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反應是鬼,可溫熱的掌心又不像鬼擁有的。大著膽子轉頭,眼前的人處在黑暗中,隻有微微的月光照亮半個身子,像斷裂劈開的人。
無論是身形還是聲音,特別像認識的人,調整呼吸,盡量保持鎮定問:
“秦哥,大晚上的,出來幹什麼?是有啥事兒嗎?”
沒錯,眼前的人十有八九是秦明,並非鬼魂。這些天的工作導致我有點神經質,看到啥都像鬼。
“小白,我找到我的小白了。”
此時的秦明與白天有些不同,說話聲音很平靜,又很機械,像是陳述事實卻毫無感情。畢竟和秦明認識時間短,也不清楚這是不是思念成疾再加上他原本就有夢遊症。
“秦哥,你醒醒,別睡了。”
我拍拍他肩膀,又嘗試前後推搡,結果根本沒用,口中不斷重複找到小白的話。
他現在情況挺危險,幸好及時被我在小區發現,要是保持這個狀態上馬路,被車撞死個屁的了。
無論怎麼使勁都晃不醒,又處在昏暗中,看不清五官,我隻能感受到屬於人的溫度。實在沒辦法,隻能打開手電筒,朝他眼睛刺去。
可當光亮起的瞬間,心驚手抖,手機一下子掉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空氣甚至都凝結了。
原因無他,在我眼前的秦明,是睜眼張嘴的。
眼睛瞪得溜圓,還有些凸出,和吊死鬼沒什麼區別。嘴巴張得足夠塞進去雞蛋,鮮紅的口腔像是喝了番茄汁,整個場麵像加了紅色濾鏡的《呐喊》名畫,區別是他沒有任何欣賞價值。
“臥槽,秦明,你特麼別嚇我?!”
盡管我瘸腿,眼前的場麵絲毫不影響我一蹦兩米多。秦明站在黑暗的樹下,路燈熄滅,唯一能借光的月影也被雲層遮蓋。
趕緊掏出懷中的護身符,死死掐在手心,慢慢蹭過去撿手機。倒不是我愛財,主要是還得確定一下他的身份。
手電筒的光由下而上,花臂出現後,我心下一沉,直到再次目睹秦明,這才百分之百確認是本人。
不過還沒等我反應,他突然朝我跑來。四目相對,他裂開嘴角,上揚到最大弧度,聲音飄飄然:
“你不為我高興嗎?我找到小白了。”
我根本不敢動,因為他口中的小白,就在我身後站著。白色的團子使勁搖尾巴,黑暗的幽夜,幾聲狗叫增添恐怖情緒。
“汪汪汪!”
“真......真開心,你趕緊帶小白回家吧。大晚上的,它也得休息。”
我往旁邊撤,默默握住小推車上的掃把,做好隨時防禦的姿態。
“不,我要帶他散步......”
秦明說完,牽著小白走向延伸的小路,因為前麵是小區內,我也就沒攔著。
他們完全離開,路邊的燈才稀稀拉拉亮起,正當我要繼續打掃時,卻發現腳下散發著黏膩的血腥味,怎麼清理都弄不幹淨。
最後隻得作罷,繼續掏灰。這幾日的紙灰有增多趨勢,但還沒有十五之前的量大。清理完所有紙灰,往東北角的垃圾站倒灰,工作結束。
回到休息室還是心有餘悸,對秦明的死活有更深的懷疑。糾結很久,拿起手機給他打過去電話。
‘嘟嘟嘟’
聲音等待很久,就在我要掛斷時,電話竟然接通了。
“喂......咋了兄弟?大晚上有啥事兒?”
聲音沙啞夾著困意,隱約聽到了開燈的聲音。
我努力保持平靜:“秦哥,你在哪?”
“我在家啊,還能在哪?”
為了驗證我的猜測繼續問:“秦哥,你看到小白了嗎?”
“啊?你說啥胡話呢?它白天就死了,你咋了?不會是撞到什麼東西了吧?”
秦明說話的聲音逐漸清晰,隔著話筒聽到他爬起來的動靜。
“啊,沒,可能是我做夢,夢裏看到你遛小白散步了,精神有點緊張,不好意思哈。”
秦明再三確認我沒事才掛斷電話,看著手機碎裂的屏幕,我實在弄不明白咋回事兒了。
他確實在家睡覺,但我也實實在在看到那個詭異的秦明,這兩者有什麼關係嗎?難道他剛才出去了,然後回家睡覺?
所有的疑惑擁堵在腦子裏得不到解答,聯想到之前聽到小白墜地聲預示著死亡,我壯著膽子來到18號樓,打算看看究竟怎麼回事兒。
坐在長椅上不知不覺睡著了,淩晨四點多,天已經大亮,周圍並沒發生異常情況。
伸個懶腰想上去看看秦明時,被人叫住:“等下等下!”。
現在我有點杯弓蛇影,突然的聲音都能嚇我一抖。
叫我的人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穿著淺藍色的連衣裙,披著頭發,挎著托特包。長得溫柔,隻是精神頭不足。
我不記得在哪見過她,還是禮貌打招呼:“早上好啊,你是......”
“上次你暈倒在小區,還是我把你送醫院,當時場麵挺亂,可能你不記得了。”
我仔細回憶,醒來的時候確實看到個溫柔的護士,原來是她啊。
女人介紹,她叫王曉文,是醫院的護士,那天正巧遇到她倒班,直接送醫院了。
感謝的話說不少,對於她出現在這裏我感到奇怪:
“你住這兒?”
王曉文點頭,指著旁邊的樓說:“我住17號樓。不過平時都在醫院值班,夜班比較多,一個星期也就在家住三天吧。”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鑒於小區的情況,我告訴她趕緊搬家。
“這裏不太平,你趕緊搬家吧,太多的話我也不方便說。你一個女生,說多了容易嚇到。”
我一個老爺們都嚇得腿軟,更何況女生了。
王曉文表情變得更加凝重,嘴唇抿在一起,本就蒼白的臉變得更嚴肅:
“你也發現了是嗎?”
這句話整得我一愣,原本以為她不相信,萬萬沒想到人家早就發現端倪。我繼續說:
“是,不瞞你說,我晚上在這工作,聽到了也看到了鬼。”
“就連上次墜樓的小狗,都是鬼弄的。”
王曉文低頭沉思,眉頭緊皺,抓得托特包變形,能感覺到她呼吸都在緊張:
“其實我也遇到了怪異的事情,之前和同事說,但他們並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