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我家工作了十年的保姆開了肉店，我總去照顧她生意。

為了幫她減輕負擔，我給她租金減免了五百元。

有一天買了兩斤肉，她卻非說是四斤。

追了兩條街讓我補錢，當著街上所有人的麵道德綁架我。

陰陽怪氣的說我每天都去店裏占便宜，給她氣出毛病，讓我出醫藥費。

我這才明白，有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為了搞清楚多出來這兩斤肉的玄機，我找弟弟去她肉店當臥底。

那些肉的來源，差點讓我吐出來。

“王哥，還是老樣子，這塊肉，幫我絞成肉餡。”

我指著一塊前腿肉跟老板說。

“好嘞，是小米啊，哥先給你弄！”

老板抬頭看到是我，臉上立馬堆了笑，隨即向後廚的幫工使了個眼色。

幫工看到後轉身從袋子裏掏了些什麼，我忙著回複工作群裏的消息，也沒看清。

“我要兩斤，錢先付過去了啊。”

這家店一直是先稱重，顧客付錢後再絞肉。

我就按照以往的慣例，先掃碼付了過去。

聽見到賬的聲音，王哥他媽李嬸抬頭掃了我一眼，也沒說話。

等前麵的幾位顧客都拿著肉餡走了，王哥才把一袋深紅色的肉餡遞到我手裏。

等了這麼久，我心裏也有點不舒服。

但早上時間緊迫，我也沒空細想，衝著他點點頭，拿著肉餡就往公司走。

剛走出去兩條馬路，就聽到後麵有人扯著大嗓門喊我。

“小米啊，你忘給錢了！”

我一轉頭就看到李嬸氣喘籲籲的往我這邊跑過來，一手還抱著什麼東西。

我心裏疑惑，我掃碼的時候李嬸分明是聽到到賬了，怎麼還追過來。

“我轉賬了，李嬸。不信你查一下賬單？裏麵都清清楚楚顯示的。”

我態度挺好。

李嬸之前在我家當保姆，我們一直關係都不錯。

而且她後來和兒子一起開了肉店，雖然我不怎麼吃肉，但是也幾乎每天都會去買一些，照顧她們家生意。

就算我不吃，家裏的小狗也要吃。

所以這次我也認為是簡單的誤會。

李嬸像是聽到什麼笑話。

“你轉的那點能夠嗎？你看看你手上拿的那麼大一袋肉餡，得是多少肉絞出來的？”

“你年紀輕輕的，該不會是想賴賬吧？”

我掂量了手裏的肉餡，感覺比前些天確實微妙的沉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但是我要了2斤肉，付了2斤肉的錢和加工費，這一袋肉餡，肯定就是2斤肉絞出來的啊。”

“李嬸，我都買了多少回了，你還信不過我嘛，我哪次少你錢了。”

我有點著急，時間不早了，再和她爭執下去肯定要遲到。

“而且我是先稱重後絞肉，然後付的錢，肯定是沒少，李嬸你記錯了，實在不行回去問問王哥吧。”

我說完抬腿就要走，李嬸上前一步把我死死拽著我袖子，我腳步硬生生一滯。

“那都是之前的稱法，我們這改規矩了，都是先絞肉之後再稱重的！”

“小米，你該不會要白嫖嬸子的肉吧？！”

李嬸的大嗓門很快就吸引來了一群圍觀者。

早高峰八點半，打工人們雖然都趕著上班，但誰也不願意錯過一場八卦。

腳在往前走，腦袋伸長了往我這邊看。

眼看著人越來越多，李嬸直接掉上眼淚。

“也是怪我這老婆子命苦，脾氣又軟，開個店總是被人欺負，像你這種買肉又少給錢的顧客，隻要一耍賴，我也拿你們沒辦法。”

“每次都要我自己倒貼錢，哎喲，我命賤，這日子真的是過不下去了！”

我立刻如芒在背，無數不友好的視線落在我的身上。

“這女的怎麼喜歡占別人便宜？人家老太太也不容易，我知道她，孤兒寡母的，挺困難的。”

“世風日下啊，現在年輕人都自私，但是她太過分了。”

“這是哪個公司的？有人認識她嗎？有沒有知道的？”

我聽著身邊的閑言碎語，甚至還有想要扒我公司的，生了一肚子氣。

“我著急上班沒跟你計較，你卻在這汙蔑我，哪次我少付錢了？那就找個秤稱一下，看看是不是2斤，該不該按照2斤的錢付給你！”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從來沒占過她一分錢便宜，反而看她帶個孩子不容易，處處幫著她。

甚至就連他們開肉店的店麵，都是我們家每個月便宜了五百塊租給她的。

這邊是實打實的商業區，租金逐年飛漲，我們也從來都沒給她漲過錢。

更何況我還經常照顧她的生意。

除了我自己每天買的肉餡，還會帶給她我家工廠幾百公斤的大訂單。

這幾年來，眼看著她們日子越過越好，聽說王哥小汽車開著，房子也付過首付了。

就連李嬸脖子上也戴起了金燦燦。

然而此時聽到我的話，李嬸卻是歎了一口氣，一副為我好的樣子。

“小米，嬸子想給你留麵子，所以不想這麼直接的拆穿。你就直接把錢付了，不多也就100塊，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你一杯咖啡也要100了啊！但這是嬸子三天的飯錢啊！”

隨即她又從懷裏拿出秤，一看就是早有準備。

“不是我該付的錢我一分也不會多付，但我也從來都不占人便宜。”

我把裝肉的袋子放到秤上，數字跳動著，最後顯示兩千克。

周圍圍觀眼尖的已經看到了重量，倒吸一口涼氣，指著我罵。

“買了四斤肉就付兩斤的錢，哪有這樣的道理？”

