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是個實心的戀愛腦,
為了一個穿越女,心甘情願放棄自小掌權的江山,
最後,國破城滅,
連同我一起被叛軍殺死高掛在城牆邊曝屍。
再睜眼,我回到了皇兄為救穿越女,準備給叛軍大開城門的那天。
這一次,我搶先拔劍刺向了他的心臟。
「皇兄既然這麼想死,不如妹妹先送你一程?」
......
①
我有個很討厭的女人,
她行為粗俗,言語輕挑,
渾身上下沒半點相府千金的樣子。
可卻深得皇兄的愛慕。
她不願久居深宮,皇兄便在宮外給她修建院宅,
許她自由進出皇宮的聖旨。
她不想一見麵就行跪拜之禮,皇兄便親自給她免除,甚至是麵對宮內的所有人,都不必如此。
我從沒見過皇兄這般模樣,此番待遇,就連我這個親妹妹,
怕是也享受不到半分!
我原以為皇兄對她,已然適可而止了,沒想到,
叛軍壓境,首領抓了她,逼迫皇兄大開城門。
我想,皇兄自小掌權,在百姓眼中,也是個明君,定然不會為了她,便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可我究竟還是太天真了。
那一天,城門大開,叛軍進城,燒殺搶掠,多少無辜百姓一一慘死。
而皇兄,抱著被叛軍殺害的她,失了魂魄。
我與皇兄的屍首被吊在城牆之下,曝屍了整整三日!
我的遊魂也盤旋在城門內整整三日。
我見證了叛軍如何將百姓殺害,如何將皇宮洗劫一空。
也見證了宮內無數慘死的屍體。
更見證了他,一個赫赫有名的大將軍,如何被叛軍圍攻,精疲力竭而死。
甚至含著最後一口氣,也要拖著遍體鱗傷的身軀,救下繈褓中的孩童。
可最後這一切,終是徒勞無功。
鮮血染紅了整個燕京城,猶如人間煉獄。
......
再次睜眼,我回到了皇兄大開城門的那天,
感受著心中壓抑的恨意,我不由得紅了眼。
遊魂時期沒有辦法感受到人的情緒,但在此刻,再一次回到身體的那一刻,滿腔的怒火灼燒著我的整顆心房。
看著眼前不聽勸阻執意要開城門孤身去救她的皇兄,我笑了。
「既然皇兄這麼想死,那不如妹妹先送你一程?」
我拔出一旁禦林軍的佩劍,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
毫不猶豫地一劍貫穿他的心房。
皇兄的眼神裏全是震驚,但更多的是錯愕。
沒錯,他根本不會想到,
在他眼中我這樣一個膽小懦弱的公主,是怎麼敢提劍將他殺了的?
看著捂著胸口緩緩倒地的他,我如釋重負。
跌坐在地上,甚至拿劍的手都在抖動。
誰又能知道在此之前我從未殺過人,甚至拿過劍?
我該慶幸我見證了那麼多慘死的大場麵,讓我能有勇氣,殺了這個罪魁禍首。
更慶幸我能再次回到他死之前。
我的眼睛透過一眾包圍我的禦林軍,看向那個直挺挺站立的身影。
他似乎也在看我,
觸及我的眼神,便撇過頭去。
②
「公主弑君,其罪當誅。」
我愣愣地聽著他的話,手中的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滑落。
是的,我又如何不知,他本就是這樣。
古板,沒有一絲人情味。
幼時的我還不像現在這般,膽小懦弱。
而是性子活潑,經常喜歡捉弄別人。
父皇早年戰死在沙場,因隻有皇兄一子,皇兄自小便開始掌權,成了皇帝。
起初我還是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小公主,
每次都愛偷偷拿皇兄的令牌偷溜出宮。
可是有一次,我被賊人綁架,
是路過的將軍府小世子救了我。
我記得那個世子,
年幼的他又胖又矮,經常被我嘲笑。
可沒想到如今竟長成了這般模樣。
話本中的英雄在我眼前顯現,我自然不可自拔地陷了進去。
我給他獻殷勤,甚至不惜女扮男裝,混進了軍營裏,隻為了日日能與他相見。
可惜,在軍營的第二天,我就被他抓住了。
這家夥一點也不憐香惜玉,甚至也不忌憚我的公主身份,直接就打了我十大板。
當時的原話是,
「本該按律,混入軍營者,有奸細嫌疑,當斬首,可念在你是公主,公主犯法與庶民同罪,打十大板。」
他是一點不怕我會秋後算賬。
當然,我是被他手下的兵給抬回皇宮的。
確實,被他打了十大板之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出現在他麵前。
我甚至都沒有再聽到有關於他的消息。
後來,我才知道,他去了邊關。
邊關戰事不斷,敵國看我國國君尚且年幼,便不斷騷擾邊關百姓。
皇兄欲派人前往邊關之際,他主動請纓。
直到大獲全勝的那天,他班師回朝,
我這才又一次看見他。
彼時已經過去兩年,皇兄親自去城門口迎的他。
我自然也跟著過去了。
不為別的,就想再看看他,看看他是否安然無恙。
他似乎長得更高了些,皮膚也更黑了,渾身上下一股肅殺之氣。
身上的盔甲臟兮兮的,破敗不堪,上麵還混雜著血跡。
我不知道這些血跡中,有沒有哪些是他自己留下的。
我隻知道,再次見到他的那刻,我的心跳得異常迅速。
經此一戰,他算是在燕京出了名,旁人隻道:將軍府出了一名豪將。
