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姿訥訥的靠著樓梯扶手讓開位置,腦子還沒完全恢複運轉。
清雅澄拉著池漾走到近前,笑容明媚:“小姿,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吃過早餐了嗎?我和阿漾已經吃過了。”
“我......”
黎姿剛開口,池漾就麵無表情的打斷:“家裏有廚子,餓了她知道吃。”
話畢,他就攬著清雅澄往樓上走。
這種漠視的態度,讓黎姿心頭翻湧起難過的情緒,層層疊疊。
突然,樓上傳來清雅澄的聲音,帶著一絲撒嬌的味道:“阿漾,我們兩個人住,是不是要主臥更好一些?”
麵對清雅澄,池漾的語氣多了幾許柔和:“可以。”
黎姿呼吸微微一滯。
主臥一直是她在住。
母親剛死的那段時間,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都讓她很不安。
入秋的雨季很綿長,雷聲密集,她嚇到抱著兔子玩偶縮在角落不敢睡覺。
池漾不耐煩的把她拎回床上,嘴裏罵罵咧咧:“小兔崽子就折騰人是吧?老子成天累得跟狗似的,你能不能消停點?”
眼見著年幼的黎姿要掉小珍珠,他又慌張的抱著她哄,但顯然他不擅長哄小孩兒,嘴裏仍是恐嚇:“再哭把你扔出去。”
他嘴巴很凶,手卻溫柔,輕輕拍著她的背,哄她入睡。
後來為了省事兒,她住進了池漾的房間,也就是主臥。
再後來,她大一些了,池漾自己搬到次臥,把主臥讓給了她,她這一住,就是十來年......
這是池漾的家,以後他結婚,主臥也該是婚房才對,她該搬出去的。
想到這裏,黎姿按捺下心中的異樣,走上前懂事的主動開口:“我可以馬上搬,嬸......嬸,你住主臥吧。”
清雅澄目光從她臉上掃射而過,遂親昵的挽住池漾的胳膊:“那就委屈你了小姿。”
黎姿勉強扯了扯唇角:“不委屈。”
說完,她逃也似的走開,去叫保姆劉媽一起收拾行李。
她怕慢一步,臉上的笑就掛不住。
十一年的時光,她留在這間臥室的痕跡太多,整理起來難免麻煩。
劉媽見她全程一言不發,不由得歎了口氣:“小姐,我看先生的女朋友還不錯,你也應該習慣習慣。”
黎姿知道,劉媽是怕她還放不下,她的不懂事,會讓所有人都尷尬。
她怎麼敢再暴露那肮臟的心思,努力揚起笑臉:“我沒事,您放心吧,以前隻是年紀小不懂事而已,我挺替阿漾......叔叔開心的。”
曾經,她也和清雅澄一樣,喚池漾‘阿漾’。
從前的池漾年輕、性格刁鑽又怪誕,嘴還毒。
她叫他小叔叔,他一臉不爽的將她捏成嘟嘟嘴:“叫什麼小叔叔?我很老嗎?”
後來,她就一直叫他阿漾。
她聽見母親和池漾的大哥這樣叫他來著。
池漾從沒說過她沒大沒小,兩人心照不宣。
可是再後來,也是他一字一頓的強調:我是你叔叔。
這個昵稱,她現在再不改,已然不合適了。
換好房間後,黎姿發現,池漾放在床頭的相框沒有拿走。
那張照片算是‘全家福’,裏麵有黎姿,也有她的母親,還有池漾和差點成為她繼父的池漾的大哥。
一家四口,隻有池漾擺著臭臉,一副不樂意奉陪的樣子。
但他卻將這張照片放在床頭這麼多年,因為那是他大哥生前最後的一張照片吧?
她定了定神,將相框送過去。
是清雅澄開的門,接過相框衝著裏麵:“阿漾,你東西落下了。”
黎姿轉身的時候,聽見池漾輕描淡寫的說:“老照片而已,不重要。”
不重要麼?
黎姿下意識回頭,看見池漾隨手將相框塞進抽屜,抽屜閉合的時候,相框的一角被夾碎了......
她心尖兒猛地顫了顫。
清雅澄見她還沒走,微笑詢問:“還有什麼事嗎?”
“沒......”
黎姿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的,腦子裏渾渾噩噩一片。
她清晰的感覺到,她對池漾來說,就像那張照片一樣,不再重要。
兩年前她的心思被捅破後,就已經回不去了,這兩年的期許,不過是她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