寒光。

「你是何人，為何穿著嫁衣，你造反的爹爹又是誰？」

來的真快，我回頭衝屋裏喊，「阿爹！你養的死士還沒殺死陸清舟嗎？九王爺來了，我替你殺了他！」

我撿起身後的劍，朝宋懷遠刺去。

我下手狠厲，每一招都衝他命門，我要為我枉死的禎兒報仇，也為我憋屈的十年出氣。

宋懷遠跳下馬，搶過我毫無章法的劍，將我手腕扣住，「還愣著做什麼，衝進去救首輔！」

他手掌用力，險些把我手腕拗斷，「昭昭在哪裏！沈府究竟搞什麼把戲。」

我笑得眼淚落下，我曾無比感激宋懷遠，因為他給了我禎兒，讓我以為，他對我有片刻憐惜。

我一頭栽在稀薄的愛意中，越陷越深，越深越苦。

我指著門內偷偷張望的沈昭，嘲諷道：「宋懷遠，這就是你費盡心思尋覓的愛人！單純無辜、不貪慕榮華的奇女子？你看…她手中握著弓箭，正想怎麼無聲無息刺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