我還是會偷溜出宮,去看看他,哪怕隻是遠遠一眼,我也能開心好久。
直到那天,我親眼看見他把身邊的副將親自殺死,甚至那副將死前拚命求他原諒,也於事無補。
我不知道那副將犯了什麼罪,隻覺得他現在的樣子很可怕,甚至沒有一絲人情味。
副將是自小便跟著他的,可以說,他就像是他的同伴,甚至左膀右臂,卻也能被他毫無猶豫地殺害。
我不能以此去評判他,隻是出宮見他的頻率更少了。
③
再一次見他,是在母後護著我被刺客殺死的時候。
那一夜,皇宮內到處都是鮮血。
我坐在慈寧宮內,雙手緊緊地抱著流血不止的母後,失聲痛哭。
我拿著手帕想去捂住母後流血的腹部,可是於事無補。
鮮血染紅了我的手帕,也染紅了我的雙手。
我知道,我慈愛的母後,再也不會出現了。
在刺客也要把我刺死的時候,他出現了,這一場混亂,才悄然停息。
我埋怨他為何不能早一點出現,這樣我的母後也不會死去。
可他卻隻是緘口不言,手上的劍尖還在滴血。
那之後我生了一場大病,
病好之後,人便開始沉默寡言,膽小懦弱。
人們都道公主是被那次的事件所驚嚇。
隻有我知道,
這才是能讓我避免災禍的最好辦法。
深宮內的女子,終歸是弱勢群體,一但無依靠,隻能受人欺侮。
我也不曾怪他,隻因為我知道,該發生的事,早晚都會發生。
身居高位的人,自然也會比旁人的危險多出更多。
④
我坐在牢房中,身上代表公主的首飾衣裙通通被卸下。
麵無表情地盯著牢房,
心裏卻在慶幸著我改變了這一切。
皇兄已死,自然也就不可能大開城門,將叛軍放入城內。
百姓們不會因此而被盡數屠戮,
而他,也不會被圍攻致死。
隻不過,我卻會被安上個弑君的罪行,即將斬首示眾。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不是嗎?
我自嘲般笑笑。
可我沒想到,隻是我的死期,來得這麼快。
被黑布蒙著頭時,我頭一次覺得委屈,我一個皇室公主,最後的結局居然這麼淒慘。
想到母後臨死之前對我的囑托,
「嫋嫋,母後隻希望,餘生你能平安喜樂地活著。」
母後,嫋嫋盡力了。
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卻被黑布完全的掩蓋。
我該慶幸,這黑布遮住了我的狼狽,也讓我的羞恥心,得到了短暫的安棲之處。
我仿佛走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要以為這不是去斬首台的路了。
我甚至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了。
蒙著黑布,我無法判斷準確的時間,隻大致判斷,午時絕對已然過去。
我有些奇怪,張口便問向押解我的禦林軍,
「我還有幾時可活?」
四下一片靜默,我甚至以為他不會回答我時,我這才聽到他的聲音,
「公主不必如此詢問。」
聲音有些耳熟,仿佛在哪裏聽到過。
我這才想起,這聲音是他身邊的那個副將!
可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我很震驚,同時卻發現我們停了下來。
我聽見他似乎上了車,
我以為那應該是押解死刑犯的囚車。
可下一秒等我上車後,坐墊上那軟綿綿的觸感讓我瞬間反應過來這不是。
這是馬車,還不是一般的馬車。
下一秒,身旁熟悉的聲音就突然響起,
「公主,嗚嗚,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是小桃的聲音。
身旁的馬車已經在走動了,我被小桃解開了束縛著的手。
拿掉頭上黑布套的時候,
我這才看清楚了我所在的地方。
這熟悉的馬車內飾,這不正是我專屬的那一輛嗎?
還有小桃?
我看向她,眼裏滿是詫異。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第一次感覺,事情朝著我完全沒有想到的方向發展了。
「公主,是將軍讓小桃在馬車上等您的。」
「將軍還說,要把我們送出燕京城,還給了小桃好些銀票。」
「小桃在宮裏聽說你把皇上殺了,擔心死您了!您可嚇死小桃了!」
小桃說著,握住了我的手,豆大的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小桃是我兒時就陪在我身邊的宮女,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情義頗深。
我聽見小桃的話,一時竟有些混亂。
這大起大落的情緒在我心中難以疏解開,鬱結於此。
原來是他嗎?
我又想到最後見他的場景,以及他口中冰冷不帶有一點情緒的話。
頭一回對這一切陷入了懷疑。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不是想我去死嗎?
我安慰著拍了拍小桃,讓她不要擔心。
眼光卻瞟向窗外,聽著窗外的駕車聲,我鬼使神差地掀開了馬車的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