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隻剩下最後十天光景。

因為身份，我無法自由前往人間。

同時因為靈根被廢，再也回不到神宮。

隻得向烏夜雪提出，按順序參觀冥界十殿。

烏夜雪向來對我百依百順，自然沒有反對。

第一天，他陪我去了秦廣王殿。

一路溫柔細致，唯恐我疲憊。

哪怕當著秦廣王的麵，他也毫不避諱地將我摟在懷裏，容我小憩。

在看到秦廣王發明的刑具時，烏夜雪心疼地捂住了我的雙眼，生怕我驚恐。

我卻未曾多言。

翌日則應去往第二殿，即楚江王殿。

也是我兩個月前曾看到烏夜雪與青決牽手的地方。

我以來過為由，跳過了楚江王殿，要求直接去第三殿，也就是宋帝王殿。

聽我這樣說，烏夜雪明顯偷偷鬆了一口氣。

好像不用應付什麼。

就這樣。

一連九日，我參觀了九殿的極刑。

可是內心再也沒有波瀾。

還剩下最後一日，恰好“幻境”遊樂園竣工。

烏夜雪興致勃勃邀請我，想帶我去看他為我打造的精彩世界。

冥界暗無天日，隻能靠鮮花珠寶作為裝飾，增加光亮。

而遊樂園色彩斑斕，是人人見了都會神往的聖地。

我無處可去，於是答應了。

“幻境”之外，人頭攢動。

所有人都想在竣工當天進去體驗一次。

但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是冥主烏夜雪送給愛妻的禮物，無人敢妄自行動。

看到他們渴望的眼神，我說：“讓他們都進去吧。”

烏夜雪極盡寵溺地看著我，說：“幻翎永遠這麼溫柔和善解人意。”

善解人意麼。

嗬。

也是。

畢竟在他與青決尋歡作樂之時，我從不曾出現，隻靜靜地看著粉蝶給我帶回的畫麵。

“幻境”遊樂場外的人聽說可以進園玩耍，個個興高興烈。

他們衝進各個不同的遊樂項目，大聲叫喊，來表達興奮。

烏夜雪怕我被行人衝撞，將我拉進懷裏，細心保護著。

即使如此，我還是被一名用薄紗蒙臉的少女踩到了腳。

“啊。”

我驚呼一聲。

烏夜雪頓時暴怒。

他一掌飛出去，那少女瞬間被拋到空中，然後重重落到了地上。

“放肆！竟敢傷到夫人！”烏夜雪凝起掌心，即刻準備讓地上的少女化成灰燼。

可是那少女抬頭的時候，他們四目相對了。

烏夜雪緊急收回掌風，僵在原地。

他認出來了。

我也認出來了。

那少女正是青決。

青決馬上磕頭認罪：“求冥王饒命，求夫人饒命。實在是因為人太多，我被撞到，才不小心踩到夫人的。”

烏夜雪猶豫地回頭看我。

他說：“幻翎，如何處置？”

此前他從來不會問我這樣的問題。

但凡有人傷我，他便馬上作主處罰。

偏偏今日是青決。

這是我在六界的最後一天。

興致缺失，蔫蔫無勁。

所以，我說：“算了吧。”

烏夜雪聽到，又是一陣放鬆。旋即衝地上的少女怒吼：“還不磕頭謝恩？”

青決裝模作樣給我磕了個頭，卻在抬頭時，給了我一個興味十足的眼神。

我一看便知。

這又是她的示威。

無非就是，即使她衝撞了我，冥王也不會拿她怎麼樣。

我本以為，時至今日，我已不會再心痛。

可看到這一幕，還是為我的一千六百年所不值。

不怪青決。

因為，沒有青決，也會有紅決、綠決。

隻是烏夜雪沒做到他的承諾罷了。

既如此，我便消失。

來懲罰他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