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媽媽綁定了青春交換係統。

她拿走了我的青春。

我一天天迅速衰老，而媽媽卻越來越年輕。

車禍後我大出血，躺在醫院睜不開眼。

媽媽不關心我死活，在我生命垂危時，強行換走剩餘的青春時間。

我死後，她冷冷一句：“你的命也是我給的，我不過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重來一世，我也要讓媽媽嘗嘗做血包的感覺。

1

再有意識時，我躺在一張床上，鼻腔裏充斥著濃濃的消毒藥水味道，卻怎麼也睜不開眼。

我依稀記得一輛小轎車疾馳而過，我躲閃不及，被撞翻在路邊。

周圍是醫生護士的聲音：“家屬到了嗎？”

媽媽那熟悉的尖嗓響起：“我是她媽媽，這是怎麼回事？我女兒會死嗎？”

“你是她媽媽？”醫生的聲音裏充滿了難以置信。

此時病床上的我頂著一張蒼老的臉，而媽媽看著也就二十來歲。

我好想告訴媽媽，我現在好痛，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雖然媽媽對待我從來都是無情而冷漠的，但是在這樣事關生死的時刻，我心裏幻想著，總該有那麼一絲母女情誼，會讓她擔心我的安危。

但是一個冷淡的聲音打破了我的幻想。

“係統，我女兒快死了，我要馬上換取她身上所有剩餘的青春年限。”

一個機械的聲音回應：“宿主，你女兒剩餘的青春年限還有三年。但是我必須聲明，她現在生死未卜，這時候強行置換青春，她的身體無法承受，會立即死亡的。”

“她的所有青春年限全都換到我身上了，那她的死活又有什麼關係呢？別廢話了，快動手，動作慢了她死了就換不了了。”媽媽的聲音越來越急迫。

係統沉默了一會，低聲道：“好的。”

2

我想我應該是死了。

但死前，我終於弄明白了這幾個月發生在我身上的怪事是怎麼回事。

幾個月前，25歲的我，容貌突然出現斷崖式衰老。

剛開始是在某天醒來，眼下突然冒出小小的細紋，我也不甚在意。

過了幾周，出現了魚尾紋，又過了幾天，臉頰，嘴角開始下垂。

更可怕的是，衰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越來越快。

頭發越來越變白，皺紋越來越深。

每天早上，我都不敢照鏡子，不敢麵對鏡子裏那個陌生的自己。

為了掩飾，我天天戴著口罩上班，還是被同事發現了我的變化。

“祁曉，你是不是該去看看醫生？”同事小心地試探。

於是我回家告訴媽媽我要請假看醫生，需要用錢。

自從我上班起，我的工資卡就被媽媽收為她用，每周給我一點固定的錢吃飯，其他任何支出都要向她申請。

此時的媽媽正在鏡子前展示著她新買的修身連衣裙。

與我快速衰老不一樣的是，媽媽愈發地年輕了。

光潔細膩的皮膚沒有一絲皺紋的痕跡，白發也轉黑了，仿佛年輕了二十歲。

於是她最近的心情也比以往好很多。

媽媽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鏡子裏的自己身上，頭也不回：“看醫生的錢夠我買好條裙子了。我看你沒什麼事，別瞎想。”

我小聲道：“可是我這幾個月老得太快了，這不正常。”心裏想著，媽媽心情好，也許會同意呢？

是我想太多。

媽媽不耐煩地瞟了我一眼：“老又怎麼樣，誰不會老？還想請假看醫生，請假不用扣錢的嗎？你賺的那點三瓜兩棗夠你折騰的嗎？”

“我看你就是太閑了，隔壁你劉姨的女兒下班還去送外賣，不多跟人家學學。”

