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是家裏的團寵,她一句要去火焰山旅遊,全家都不能拒絕。
「我們家女人太多,濕氣重!到火焰山去去濕氣,回來肯定能懷上男寶!」
我告訴嫂子,懷孕這事和濕氣無關,她卻勃然大怒,哭著和我哥告狀,說我不尊重她。
哥哥給了我一巴掌,逼著我向嫂子下跪道歉。
最後我們全家一起去了火焰山,嫂子卻不聽勸告,執意要往深處去。
越往裏走溫度越高,她要大家下車曬濕氣。
可麵對八十一度的高溫,全家都害怕了,連忙開車離開,唯獨把我扔了下來。
不管我跟在車後如何求救,他們沒人回頭看我一眼。
最後我身體脫水,被火焰山的高溫活活蒸死。
我死後,嫂子順利懷上男胎,還靠著在網上打卡收獲一大批粉絲,賺得盆滿缽滿。
再睜眼,我回到去火焰山的前一天。
......
「江月,你還在那發什麼呆?」
額頭前被重物狠狠一砸,嚇得我一激靈,一抹鮮紅從眼前流下。
沒有灼熱的高溫,也沒有瀕臨死亡的窒息感。
看清眼前的場景,我終於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朝我丟東西的,是我哥哥江賀桉。
「看什麼看?死丫頭還敢對我還手?」哥哥大怒,「我告訴你這次去火焰山是你嫂子的決定,你就算再不情願也得去!」
麵前,躺著一大家子即將收拾好的行李。
我壓下心中那抹酸澀和恨意。
上一世,嫂子一直懷不上孩子,她覺得是家裏女人多,濕氣太重,導致她無法懷孕。
於是她聽信網上的謠傳,鬧著要去火焰山曬濕氣,還說這一切都是為了給我們江家傳宗接代。
我好心勸嫂子別信這些,嫂子卻勃然大怒,哭著和我哥告狀,說我這個小姑子看不起她,不尊重她。
哥哥一向自詡寵妻狂魔,一聽我和嫂子起了爭執。
二話不說就衝進我的臥室,狠狠扇了我一巴掌,逼著我給嫂子下跪道歉。
這一切,爸爸看在眼底,卻不說一句。
媽媽更是罵我:「這麼大人也該懂點事了!」
而今天,恰好就是去火焰山的前一天。
我壓下心中雜念,朝江賀桉討好一笑。
「哥,我肯定是情願的,你們都回房間休息吧,我給你們收拾行李。」
見我態度誠懇,江賀桉不覺得我有膽子反抗,畢竟從小到大他在家裏都是說一不二的。
等他們都回了房間,我火速聯係本地的服裝朋友,拿了些新衣服,又訂購了一些防中暑的急救藥。
如果我不去,嫂子還不知道要鬧多少幺蛾子。
上一世我們一家人到了火焰山,嫂子執意要開車往裏麵走。
她覺得外圍的溫度不足以去濕氣,就連周圍的導遊好心提醒她也聽不進去。
等車開到無人之境,全家才接連下車。
嫂子興趣突來,讓我去撿遠處的火山石,證明她沒有白來。
隻不過,他們下車沒多久就發現不對勁。
這裏太熱了,我們離火山口就一百多米的距離。
「趕緊上車,我們快走!」
她離車最近,等我發覺過來,車子早就啟動了。
我慌得不行,想跟著跑,鞋底卻因溫度過高粘在了地上。
「爸媽!等等我啊——」
我咬牙脫了鞋,忍著灼燒的疼痛朝車子走去。
可車子開得太快了,沒有一個人回頭看我。
隻有我媽飄來一句話。
「江月,這裏太危險了,如果我們停下來等你,說不定火山就噴發了,別怪我們,你自己跑快點說不定還能出去。」
