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被爸爸做成花瓶女了。
不知道爸爸怎麼做到的。
他把媽媽帶出去時,媽媽身體好好的。
回來,媽媽就被裝在花瓶裏。
媽媽被爸爸做成花瓶女了。
媽媽的身體在花瓶裏麵,隻有頭露在外麵。
我嚇了一跳。
媽媽在花瓶裏溫柔的看著我:
[瑤瑤,看到媽媽這樣你害怕嗎?]
起初的驚恐過後,我強忍淚水,搖了搖頭,問道:
[媽媽,你疼嗎?]
媽媽說:
[沒事的,都怪媽媽沒用,生不了男孩。]
原來爸爸帶媽媽見了村裏的姑姑。
姑姑說隻要家裏供奉一個瓶女,日夜燃燭。
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我們趙家就有後了。
可是,我看著瓶子裏的媽媽,不禁在想,
媽媽現在沒有肚子,家裏誰來生?
總不可能是爸爸吧?
2
村子裏人牙子拐來了一個女大學生。
聽說是大城市裏的,青春鮮嫩,還沒開過苞。
爸爸跟一眾單身漢搶破頭,出了最高的價。
別人嘲笑爸爸:
[大猛,你想要大學生,你家那女人同意嗎?]
爸爸嘿嘿笑:
[我那婆娘最理解我,隻要能讓我家生出兒子,什麼她都幹。]
說這話時,爸爸眼裏閃著可怕的光。
晚上那個女學生就和爸爸被鎖進一間屋子。
我聽著裏麵傳來的哭叫聲,發著抖。
[媽媽,那個姐姐好可憐,我們放了她吧。]
媽媽好像沒聽到,搖頭晃腦,高興的說:
[瑤瑤,很快你就要有弟弟了!]
本來媽媽變瓶女後,
每天我都五點起,十二點睡,給家裏做飯洗碗。
可是這個女學生來了後,爸爸便讓我守著媽媽,點燃瓶子旁的兩盞蠟燭。
連學都不讓我去上了。
爸爸說,如果燭火熄了,就打死我。
我好怕,每天晚上睡覺都不敢閉眼了。
就這麼四十九天後,女學生懷孕了。
爸爸嘿嘿笑著,小心摸她的肚子,說:
[姑姑神了,真神。]
燭火燃放。
整個屋子都彌漫著詭異的紅光。
可我卻看到,那個姐姐的肚皮上,隱隱約約映出一個孩童的臉。
齜牙咧嘴,顯得有些猙獰。
3
姐姐每天都想跑。
但是跑到村口,就被村子裏的人抓住,送了回來。
爸爸扇了她幾巴掌後,就用鐵鏈拷住了她。
我每天給她送飯。
聽到她用指甲刮擦地板,在裏麵哭。
[媽,我想你了......你快來找我......]
瓶子裏媽媽搖搖頭,歎息一聲:
[傻瓜,進了這裏,哪裏還能出去?]
我看過這個姐姐的學生證,北京大學99級。
我的媽媽也有一張一樣的,不過是89級的。
媽媽居然是這個姐姐的學姐了。
看到那兩張學生證的時候,媽媽的臉色變了變,不知道想起什麼。
可是看著她凸起的肚皮,表情又變得堅定。
十個月後,我們趙家真的有了個男孩。
但是,他指甲尖尖,手長腳長,是自己撕破肚皮從那姐姐身體出來的。
由於太血腥,爸爸不跟任何人講。
我聽爸爸的話,把那個姐姐拖到後山的墳場。
臨死的時候,姐姐眼裏閃著驚恐的光。
[那是個怪物、怪物......]
[你們會遭到報應的......]
然後尖叫著咽了氣。
4
我的弟弟一天天長大了。
但是他很粗暴。
看到任何不順心的事物都會拳打腳踢,上前把它撕碎。
我每次給他送飯,幾乎都不敢接近他一米。
不然一定會頭破血流。
可是爸爸媽媽都格外寵他。
爸爸常驕傲的說,這是他家的男孩,將來會繼承他的家業,有大出息。
我不懂,如果不是靠奶奶的遺產啃老,爸爸都活不過現在。
等爸爸把它們揮霍光了,弟弟能繼承什麼家業?
這天,弟弟趙耀祖正在用剪刀剪流浪貓的腳。
媽媽供在瓶子裏哄他:
[耀祖,好耀祖,你得去寫作業了,不能再玩了。]
弟弟不聽,按著流浪貓更加凶狠。
媽媽還在柔柔的哄。
因為她沒有四肢,所以隻能在瓶子裏喊他。
趙耀祖突然放下剪刀,走過去,眼裏閃著凶狠的光。
媽媽笑著說:[這才對嘛,作業本在那......]
下一刻,弟弟揚手抱起花瓶,把媽媽砸到地上。
砰的一聲,花瓶碎裂,媽媽的頭都凹進去一大塊。
媽媽尖叫起來:[啊--]
趙耀祖罵道:
[死女人,真是有病,怎麼還不去死?]
然後對著地上的媽媽拳打腳踢。
花瓶裏那坨黃黃白白的莫名混合物滑出來,看得讓人作嘔。
我顧不上,撲上去,把弟弟推開。
一聲聲地叫:
[媽,媽......]