我在媽媽的忽視下心灰意冷。

現在我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媽媽綁定了青春交換係統。

她用自己的衰老交換了我的青春。

每一次發生交換後，她就年紀遞減，而我年紀遞增。

媽媽眼睜睜看著我在幾個月內老了二十幾歲，被嘲笑，被罵妖怪，被公司懷疑有特殊疾病找借口裁了我，卻依然沒有停下她蠶食的腳步。

直到我生命的盡頭，她在乎的也隻有我還有多少剩餘價值。

我好恨，為什麼我短短的一世從頭到尾都不由自己掌控。

我像小狗一樣卑微在母親麵前搖尾乞憐，祈求她一點點施舍的母愛。

到頭來在她眼裏我不過是一枚用盡即廢的棋子。

再一睜眼，我跟係統做了一個交易。

這一次，媽媽會同上一世一樣綁定一個“青春交換係統”。

隻不過她不知道，這次她要用她的壽命來換取我的青春。

3

從小開始，在媽媽身邊的每一天都是戰戰兢兢的。

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有什麼狂風暴雨在等待我。

打翻冰淇淋弄臟衣服，媽媽就會把剩下的冰淇淋砸在我的臉上，撕爛我的衣服。

去給同學過生日，到家的時間晚了五分鐘，媽媽就會讓我在門外站一夜。

所有的事我都必須聽她的安排，隻要有點不順從媽媽的意思，她就會崩潰打罵。

而重生後我睜開眼的這一刻，媽媽正一如既往地對著鏡子裏的自己發瘋。

“啊啊啊，怎麼會沒用呢？花了我五千塊啊！”媽媽大手一揮，鏡子和化妝品嘩啦啦摔碎在地上，她趴在桌上哭嚎，“網上的都是騙子，還說回春丹，吃一個療程能白發轉黑，一點用都沒有！”

上一世看到媽媽這麼難過，我還湊過去安慰她，哪想她反手就是一巴掌，把她衰老的根源怪罪到我身上。

所以此刻，我隻想悄無聲息地飄走離開現場。

在我起身的瞬間，媽媽突然回頭。

她的眼睛在我身上逡巡了一遍，最後停留在我的臉上。

“真美啊，雖然比我當年還是差遠了。”

隨即眼神轉為怨毒： “這原本都是屬於我的，就是因為生了你，你就一點一點吸光了我的美貌，我才會變成這樣！”

媽媽把所有她無力抗爭的事都遷怒於我，爸爸的離開，生活的挫折，甚至是容貌的衰老。

前一世，我忍讓，她得寸進尺。

這一世，我要打破這個循環。

“是啊，美貌就是被我吸光了，而且還會越吸越多，你會越來越老。”我挑釁地看著她。

從未被我頂嘴過的媽媽此刻愣了幾秒，然後尖叫著抓起身邊一隻陶瓷缸向我丟來。

我側身躲過。

“媽媽，你再發瘋，這個月開始我就一分錢都不給你了。”

“想得美，你的工資卡在我這，這由不得你。”

和爸爸離婚後，媽媽寧願靠著爸爸給的撫養費緊巴巴地過日子也不願去工作。

她說工作催人老。

嗯，話倒是沒錯。

自我畢業工作後，媽媽又打起了我的工資的主意。

沒什麼社會經驗的她一直以為卡住了我的工資卡就能拿捏我了。

我笑笑：“我明天就去公司申請換卡。”

媽媽呆在原地。

3

自此，媽媽安分了一晚，沒有作妖。

然而今晚是係統將會綁定媽媽，於是我格外注意媽媽那邊的動靜。

果然，半夜，媽媽房間有聲音傳來。

我躡手躡腳摸到媽媽房外，隔著門縫朝裏看。

隻見媽媽蹲在牆角，對著空氣，聲音顫抖地說：“你是什麼東西，別嚇我，”

係統：“我是一個可以幫你恢複青春的係統。隻是需要用你女兒的青春來交換。”

“真的嗎？”

“宿主你需要交換幾年呢？”

“五年。”媽媽將信將疑地伸出五個指頭。

“確認後宿主您的容貌將恢複到五年前的樣子，而你女兒將變成五年後的樣子，確認交換嗎？”

“確認！”媽媽立馬回答。

還真是不帶一點猶豫呢。

幾秒後，臉上開始有酥酥麻麻的感覺，變化開始了。

同樣發生變化的還有媽媽，她正對著鏡子仔仔細細地端詳自己的臉。

幾分鐘後尖叫起來，我裝作剛聽到聲音，推開門進去。

媽媽一張興奮得漲紅的臉，見我進來，快速抓住我的手臂，仔仔細細地看著我的臉。

仿佛在確認了我的確老了以後，她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當然，看到了媽媽的臉，我也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小時候不懂，現在看來，媽媽確實有非常出眾的外表，甚至不遜色於明星。

非常好，不然，怎麼幫我賺錢呢？

第二天，我拍攝了幾張媽媽的寫真照片，投遞到網上的中老年模特公司。

很快就有了回音，有公司表示願意和媽媽簽約。

媽媽卻有點抗拒。

我哄著她：“媽媽，如果去當模特，就會有更多人看到你，而且能賺更多錢，買更多化妝品和漂亮的衣服。如果僅靠我的工資，是遠遠不夠的。”

