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酒駕導致兩家父母的喪命。
我和他簽訂協議,照顧他到大學畢業。
大二那年,我們差一點就成為情侶。
我在等他畢業後從家人變成愛人。
他卻換了一個又一個女朋友。
我聽著隔壁不斷傳來的喘息聲,默數著隻剩下五天的幫扶關係,決定成全他們。
協議結束那天,我給他準備了一場盛宴,他看完卻慌了。
距離幫扶關係結束還有五天。
他的房間又傳來嬉笑打鬧的聲音。
這次的女生好像又換了一個,音調更高,笑聲更爽朗。
我已經記不清這是他帶回來的第幾個女生。
老房子的隔音很差,連同細微的喘息聲我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工作一天的我隻能帶上降噪耳機,與外界隔開一條界限。
我點開助眠博主Sunny的頻道,聆聽那令人安心的話語,暫時逃離現實。
「今天你也辛苦了,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好好休息?」
「我今天吃的是牛腩拌粉,你呢?」
我剛想在內心回答,一聲驚雷在屋外炸開。
狂風夾雜著細雨席卷而來,額頭又開始隱隱作痛,我忍不住坐起來,用手錘了捶頭。
令我沒想到的是,他拋下另一個女生,帶著一杯蜂蜜水敲開了我的門。
我有些錯愕地看著他,他倒像理所應當一樣,把溫暖的水杯往我懷裏塞。
「每次天氣變化,你都會頭疼,別熬夜了。」
我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溫度剛剛好。
「謝謝。」
他頓了頓,繼續囑咐道。
「如果睡不著,就聽聽歌。」
我一抬眼,卻看見跟他回來的女生倚在門口。
女生穿著浴袍,若有似無地透著美豔感。
她一開口,就把整個氣氛弄得燥熱。
「我洗完了,你要不要給我吹吹頭發?」
我瞧得太真切,連同他咽了咽口水的模樣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女生,背對著我撂下一句話。
「快到月底了,記得給我打錢。」
我看著他走向女生,女生嬌俏地挽上他的手。
話語像是一陣陣不請自來的風,直直往我耳朵裏鑽。
「我等你好久。」
「你陪著那個老女人幹嘛?怎麼?你還喜歡皮膚皺的?」
「看不出來呀,品味這麼稀奇。」
他的聲音仿佛一記重錘,狠狠砸向我的心頭。
「她怎麼配和你比?」
我看著手邊的水杯,突然覺得有些惡心。
放下沒喝完的蜂蜜水,我戴上耳機,把自己埋進被窩裏。
頭痛欲裂,我一邊輕敲著痛處,一邊回想起以前。
以前我頭疼時,他會泡好蜂蜜水,像哄孩子一樣,把水杯捧在手心,看我一點點喝下去,然後誇我乖巧可愛。
我隻要一敲腦袋,他立馬就坐在我身邊,輕輕給我揉搓著太陽穴,所有平淡的故事到他嘴裏,都變成樂趣至極的笑話。
等我緩過來,他就趴在我床邊,拿出童話故事集,聲情並茂地講述著一個個故事,一直到我入睡,他才離開。
而現在我隻能忍受著頭疼,聽著他用一樣溫柔的語調,哄別人入睡。
幸好,我還有助眠博主Sunny,他的聲音陪我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難熬的夜晚。
房產中介滔滔不絕地向我描述這棟房子的好處。
我環顧四周,鳥鳴聲聲、綠意盎然,確實很適合我。
房產中介見我神色鬆動,連忙湊上來。
「您看,這房子從位置到布局都很符合您的想法,而且價格絕對與您期望價格一致!」
我淺淺一笑,從中介手裏拿走了宣傳冊。
回到家後,我隨手放在了電腦桌上,給自己做點東西吃。
今天周北屹回來得很早,想是沒錢了,沒辦法去泡吧。
「下個月你多給我一些錢吧。」
我看著不斷翻滾的湯麵,內心異常平靜。
「上個月我記得給了你五千。」
他有些不滿地甩了甩衣袖,往房間走去。
「談戀愛,花銷更大了唄。」
