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宴很好養活。
我把奄奄一息的他拖回麵攤。
給他煮了碗熱騰騰的麵,他就活了大半。
他又從身上摸半天,掏出塊長命金鎖,央我給他抓點藥。
其實他給的遠超過藥材錢。
薑宴大手一揮。
“無妨。”
我那時心裏樂開花,還以為撿了隻吐金獸。
誰料——
這就是他的全部家當了。
他賴上我了。
薑宴在山上摔壞了腦子,隻記得名字了。
如今病治好了,錢也花的差不多了,卻纏著我,死活不肯走。
我氣洶洶的叉著腰,去麵攤下逐客令:
“我屋裏可不興養野男人,趕緊——”
推門一看,一大早,薑宴已經將柴劈好,水缸灌滿。
麵也擀好了,鍋碗瓢盆碼得整整齊齊。
隻等食客來了,下鍋煮麵。
我話頭戛止。
薑宴邊燒火,邊捂住胸口咳。
好一個身嬌體弱。
聲音低落道:
“姐姐還是不喜歡我麼?”
“姐姐我不是什麼野男人,我有名有姓。”
“姐姐不白養我,我幹活的,不要工錢。”
“別趕我走。”
我被一口一個姐姐叫得有些迷糊。
饒是薑宴如今一襲粗布麻衣,也能從他眉眼間窺見無雙風華。
較之徐京墨,更勝一籌。
鍋裏的水咕嚕嚕的開,到處濺水花。
他將我牽到一旁,又手腳麻利的蓋上鍋蓋,以防燙著我。
碎碎念:
“姐姐,我知道自己生的俊俏,你也別光顧著看,小心燙著自己。”
門外有響動,來人了。
薑宴叼著稻草杆,麻溜的出去報菜名。
露出八顆白牙,一雙狐狸眼笑眯眯的。
看著招財極了。
“客官,想吃些什麼?”
我心下有些奇異的感覺。
薑宴竟然並不排斥這些迎來送往的瑣事。
我與徐京墨成親三載,他從未進過廚房。
更沒替我招攬過食客。
他總說君子遠庖廚。
更何況做這些賠笑臉事,有損讀書人的聲名。
是以麵攤前,總是我在操勞。
徐老娘身體不好,便幫著吆喝招呼客人。
他隻需安心讀聖賢書。
是以三年竟都沒學會擀麵。
我在桃溪村賣了整整三年的麵,才攢夠本錢。
如他所願遷來京都謀前程。
原來不是天下所有男人都這般不能進廚房。
門外進來的正是徐京墨。
他語氣不善的攔住我。
指了指薑宴:
“這就是你迫不及待要和離的緣由?”
“竟是在外麵私藏了小白臉??”
......
徐京墨出言譏諷:
“你年紀又老,容姿也生的小氣,整日鑽在三五百文的錢眼裏,你哪配得上此人?”“當心被有心人設局哄騙了去。”
言罷,斜了薑宴一眼。
薑宴聞言,立馬豎起耳朵,眼神不善地湊了過來。
徐京墨甚至都不清楚,薑宴是什麼人。
就下此判詞。
我攔住薑宴,徐徐看向徐京墨。
“你便是如此看我的?”
如今他改頭換麵,儼然春風得意。
竟不知原來是打心眼裏瞧不起我。
他最是落魄那年,也曾青澀局促的賭咒,此生不負顏安。
後來高中會元,用村上發的銀子拚拚湊湊買了半個指甲蓋大的金墜子。
他說,賢妻扶我青雲誌,他日贈妻萬兩金。
眼底也曾滿是愛意。
“也就隻有我能忍得了你這不解風情的木頭了。”
“人家看上你,八成是想圖謀你這出過會元的麵攤,衝著我來的,圖個好彩頭罷了。”
徐京墨捏著鼻子,站在廚房門口。
看得出來,他真的很不喜歡這煙火繚繞的柴灶。
薑宴再忍不了了,危險的眯了眯狐狸眼。
一拳頭揮下去,專將他往灶灰下摁。
“小爺給你洗洗嘴巴。”
“沒得在這汙蔑姐姐,混賬東西!”
徐京墨被將摁在身下,動彈不得。
“小子無禮!你可知我是什麼人?!”
“我可是趙老侯爺的嫡出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