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待我渾渾噩噩回到宮殿時，天已經黑了。

我呆坐良久，直到一陣腳步聲傳來。

“夫人，聽鬼差說你來尋我了？侍女說鬼醫今天來給你請脈，可是身體不適？”

蕭槿進來便握著我的手，堂堂鬼帝，絲毫不要麵子的單膝跪在我麵前。

他蹙著眉，一副擔心極了我的模樣。

絲毫看不出在半個時辰前，他還在其他女人身上纏綿。

見我不說話，蕭槿臉上急切更重：

“可是暗傷又痛了？我去給你找鬼醫！”

蕭槿口中的暗傷，是我和他在人間做帝後時的事情。

因為蕭槿的帝王命格，不少遊蕩人間的鬼怪都覬覦他，企圖殺之搶奪命格。

那時一隻修為深厚的狐妖，趁我和他南巡之際襲擊蕭槿。

千鈞一發之際，我擋在他麵前，因此受了重傷，造成魂靈不全。

這也是為何我和蕭槿在地府成婚多年，卻依舊懷不上子嗣的原因。

我到如今都還記得，蕭槿抱著氣若遊絲的我，痛哭流涕的保證，

隻要我不離開他，此生絕不負我。

或許彼時他的確是真心實意。

可鬼生漫長，他的真心隻怕早就在循環往複的時光裏，消磨殆盡了。

我拉住他，聲音幹澀的開口：

“我沒事，隻是有點累了。”

聽到我的話，蕭槿當即止住了腳步。

百年夫妻，我了解他甚至如同了解自己。

他隻怕就等著我這句話，免去他還要特意跑一趟的麻煩。

我不由得想起還在人間時，因為我一句想江南故鄉，他便讓皇宮眾人穿著南方服飾，和我乘花船共遊江都的時光。

原來一切早就在不知不覺中變了。

晚上他如往常一般抱著我睡覺，陌生的花香刺激著我的神經。

是蘇靈身上的味道。

就在我呆呆地看著外麵雷電交替時，幾聲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蕭槿不悅的怒吼一聲：

“半夜擾帝後安寢，是不要命了嗎！”

寢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門口是淋成落湯雞的蘇靈。

看到她，蕭槿眉頭皺的更重：

“你來幹什麼！”

蘇靈咬著唇，眼眶透著淡淡的紅：

“鬼帝，酆都城有鬼怪鬧事，您去看看吧。”

酆都城是酆都大帝的地盤，又有什麼鬼怪敢不怕死的在那裏鬧事？

我冷眼看著她狼狽的模樣，一道閃電劃過，突然就明了她這是鬧的哪出。

我曾聽說蘇靈害怕雷電。

隻怕處理事務是假，蘇靈想把蕭槿帶走是真。

蕭槿想來也明白蘇靈的用意。

他麵上雖不情不願，可穿衣服的動作卻飛快。

他安撫的給我掖好被子：

“夫人，你安心就寢，我處理完事情後，馬上回來。”

就在他轉身時，我卻突然抓住了他的袖子：

“能不能不去？”

蕭槿身體一僵，猶豫兩秒後，隻是拉開我的手，放進被子：

“我很快就回來。”

蕭槿毫不猶豫的轉身，似乎忘了，我當初就是死在這樣一個雷電交鳴的雨夜。

他也忘了，他曾發誓，再也不會讓我獨自麵對奪了我性命的雷雨夜。

在蕭槿踏出宮殿後，原本可憐兮兮的蘇靈卻突然抬頭，朝我勾起一個挑釁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