我歇斯底裏地大喊,告訴他們這是死火山,不會噴發的。
可沒有人理我。
最後我被親人拋棄,活活熱死在火焰山。
而嫂子,在逃跑中頗有興致地開起了直播。
憑借直播逃生火焰山,收獲了一大批粉絲,賺得盆滿缽滿。
等我把大家的行李都收拾完畢,天已經黑了。
嫂子睡醒,見我才收拾完,火氣一下就上來了。
「沒人盯著你就偷懶是吧?這個家都是你哥的,你就是個外人!也是我太心善,讓你住了進來!」
「要不是你在家害得我濕氣重,我怎麼可能懷不上兒子!」
看著害死我的罪魁禍首,我的手不自覺掐進掌心。
上大學時,家裏每個月隻給我五百生活費。
我去勤工儉學,認識了馮夏,好幾次她的傳單發不完,都是我主動替她發的。
那時我把她當朋友,告訴她我這麼努力都是想脫離那個不公平的家。
後來通過我,馮夏偶遇到我哥,兩人不知道怎麼就看對眼了。
起初還遮掩得很好,她對我這個小姑子也算和藹。
可沒想到跟我哥結婚後,她不僅把我賣得一幹二淨。
態度更是三百六十度大轉變。
我六月份才畢業,收了外地企業的offer,馮夏卻背地慫恿我爸媽。
「女孩子可千萬不能去外地,江月這麼年輕,要是在外地談了男朋友,就不會一心幫扶這個家了。」
老兩口死活要把我留在家裏,甚至還以死威脅我。
迫於無奈,我隻能留在本地。
對馮夏,我已經努力克製住了心裏的恨意。
不是喜歡去火焰山嗎?希望這次你還有命回來。
「不然你馬上和爸媽說,同意我去外地,我保證不賴在這個家影響你生兒子怎麼樣?」
「想得美!你自私自利,想甩開我們一個人去過好日子,我告訴你,做夢!」
馮夏朝我啐了一口,五官更是得意地亂飛。
這個家,我是唯一的大學生。
她見不得我過得比她好,費盡心思嫁給了我哥,她更是要好好拿捏我。
我冷冷一笑:「好啊,那你可別後悔。」
第二天,等我將行李都搬上了車,他們才匆匆下樓。
從我們家自駕過去目的地,足足要開四天的路。
上一世我在車上吐得昏天黑地,還被他們罵我矯情,汙染了空氣。
好在我提前買了暈車藥,否則還不知道這四天有多難熬。
大概是我態度積極,爸媽難得給了我一個笑臉。
媽媽更是語重心長地安撫我。
「你哥是男丁,將來你嫁人也得靠你哥給你撐腰,你這個做妹妹的要懂點事。」
我乖巧點頭,表示自己以後什麼都聽哥哥的。
大概是我太過順從,一路上馮夏連連看了我好幾眼。
等到了第一個棲息地,天都黑了。
江賀桉揉著腰責怪馮夏,「這也太遠了,我一個人開車不得累死?」
馮夏撇頭瞪了我一眼,「老公,辛苦你了,等這趟回來我肯定給咱家生個大胖小子。」
聽到生兒子,江賀桉臉色才好了一點。
我翻了個白眼,「嫂子也真是的,這麼遠的路,早知道就不自駕了。」
「哥哥上班就很辛苦了,明天我來開吧。」
不就是裝模作樣嗎?誰不會呢。
對於我的服從和討好,江賀桉沒有絲毫起疑。
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還算你有點用處!」
他又轉頭訓斥了馮夏一句,「你不會開車,果然就不知道開車的辛苦!」
麵對江賀桉的不滿,馮夏不敢說什麼,隻能賠笑道歉。
我害羞一笑,「畢竟我和哥哥是有血緣的一家人,肯定會心疼哥哥的。」
這話在馮夏聽來格外刺耳,話裏話外不就是說她才是外人嗎?