「更何況這錢本就是我應得的,你們家欠我的。」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隻是自顧自地放調料。
不知他為何看到我桌上的宣傳冊,拿到我麵前,氣勢洶洶地質問道。
「什麼意思?你準備丟下我了?」
我關掉火,轉過身去,盯著他的臉,微微勾起嘴角。
「怎麼會呢?我們可是幫扶關係。」
他眼裏閃過幾分詫異,很快,他的眼裏溢滿歡喜,連帶著說話都變得溫柔了。
「是啊,我們是不可分割的幫扶關係。」
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在內心補充道。
「隻剩下三天的關係,當然不存在丟不丟下的問題。」
他走到我身邊,幫我把滾燙的湯麵拿到飯桌,悉心給我拿出碗筷。
「你吃吧,再等就涼了。」
我沒有回應他短暫的熱情,拿起手機就刷資料。
他想像以前一樣,打鬧著從我手裏搶過手機。
可我並不想和他有肢體接觸,默默躲開了。
他愣了愣,但注意力很快就被門鈴聲轉移走。
李花憬帶著好吃的過來,她的視線碰撞到我的那一刻,瞬間冷下來。
「你家大姐也在啊。」
「要不要吃點年輕人的東西啊?」
我懶得搭理她,光速吃完飯,收拾碗筷就準備回房。
李花憬放下食物,眼尖地注意到我屋內掛著的花草包。
「那個看起來是手工品吧?」
周北屹站起來,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隨口說道。
「那個是我做的花草包,以前南枝睡不著的時候,喜歡聞點花草香,我怕外麵的香料不好,就親自給她縫了一個。」
李花憬輕笑一聲,徑直走進我屋裏,拿走了花草包。
「好喜歡,能不能送我?」
他聳了聳肩,用著極其無所謂的語氣說道。
「隨便,你喜歡就好。」
我連一個眼神都不想給他們,抬手就準備關門。
周北屹像是意識到我的情緒不對,急匆匆走過來,按住門板。
「別介意,下次我給你送個別的。」
「我保證,一定是我親手做的。」
他好像還覺得隻要是他親手做的,我都會奉為至寶。
可我早已不在乎,花草包並非無法取代,正如同他本人一般。
我掰開他的手,勉強扯出一絲笑意。
「你們注意一下音量,別吵到鄰居。」
「我想好好睡個覺。」
李花憬來得倒是勤快。
隻是這次她不再是帶著零食過來,而是拎著行李箱。
我端著水杯,看著她故作艱難地把箱子搬進屋裏。
她略過我的凝視,委屈巴巴地看向周北屹。
「我跟家人吵架,能不能來你這住?」
周北屹抬手擦拭她那幾滴虛假的眼淚。
「沒問題。」
房子已經定好,我也不需要再忍著了。
「我拒絕。」
他們兩人同時望過來,一個眼裏寫著驚訝,一個眼裏寫著埋怨。
我一口喝完了牛奶,單手叉腰,打量著他們。
「你偶爾過來一兩次還行,長住的話,我們家裏住不了這麼多人。」
李花憬梨花落淚的模樣,足以讓周北屹站在我的對立麵。
他擋在李花憬麵前,衝著我說道。
「她沒地方去了,這不是沒辦法嗎?」
李花憬抽泣幾聲,瞪著那雙圓溜溜的眼睛看我。
「大姐,既然住不了那麼多人,您能出去住嗎?」
他認可了這個提議,拿起手機給我轉了幾百塊。
「你要是怕睡不好,就去住酒店吧。」
我輕蔑地笑了笑。
「不用,我可不像她一樣無家可歸。」
「我收拾一下,先搬去新家那邊,不打擾你們。」
他呆在原地,手機也因為拿不穩掉落在地。
「你現在就搬?」
我挑了挑眉,轉身回房間收拾。
「明天還得辛苦你幫我打包一下。」
他以為是我和他一起搬新家,由無言以對轉為欣喜若狂。
我知道他誤會了,可我不打算解開這個誤會。
隔天,他替我搬完東西,氣喘籲籲地向我伸手。
我不解地眯了眯眼。
「什麼意思?」
他深吸一口氣,認真地說道。
「新家鑰匙啊!不然我怎麼去找你?」
我兩手一攤,鑽入副駕駛座,隔著窗玻璃看他。
「我並沒有這個打算,再見。」
他終於清醒過來,意識到我沒打算帶上他。
我無視了他在車尾跟著跑的狼狽模樣,自顧自地欣賞著風景。
下一秒,手機開始不停彈出賬戶消費消息。
