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和遲鈺在一起的第5年，同居的第2年。

我們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像室友，而不是情侶。

而身邊的親朋好友，卻像訂好鬧鐘似的，開始催婚。

我也曾經對我們的婚禮有過期待，但隨著期待的一次次落空，所有的心悸再也驚不起一點漣漪。

這天晚上，他又喝得不省人事。

襯衫的領子上殘留著清晰的唇印，身上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香水味。

嘴裏呢喃著聽不清卻又熟悉的名字。

這是第幾次了？

我拿出手機，熟悉得打開筆記，做好記錄。

收拾好一片狼藉，

我開始對著筆記數數，

從1數到15，短短十五個數字，我數了整整半個小時。

這麼快就到15了嗎？

15這個數字，是我的枷鎖，也是我給遲鈺最後的機會。

看來，也是時候，和曾經的自己道別了。

再見了，遲鈺。

自此一別，望君珍重。

在外奔波了一天回到家，剛好看到遲鈺和容玉筱有說有笑地吃完飯。

容玉筱像這個家的女主人，收拾起碗筷。

“筱筱，放著好了，讓張媽收拾。”遲鈺體貼地奪過她手中的筷子，生怕她蔥玉似的手指沾染點汙穢。

“好的，聽你的，遲鈺哥哥。”兩人的手指意外地觸到一起，又慌亂地分開，容玉筱嬌羞著紅了臉。

我的出現破壞了他們的好氛圍。

“曉妗回來了，”遲鈺看著我回來了，忙起身接過我手中的包包：“吃過了沒，讓張媽再做幾個菜。”

“在外麵和同事吃過了。”看著桌上沒剩幾口的菜，我已經沒了胃口。

“曉妗姐，你下次在外麵吃的話，也早點跟遲鈺哥哥說一聲啊。我們倆等了你好久，等的實在太餓了才先吃的！”容玉筱吃完飯，施施然放下筷子，走了過來，言語裏盡是責備。

“下次不用等我，你們先吃好了！”我有些生氣，不想再多說一句，自己回了房間。

“鈺哥哥，你看曉妗姐。”容玉筱倒是先委屈起來了，差點掉下眼淚。

“乖，沒事。曉妗可能最近工作太累了，不是針對你的。”遲鈺一邊溫柔地哄著容玉筱，一邊又追著我進了房間。

容玉筱是遲鈺的小青梅。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

還記得我風塵仆仆，跨越1000公裏的距離，來到他的城市。

滿心期待地敲響他房門的時候，是容玉筱開的門。

那天的她，身穿一身白裙，身軀纖細，膚白如玉，很美。

也是這一天，我才知道，遲鈺他，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小青梅。

“曉妗，你別介意，我和玉筱一起長大的，從小也沒有什麼男女大防。”

“玉筱剛從國外回來，還沒找到地方住。我這邊房子大，暫時在我這裏住幾天。找到房子就會搬出去的。”

那時的遲鈺是這樣解釋的，慌亂的語氣暴露了他偽裝的心虛。

那時的我，滿心滿眼的，就是眼前這個男人。

心裏雖然有點不舒服，但也沒有多想。

以至於他對我的突然到來，沒有多問一句，我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但時至今日，我真的倦了。

我感覺他的心，離我越來越遠。

“遲鈺，你累不累啊？”我終於忍不住了。

“曉妗，好好的不要亂發脾氣！”遲鈺的眉頭皺成了川字。

“我說你累不累啊，每天要哄兩個女人！”我憋了這麼久，索性說開。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玉筱是我妹妹！”遲鈺像被我踩到了什麼痛處，突然厲聲起來。

“那她什麼時候走？不是說找到房子就走嗎？這都多久了！”

容玉筱已經和我們住在一起半年多了，一點都沒有要走的意思。

“曉妗，你要明白，你才是我的女朋友。”遲鈺摸著我的頭發安撫著。

我是嗎？我曾經對這一點很堅信，可是這半年，我慢慢變得不自信了。

這半年來，家人的電話，總時不時談起我未來的打算，旁敲側擊的，催婚意味明顯。也有大學的朋友發來請帖，順便詢問我和遲鈺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我也曾經對我們的婚禮有過期待，但遲鈺似乎還沒有這個打算。

遲鈺很優秀，身邊從來不缺圍著他的女生。

而我呢，我有什麼？家境普通，長相也不算出眾。

外麵社會的誘惑，遠比學校時期的大。

他的心有遊離，我能理解。

是啊，憑什麼覺得自己就是他唯一的選擇。

容玉筱很快搬出去了，屬於我們倆個的美好時光似乎又回來了。

我們像很多新婚小夫妻一樣，一起逛菜場買菜，一起做菜，一起看電影。

歲月似乎又變得靜好。

直到這一天，遲鈺要加班，我特意買了食材親自做了菜，帶到他公司。

我看到容玉筱也在公司。

我這才知道，容玉筱是遲鈺的助理。

容玉筱是從家裏搬出去沒多久就進了遲鈺的公司，當起了他的助理。

而這件事情，遲鈺從頭到尾瞞著我。

是什麼時候開始，遲鈺已經習慣對我撒謊。

我們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爭吵。

但吵架有時候並沒有什麼用，既定的事實並不會改變。

吵架有時候，不過是一種情緒的宣泄。

“遲鈺，你不覺得你變了嗎？”