爸媽和江賀桉很滿意,覺得我終於開竅了。
馮夏還想挑撥離間,「我這麼做不都是為了給你生個兒子,老公,你可別聽江月挑撥我們感情啊。」
而此刻我已經懂事地走上前替江賀桉捏肩捶背了。
他擺了擺手,破天荒地沒有指著我,反而還讓馮夏別多想。
看著馮夏吃癟,我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
江賀桉可不是什麼寵妻狂魔,他不過是想借馮夏來彰顯自己在家的地位非凡。
累了一天,大家早早地睡了過去。
馮夏隻訂了一間雙人房,上一世,他們睡床上,我睡在地上。
這次我準備充足,拿出了充氣床。
酒店的雙人床很小,兩個人睡要擠著一起,一整晚,江賀桉睡相不好,馮夏好幾次被踢到床底下。
她又氣又無奈,想叫我把充氣床讓給她。
我愣是假裝睡死,不搭理她一句。
等第二日,我開車,江賀桉一上車就往副駕駛坐,雙腳一掛發出滿足的歎息。
可馮夏就沒那麼好命,隻能頂著兩個黑眼圈,跟我爸媽擠在後排,敢怒不敢言。
從後視鏡望去,她一張臉都快憋白了。
我故意開很快,沒多久馮夏就堅持不住,「哇」的吐了一車。
爸媽也沒好到哪裏去,本來年紀就大了,長途跋涉晚上也沒睡好,如今馮夏吐了一車,他們兩人也撐不住,都吐了出來。
還不等我開口,江賀桉就暴跳如雷。
這是他剛提的新車,寶貝得不行。
如今被吐了一車,他氣得趕緊喊我停下來,對著我大叫:「死丫頭,你怎麼開車的!」
車上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他嫌惡地捂住口鼻,讓馮夏和爸媽趕緊滾下車。
「他媽的,新車就被你們吐成這樣!什麼事不做就算了,還天天給老子添麻煩!」
爸媽一向疼愛自己的兒子,就算被罵了也不覺得有什麼。
甚至還覺得自己老了不中用,內心愧疚。
馮夏委屈道:「老公,我一心為了你,你居然還怪我!」
江賀桉最吃這套,正要心軟,我連忙見縫插針。
「嫂子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哥是男人,說你幾句也是應該的!你作為一個女人,怎麼可以跟男人唱反調呢?生兒育女不本來就是我們女人的職責嗎?」
這話可是馮夏最常掛在嘴邊的。
她總教育我:「你一個女人,就該以男人為天。」
「在家靠父親哥哥,出嫁就得靠自己老公跟兒子。」
如今,我把話還給她。
馮夏被我懟得麵紅耳赤,半天說不出話來。
江賀桉剛升起的一絲愧疚,在這番言論下也煙消雲散。
我媽卻看不下去,朝我臉上甩了一巴掌,厲聲訓斥道:
「沒大沒小,你怎麼和你嫂子說話的!要不是你開車技術不好,我們怎麼可能吐,要我說還是怪你沒用!」
麵對媽媽的偏心,我早就麻木了,臉上火辣辣一片,可我竟然不覺得痛了。
馮夏見我被訓,心情一下就大好,還頗為挑釁地看了我一眼。
那神情似乎在說:你有理又怎樣,這個家沒有人護著你。
我掀起眼皮,看了媽媽一眼。
她瞪著我:「看什麼看,我說錯了嗎?」
我滾了滾喉嚨,聲音幹澀:「你當然沒錯。」
所以媽媽,別怪我。
是你親自把我推開的。
一連開了四日車,終於到了目的地。
我們沒有馬上急著去火焰山,而是在當地住了一晚。
畢竟我還要送他們一份大禮。
當地來旅遊的網紅不少,在餐廳吃飯的時候,馮夏的眼神就差黏在那些主播身上。
我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麼,無非是覺得那些博主和她長得差不多,憑什麼別人可以靠直播賺錢,而她不能。
我順勢誇讚馮夏:「嫂子要是開直播,說不定看的人也很多。」
她傲慢地揚頭,「沒想到你一個土鱉,在這方麵還有點眼光!」
見她意有所動,我就知道目的達成了。