“差點被她糊弄過去，趕緊付吧！”

秤上顯示的重量多了一倍，周圍是此起彼伏讓我還錢的聲音。

李嬸得意的看著我，彰顯她是勝利者。

“好，那就算四斤肉，但我怎麼確定你沒有在秤上動手腳呢？畢竟這個秤是你的。”

我提出質疑，李嬸麵色仍舊得意，似乎早就有所準備。

此時站出來一個小姑娘遞了個秤過來。

“用我這個吧，我這是剛買的，準備稱體重用的。”

那個秤全新沒拆，我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這回看她還做什麼手腳。

“我們肉店都是童叟無欺的，大家替我做個證明，如果這次還是四斤，希望大家監督這個女孩把錢還給我，以後也多來照顧我的生意！”

大家都拍胸脯替她做保證，肯定給她討個公道，多去照顧她的生意。

一下子我又成了眾矢之的。

眼看著我把那袋肉又放到新的秤上，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秤的數字又跳到了兩千克。

“趕緊還錢！別裝了，照我看，這個李嬸子已經夠給你麵子了，人家淳樸老實人不搞虛的，算是栽在你這種人手裏了。”

眼看著換了個秤，斤數還是一樣，周圍更加議論紛紛。

“小米，你還有什麼話說，快還給嬸子錢吧！”

李嬸伸出手管我要錢，眼裏的精明無法忽視。

我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

圍觀的人太多導致交通受到影響，汽車嘟嘟的鳴笛聲更惹得人心煩。

而爭執的時間太久，已經有人錄起了視頻。

“給你，一百，你拿走吧。”

我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掏出錢包掏了一百塊出來。

李嬸喜滋滋的揣兜裏。

我自認倒黴，剛抬腳要走，又被拉了回來。

“幹嘛？錢都給你了，還要怎樣？”

我擰著眉頭看她。

本來看我給完錢，看熱鬧的都散了，這又好奇的回頭觀望。

李嬸捂著腿“哎喲”“哎喲”的叫了幾聲。

“小米，剛剛嬸子追你的時候把腰扭了，你看……”

拙劣的演技。

“你捂的腿，跟我說腰扭了？”

李嬸索性也不裝了，冷哼一聲大聲嚷嚷。

“反正就是因為你！我身體現在不舒服了，我腰扭了腿也疼怎麼了！我這一把老骨頭被你氣的，不死也得殘了！”

李嬸嘗到了輿論站在她那邊的甜頭，趁著人還沒散完，趕緊訛我。

我看人聚集的差不多，唯唯諾諾的開口。

“哦，既然這樣，我也心疼你啊李嬸，你腿疼腰疼對吧？”

李嬸看我這幅慫樣，氣焰更甚。

“那當然了！都是被你氣的！你要負全責！帶我檢查身體！”

“好的，那還有哪裏疼呢，說不定也是我氣的，帶著一起治治吧？”

我說完，就看上了好戲。

“算你識相！我還頭疼！我的頭像針紮一樣疼，一跟你說話就疼！還手疼，肩膀疼，嗓子疼，胳膊疼，全都給我檢查一遍！我要住院，你給我付全部都醫藥費！”

周圍人看著李嬸的眼神已經不對了。

這麼無理的要求，到底是誰會答應？

“李嬸，你這中氣十足的不像嗓子疼啊？”

我狀似不經意的說道。

李嬸臉上變了顏色。

“是啊，我看你挺健康的，而且這麼多地方疼，跟那個顧客也沒什麼關係吧？”

已經開始有人替我說話了。

“李嬸啊，我怎麼覺得你才像訛人的那個……”

剛剛借給我體重秤的女生小聲嘀咕。

馬上就有人附和。

“我也覺得，人家女生都付錢了，這李嬸還這麼揪著不放，感覺挺沒有格局的。”

李嬸聽到這些指責她的話，臉上立馬開始掛不住了。

努力維持的委屈人設逐漸崩塌。

“你們都瞎嗎？就是她欠我錢，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這些病就是被她們這種貪便宜的顧客氣出來的！她給我看病更是天經地義！”

李嬸指著人群大罵。

“你好像超雄老奶，我都突然覺得剛剛那件事另有隱情了，無論是幾斤肉，總之小姑娘都把錢付清了，還不放過人家。”

“俺也一樣……”

輿論幾乎已經倒向了我這邊。

周圍人看我的眼神帶了一點同情。

我看了看時間，距離上班還有三分鐘，一刻也不能耽擱了。

我轉身離開現場往公司走，李嬸看我要走又要故技重施。

伸出手就拽我胳膊。

被圍觀群眾的熱心大哥先一步阻攔。

“小姑娘你先走，這裏我幫你攔住！”

我記得大哥姓劉，是李嬸隔壁賣粥的，一直是個熱心腸。

我向大哥的理解表示了感謝，結果大哥掰了半天才把李嬸拽著我衣服的手掰開，腦袋上都出汗了。

“李嬸，你這手跟蟹鉗一樣，摳的死死的，哪裏像手壞了的樣子啊？而且我就在你隔壁，小姑娘每天都來買，怎麼會少你錢，你也太小心眼了！”

“我說壞了就是壞了，你們別攔我！她還沒賠我醫藥費！”

把李嬸的叫罵甩在身後，我開始思考到底問題出在哪裏。

既然我買的是兩斤肉，為什麼絞完肉餡成了四斤？

如果不是鬼秤，那問題就出在肉店裏了。

這樣想著，突然接到了弟弟打來的電話。

他急的快哭了。

“姐，咱家大黃倒在地上抽搐，還吐了！是不是吃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