可是這時,媽媽已經死了。
她的脖子細細一條,扭曲著咽了氣。
眼裏還閃著不可置信的神色。
爸爸回來後,表情難看,卻沒多少悲痛。
隻讓我把家裏收拾收拾。
我哭著打掃家裏,抱著媽媽把她埋了起來。
在她耳邊輕輕說:
[媽媽,為什麼你眼裏隻有弟弟?]
被自己最愛的兒子害死,滋味怎麼樣?
一切並沒有那麼容易結束。
當天晚上,家裏就出了事。
5
一開始,隻是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梁上響起。
我和爸爸還以為聽錯了。
直到這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密。
梁上簌簌簌掉下很多東西。
有好幾隻順著我手臂,就要爬到我耳朵裏。
我“啊”的尖叫起來,攥著它的身體捏出來。
就發現那是蚰蜒。
這是我們村裏常見的蟲子。
外號百足蟲,形似蜈蚣,長了密密麻麻數隻腳。
看一眼,就讓人惡心。
我趕忙拿起被子,護著自己。
爸爸也學著我,找雨衣把自己披起來。
可蚰蜒就像下雨一樣,從梁上掉個不停。
怎麼會這麼多?
突然聽到咚的一聲,趙耀祖倒在了地,翻起了白眼。
原來他睡著了,蚰蜒順著耳朵爬到他腦子裏。
等他驚醒,已經來不及了。
蚰蜒怕火,我連忙打起了光,他們才退開。
可我看著抽搐的弟弟,仍然驚魂不定。
爸爸一下就懵了,嚎叫著撲上去,把他往背上扛,就扛去了村裏的大夫那。
可是無論怎麼用藥,都沒有一點辦法。
趙耀祖還是閉著眼,發起了高熱。
整個人都迷糊起來,怕是要燒傻了。
幾天後,姑姑來了。
6
姑姑看了看趙耀祖的病情,得知媽媽被他摔碎,表情十分難看。
[姚翠容自願做了瓶女,護佑你們張家誕下兒子,結果你們卻讓她連個全屍都沒?]
[這病,我醫不了,這是她心有不甘,索命來了。]
到底是爸爸最愛的兒子,爸爸怎麼可能眼睜睜看他去死?
他跪在地上,連聲哀求。
姑姑漸漸放軟了語氣,道:
[要我幫你,也可以,但是我有個條件。]
[趙耀祖救活之後,你把他過繼到我的名下。]
爸爸有些猶豫。
姑姑就不高興了。
[趙耀祖除了我以外,沒人能救。]
[過繼而已,他也還是你的親兒子,會侍奉你的,你總不想讓他死了吧?]
爸爸沒辦法,隻能答應。
姑姑如今五十六歲了。
她也還是單身,最大的希望就是有個兒子。
可她不願意做瓶女,就把主意打到了我家身上。
我睜著懵懂的眼睛想,
男孩,在這村子裏麵,還真是受歡迎呢。
這時已是傍晚,姑姑進到家裏,找到了幾隻被踩死的蚰蜒屍體,表情難看。
[怎麼是這種東西......]
她讓爸爸去集市買了個新花瓶,擺在家裏的桌上。
點起兩邊燭火。
這樣屋裏隻有幽幽兩盞燭光。
燭火依然燃放,隻是瓶子裏已經沒了媽媽。
姑姑在地上畫了幾個圈圈,灑了點狗血,又在梁上掛了個鈴鐺。
好像準備完成了,就對我笑著說:
[瑤瑤啊,晚上靠你了,記住哦,守住燭火,像之前那樣不要讓它熄滅。]
我知道,供奉瓶女的時候,兩盞燭火是不能熄的。
姑姑這麼做,是想把媽媽的魂引到瓶子裏然後威脅她吧。
我說:[那媽媽呢?我還能見到她嗎?]
姑姑說:
[你媽媽怨氣凝聚,現在纏著你們一家,等害死你弟弟後,說不定就輪到了你,你還想著她?]
我低下頭,不說話。
到底是我的媽媽,雖然她眼裏看不到我,可我永遠都不舍得怪她。
姑姑不以為意。
[好,我答應你,等你媽媽魂引進瓶子,讓你跟她說幾句話。]
我重重點頭。
姑姑轉身要走。
我卻突然發現,
對麵五米處,
不知何時,
站了一個人。
7
空氣一下寂靜。
那是誰?
什麼時候闖進來的?
他聽了多久?
屋裏太暗了,隻有兩盞幽幽燭火。
透過窗戶,我突然發現天色也全黑了。
那個人站在那裏,不發一語,一動不動。
我膽子稍大,咽了咽口水,捧起一盞燭火,慢慢走過去。
姑姑也佝著腰,跟在我背後。
也許那是我爸爸,在裝神弄鬼嚇唬人。
我抱著這樣樂觀的想法,卻在看清那個人的時候絕望了。
確切的說,那並不是人。
是一隻巨大的、幾乎有我身體長的蚰蜒。
趴在屋裏的承重柱上。
方才看不清,才以為是個人。
可是離得近了,更加可怕。
它身上無數隻腳垂落下來,觸須一點一點,還能看到它口器上閃動的森森冷光。
怎麼辦?
我想起弟弟耳朵裏爬進蚰蜒就幾乎成廢人了。
更別說這隻體型比我還大的蚰蜒了。
絕對不能驚動它!
我正想小心繞過去。
突然身後傳來一股巨大的推力。
姑姑推我!
我整個人控製不住,睜大眼睛,
摔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