我看了一下戶頭,確認是我給周北屹建立的賬戶。
這家夥還真是誤打誤撞,提醒了我這件事。
我盯完搬家進程,鎖門後返回老房子,我的鑰匙已經打不開門了。
無奈的我隻能抬手敲了敲門,沒人回應。
我知道他肯定在家,隻好用點力拍了拍門。
良久,周北屹打開門,用著挑釁的語氣說道。
「不是已經有新家了?還回來幹什麼?」
我直接拿起手機,展示著賬單。
「你花的?」
他看都沒看一眼,直接認了下來。
「有問題嗎?這不是你應該給我的錢嗎?」
「我倒也想看看,沒了這些錢,你還怎麼買房。」
「哦,對了,你的辛苦錢,我拿去給花憬買大牌包包,你應該不介意吧?」
我皺了皺眉,歎息道。
「好自為之。」
他被我這波瀾不驚的模樣刺激到,衝到房間裏,把我剩下的一丁點東西一件件扔出來。
我平靜地看著他拿東西發泄,一言不發。
他扔得有些累了,指著我說道。
「反正你也不打算和我當家人了。」
「那以後也沒必要假裝親近了,就當陌生人!」
我沒理會這一切,默默轉身離開。
日曆一頁頁撕掉,我們的協議也到了尾聲。
我看著手機時間,在協議的最後一個小時給周北屹打去電話。
他接起電話,語氣仍是憤懣不平。
「怎麼?試探我有沒有拉黑你?」
我最後看了一眼屋內,關上門,說道。
「來歡樂酒店404,我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
他的語氣軟了下來。
畢竟我主動求和,他也沒有立場一直跟我對著幹。
他緩了片刻,才回複道。
「我看了一下導航,去到那要一個半小時,你等我。」
我掛斷了電話,坐車返回新家,打開了監控器。
他滿心歡喜地打開房門,卻在看到蛋糕上寫著「慶祝幫扶關係結束」和粉碎的幫扶協議後徹底慌了。
我拉黑了他的電話,監控裏他焦急地一遍遍打著我的電話。
察覺到我把他所有聯係方式掐斷後,他開始發怒,把蛋糕推翻,撕扯著那份已經破碎不堪的協議。
我聽見他在那邊的怒吼聲。
「陸南枝!你到底在發什麼瘋!」
我決定講完最後一句話,點擊打開聲音,說道。
「再見了,陌生人。」
隨後,我掐斷了通訊,留他一個人在靜謐的酒店裏。
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打開家裏的設備,點擊Sunny的頻道,播放著他近期的直播回放。
「今天的你一定告別了很重要的人吧?」
「心情是不是很複雜呢?」
「沒關係,生命這趟旅程總有人要先下車。」
「對的人,會站在你的未來裏。」……
Sunny的聲音仿佛有魔力,伸出手,拉著我進入一個輕盈舒適的世界,我隻需要放空自己,跟隨他遨遊。
如果沒有這通該死的電話,這一覺我能睡好久。
我麻木地接起電話,極度不耐煩地問道。
「哪位?」
周北屹的冷笑聲從電話裏傳出。
「陸南枝,你什麼意思?」
我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
「字麵意思,我們之間不再有幫扶義務。」
「哦,對了,祝你大學畢業快樂!以後就靠你自己了!」
他似乎在極力克製自己的怒意,語調都有些低沉。
「非要鬧到這樣?」
我並不想再和他扯些什麼,直接掛斷電話,順便把新號碼拉黑。
又一通電話打進來,我一看,是前同事,就強撐著坐起來,接通了電話。
前同事開心而高昂的聲音穿過話筒直達我的耳膜。
「南南,你最喜歡的Sunny明天參加活動,公司發了內場券,我給你留了一張!」
原本萎靡不振的精神瞬間被點燃,我驚訝地捂住嘴。
「天呐!你也太好了!」
從前同事那拿到票後,我興奮得在家裏跑了幾圈,像個傻子一樣樂嗬嗬地笑著。
第二天,我特地換上新裙子,滿心期待地站在內場。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轉身一看,居然是老同學紀元安,多年未見,他仍是舊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