畢業後一個人背井離鄉，來到一座陌生的城市。

所求所願，不過一個所愛。

然而這半年來遲鈺優柔寡斷的態度，讓我開始懷疑，這還是我愛的那個人嗎？

“我變不變，對你來說重要嗎？”

“或者說，我變與不變，你真的在乎嗎，曉妗？”遲鈺麵露苦色，自嘲著，仿佛心底的那一絲名為脆弱的弦隨時可能崩斷。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真的很不解，難道在兩個女人之間搖擺不定的不是他嗎？

他現在故作深情給誰看。

“沒什麼，曉妗。”遲鈺又很快從情緒中抽離出來，恢複了以往的鎮定。

“曉妗，你隻要記住，我愛的隻有你一個，這就夠了。”

可是，遲鈺，要怎麼辦呢？我漸漸感受不到你的愛了？

遲鈺奶奶的生日到了，我精心準備了賀禮。

遲鈺拉著我進門的時候，容玉筱已經在陪奶奶喝茶了。

身邊還坐著荀也。

荀也是遲鈺的死黨，大學同學，也是我的學長。

“學長，你也來了。”我緊張的心晴，有所放鬆，不自覺悄悄地鬆了口氣。

第一次正式見長輩，人生地不熟的，幸好荀也也在，讓我不至於這麼緊張。

遲鈺察覺到我的放鬆，眉頭不自覺皺了一下。

“曉妗姐，你來了啊，來，過來坐。呦，還帶了禮物。”

“奶奶，我能看看是什麼禮物嗎？”容玉筱衝著老太太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你這小淘氣，你來拆吧。”老太太笑著寵溺著。

我準備的是一套茶具，據店員說，是某一位大師的封山之作，所以價格並不算美麗，花了我兩個多月的工資。

“這不是陶大師的作品嗎？”容玉筱顯然對茶具很有一套認識。

“可是陶大師的封山之作不是在奶奶這裏嗎？曉妗姐，你該不會是買了個假貨吧？”容玉筱的話不輕不重的，恰好精切傳進了在坐每一位賓客的耳朵。

我對茶具並沒有什麼研究，對於真貨假貨，亦沒有什麼概念。

意識到可能買到了假貨，我瞬間有點麵紅耳赤，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

遲鈺看出了我的窘迫，斥聲製止道：“好了，筱筱，別說了。這都是曉妗的一份心意！”

“我很喜歡，謝謝妗妗了。”老太太似乎確實並不太介意，幫忙打圓場。

因為自己的失誤，整場聚會我都有點心不在焉。

吃過飯，恍惚地走過花園，熟悉的聲音從花園的亭子裏傳來。

“遲鈺，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曉妗她並不適合你。”是荀也學長的聲音。

“而且，她當初為什麼跟你在一起，你也是知道的。你們倆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知道的，阿也。我對她或許也隻剩下習慣了。”是遲鈺的聲音。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跟她說清楚？玉筱可是一直在等著你呢？”

“我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我真見不得她這樣一直卑微的，沒名沒分地跟在你身邊。”

“當年出國是她年輕不懂事，可是她從國外回來後，就一直對你一心一意，你總得給她一個交代吧！”

“我知道了，阿也，我會給她交代的。”

我渾身冰冷，在我對我們的未來心心念念時，他卻計劃著如何逃離。

遲鈺，其實不用這樣的，隻要你說句不愛了，我不會這麼賤，纏著你。

“曉妗姐，你怎麼在這裏？你聽到了？”容玉筱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

她看著我發白的臉色，繼續說道。

“我和鈺哥哥從小青梅竹馬，鈺哥哥從小喜歡的就是我。”容玉筱得意的，終於撕下了她平時偽裝的乖巧外表。

“之所以大學期間對你特別照顧，也不過是你名字裏麵一個曉字，和我的筱字發音一樣罷了！”

我腦海裏突然回憶起，初見遲鈺時他笑著問我：“蘇曉妗，很好聽的名字，曉是哪個曉？”

我整個身軀如墜海底。

“他之所以跟你在一起，也是因為那時候，他知道我在國外交了男朋友，所以一氣之下才決定和你在一起的。”

“你不會真的以為，他是真的喜歡你，才跟你在一起的吧。”

容玉筱的一字一句，把我的信心逐漸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