聽到能買衣服，媽媽眼睛亮了起來。

“而且模特嘛，拍拍照而已，很簡單的。”

“好吧，但是，你要答應我，別給我安排太累的工作。”

我斂下眼色勾起嘴角：“那當然。”

於是，我以經紀人的身份，幫媽媽簽了一家公司的平麵模特約。

公司馬不停蹄地給媽媽安排了一次為期兩周的訓練。

培訓的第一天上午，媽媽就打電話過來： “女兒啊，太累了，我受不了了，連續站兩小時，一個動作重複幾十遍，這是人幹的活嗎？快給我解約，我不幹了。”

以前我在公司連續加班一個禮拜的時候，回家稍微抱怨兩句，媽媽就說我天天待在室內還喊累，怎麼不和建築工人比比。

於是後來的大部分時間我都保持沉默，因為媽媽隻在乎我有沒有賺錢回來，不在乎我到底累不累。

此刻的我也是一樣的想法。

我故意擺出誇張的語調：“天啊在室內待了一個上午就喊累，也太嬌氣了吧。”

“我不管，我不幹了，我要回家！”

“回家也可以，違約金50萬，那隻能賣房解約了。”

“這是什麼不公平條約？你這是把你媽賣了嗎？你安的什麼心！你要讓媽媽睡大街嗎？你......”

電話那邊的叫罵聲震得我耳朵癢，我摁下紅色掛機鍵。

世界終於清靜了。

4

在違約金的壓力下，媽媽雖然罵罵咧咧，但也老老實實地完成了全程培訓。

她一到家就把高跟鞋踢飛，整個人摔進沙發裏。

“這該死的培訓終於結束了。”

我對著iPad裏的日程表：“恭喜啊！明天可以正式開始平麵拍攝了。”

媽媽一屁股坐起來：“明天不是休息嗎？”

我抬起頭，直視媽媽的眼睛：“怎麼能休息呢？別人都在努力呢！行程都安排好了，早上六點起床妝造，遲到扣錢哦！”

那年高考結束，我想和同學們去外地玩幾天。媽媽直接大發雷霆：“玩什麼？你沒看新聞嗎？別人的孩子都在規劃暑假怎麼打工賺錢，你還想著玩？”

“休息什麼？你有什麼可累的，你有別人努力嗎？”

現在角色對調，換我說這句話時，媽媽滿臉隻有無法理解和不可思議。

好像從來沒聽過這句話似的，可是，這些話我可都是從媽媽你的身上學來的呢。

果然，刀子不插到自己身上時是不會痛的。

之後的日子，我每天都給媽媽排了滿滿的服裝類電商的拍攝任務。

從早拍到晚，從室內拍到室外。

哪怕是沒人願意接的，夏天拍冬裝，雨天拍雨衣的單子，全部來者不拒。

最高紀錄一天換200套衣服，媽媽忙成了風火輪。

該說不說，得益於媽媽優秀的外在條件，照片效果還挺好，商家相當滿意，以至於邀約越來越多。

我的收入也越來越好。

一筆一筆的拍攝費用接連不斷地打進卡裏。

我滿意地看著卡裏的數字，忍不住感慨原來媽媽竟是一棵搖錢樹。

當然媽媽也有罷工的時候。

每當拍到半夜，精疲力盡地癱在床上時，媽媽都會咬牙切齒地說明天說什麼都不去了。

這時我便給她看她個人主頁上粉絲的求更留言：

“阿姨的視頻我每天都看呢！阿姨好美！”

“阿姨又美又會賺錢，是我媽媽就好了。”

“求更新日常VLOG，不要停。”

我微笑道：“媽媽你看，你的努力沒有白費，這麼多粉絲喜歡你。”

媽媽一下興奮起來，她最喜歡這種被關注和被讚美的感覺，沉醉其中，像上癮一樣。

在我的運營下，媽媽在中老年女模賽道很快闖出一番成績，網絡關注度不小。

粉絲也增長了幾萬，媽媽開始不滿足於現在的容貌，並有了更多想法。

一天夜裏，我臉上那熟悉的酥麻感又來了。

我連忙起身呼喚係統。

“我媽這次換了多少年的青春？”

“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