第五天,我們出發去火焰山,馮夏一上車就舉著個手機直播。
一車人除了我,都穿著極具當地民族特色的衣服。
想到即將發生的事,我的嘴角不自覺上揚。
我悄悄點進馮夏的直播間,發現觀眾少得可憐。
偶爾有路人進來,吐槽了句馮夏長得醜,卻被她踢了出去。
於是我替馮夏買了000豆莢,拱了把火。
看到直播間人數瘋狂上漲,馮夏以為自己要火了,笑得花枝亂顫。
【主播是要去打卡火焰山嗎?】
她捏著嗓子,抑製不住興奮:「是的呀,想看的寶寶們給主播刷點禮物哦。」
爸媽和哥哥都知道馮夏在直播,個個正襟危坐,和鏡頭打著招呼。
唯獨鏡頭掃到我時,馮夏翻了個白眼,飛速轉頭。
這時,好巧不巧,彈幕飄過一句話:
【旁邊好像有個美女,主播能不能讓開點,別擋著鏡頭。】
馮夏臉一黑,眼裏的嫉妒差點藏不住。
她看了我一眼,故意拉到死亡視角,貼臉開大:【是我小姑子啦,化了很濃的妝,其實素顏很醜的。】
說完她把手機從我身上拿開,直接讀起了下一條彈幕。
【外圈有什麼好看的,主播要是去火焰山深處打卡,我就給你刷個嘉年華!】
馮夏直接激動得尖叫起來。
「好的寶寶!我們就是準備去深處呢,聽說那裏溫度高,能夠很好地去濕氣,就讓我好好替你們先體驗一下!」
爸爸不太懂網絡,還問一個嘉年華多少錢。
馮夏如今有了底氣,壓低聲音轉頭對爸爸丟了個不屑的眼神:「一個嘉年華可要五千呢!」
爸爸沉默了半晌,「去!」
這個家最有地位的人都說話了,自然沒有人會反對。
媽媽還不忘拉我出來貶低兩句:
「看看你嫂子!高中學曆都能隨隨便便賺五千,我好吃好喝供你上大學,怎麼養了你這麼個沒用的賠錢貨?」
說這話的時候她卻忘了,是她親手斷送了我的前途。
我沒有回答,隻垂下眼皮盯著手機。
見我這副不上進的模樣,她恨恨掐著我大腿肉:「回去再和你算賬!」
我在心裏冷笑。
媽媽,你怕是回不去了。
車才開到火焰山外圍,馮夏的直播間人數就已經破萬,不斷有人催著馮夏去深處打卡。
於是,這一世,我們甚至沒有在外圍停留。
車子漸漸駛入荒山,路邊的人影化成了黑點。
馮夏不斷喊著刷禮物,「哇!感謝寶寶送的嘉年華!」
隨著她驚呼一聲,江賀桉一腳油門直接踩到了底,車子飛速前進。
越往裏開,上一世的記憶便如洪流朝我湧來。
被親人拋棄的恨意,被高溫烤到脫水的絕望,讓我呼吸都不自覺加速,宛如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了我的咽喉。
我想,是時候了。
快到深處的時候,馮夏從後視鏡裏看了我一眼。
眼珠子轉了轉,突然低頭在江賀桉耳畔說了什麼,車子停了。
她對鏡頭說:「好啦,小姑子濕氣重,要先下車了,得留在這裏好好的去濕氣。」
又轉頭對爸媽解釋:「江月的濕氣蒸出來會影響我的健康,先讓她一個人在這曬曬濕氣吧。」
媽媽看我滿頭大汗,更是對馮夏的話深信不疑。
「就知道你個死丫頭沒憋什麼好屁!不省心的貨色,天天跟你嫂子作對!」
車門一開,媽媽大力一推,就要把我推下去。
我連忙用手扒住了車門,帶著哭腔瘋狂大喊:「媽,你為什麼要推我下去!」
「就因為彈幕誇了我幾句好看,嫂子不高興了,所以你們就要把我趕走嗎?」
直播間可還沒有關,媽媽怕我多說影響他們流量,幹脆抬起腳,一下又一下,狠狠踹在我肚子上!
強烈的疼意讓我鬆開了手,整個人後仰地摔下了車。
背部猝不及防接觸到滾燙地麵,傳來一陣鑽心的痛。
「死丫頭,下車好好反省一下吧!」
我還沒從痛苦中反應過來,江賀桉便迅速踩下油門,帶起的漫天飛塵阻擋了我的視線。
等我看清楚後,車子早就不見了。
烈日下,我再次如前世一般,被最親的家人狠心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