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跳崖後,我代替她成為了大難不死的太子妃。
後來,太子猩紅著眼睛質問我道:“你們江家的女兒,為何對我如此冷漠?”
我毫不猶豫地將他推下了懸崖。
就像他當時將我嫡姐逼死般決絕。
1
我嫡姐是京城毒婦,現在她死了。
她是萬念俱灰地跳下了懸崖的,並未給自己留下任何活路。
我利落地將她的屍體拖走焚毀,又在臉上塗滿塵土,拿著鋒利的樹枝在身上劃下數道傷口。
最後佯裝昏迷,成功被太子府的家丁找到,成了大難不死的太子妃。
或許是因為成婚三月,新婦便屍骨無存的道理說不通。
太子即便再厭惡嫡姐,也下令道:務必要將嫡姐的屍體帶回來。
家丁們看到了我那張與嫡姐生得一般無二的臉,直接把我帶回了東宮。
人人都隻想應付了事,早早交差,故而並沒有人懷疑我的戲碼是多麼拙劣。
一連在床上躺了半月,我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便開始對外宣稱自己失憶了。
畢竟這大難不死實在令人妒忌可憎,沒有後福才是保命的伊始。
第一個來看我的人是太子顧州的側妃。
她是武將之女,卻偏偏生得柔若無骨,名字也很嬌弱,叫趙素兒。
膚若凝脂,柔情似水,將顧州迷得神魂顛倒。
趙素兒來看我的時候,端來了一碗燕窩粥。
我知道,她是為了試探我,是否真的失憶了。
因為嫡姐生前,從不吃燕窩,哪怕是吃了一小口,也會惡心地幹嘔出來。
我笑著承過她的好意,端起燕窩粥,一飲而盡,然後道:“多謝妹妹,還是妹妹體貼,我今早剛跟丫鬟念叨過,明日想喝燕窩粥呢。”
趙素兒的眼底閃過一絲震驚,而後又恢複了正常。
她相信我失憶了,然後寒暄了幾句,迅速找借口離開了。
至於顧州,從我臥病在床開始,就從未露過麵。
因為他不喜歡嫡姐,他的心,從始至終都是在趙素兒身上的。
嫡姐京城毒婦的名號,也是他和趙素兒一手冠上的。
民間都說嫡姐太子妃的位份是個笑話,因為太子殿下竟連新婚之夜都沒有踏進太子妃娘娘的門檻。
我將這事兒在本子上記下了。
後來,趙素兒身為側妃,卻率先有了身孕,而嫡姐又一次淪為了笑柄。
我也記下了。
趙素兒懷孕三月的時候,顧州再也沒法逃避陛下和太後的施壓,開始頻繁出入嫡姐的寢殿了。
於是,在四月初八那天,趙素兒端了十碗燕窩粥來到了嫡姐的院子。
她讓丫鬟按住嫡姐,惡狠狠地將燕窩粥一碗又一碗地灌在嫡姐嘴裏。
嫡姐痛苦不堪,多次的嘔吐讓她變得狼狽不堪。
活像一隻剛剛吃完豬食的家畜。
趙素兒很滿意這樣的場景,她將自己的金絲秀鞋踩在了嫡姐的臉上,居高臨下地望著嫡姐。
而後,她一字一句地開口:“雖然你是正妃,但太子殿下的心不在你這。於我來說,你和死人無甚差別。”
2
後來,顧州趕來了。
趙素兒順勢向後栽倒,痛苦地捂著肚子哀嚎起來。
“殿下......殿下......我的肚子好痛啊......”
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地向下落著,樣子實在是惹人憐愛。
“殿下,”趙素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我好心給姐姐送來了燕窩粥,可我並不知道這燕窩粥不合她的口味......素兒縱然有錯,可姐姐也不該推我啊!”
“毒婦!”顧州重重地甩了嫡姐一個耳光。
他想了一整晚,仍覺得讓嫡姐禁足不足以彌補趙素兒受過的委屈。
於是,顧州想到了一個既不會讓嫡姐受傷,又完全可以羞辱她的法子。
嫡姐雙手被牢牢綁住,顧州騎車高頭大馬,在前麵拉著她遊行。
無數的菜葉混合著雞蛋,被路人拋出,重重地砸在了嫡姐的臉上,身上。
嫡姐一滴眼淚也沒有掉。
後來,她不知怎的掙脫開來了,一路逃跑,卻最終來到了懸崖邊,再也無路可退。
又或者,嫡姐是故意跑到崖邊的。
因為,她本就沒想過,給自己留下一條活路。
嫡姐沙啞著嗓子,流著淚大喊道:“我沒有推她!我真的沒有推她!”
顧州隻是微微揚了揚手,沉聲道:“過來,你還嫌笑話鬧得不夠多嗎?”
可惜,嫡姐再也不會嫌了。
她萬念俱灰地跳下懸崖,摔得頭破血流,當場斃命。
我不明白,為何上天從未眷顧過我的阿姐。
哪怕,哪怕是讓她幸運地掛在樹枝上,也能僥幸撿回半條命來。
夜裏,我趁著四下無人,偷偷溜出了東宮。
並非這東宮戒備散漫,而是因為嫡姐的院子素來無人在意。
我來到嫡姐簡易的墳前,拿出了一盤子桃酥。
這是阿姐最愛吃的零食,雖說於我來講,入口有些幹巴,甚至有些粗糙。
不是因為我嘴刁,而是我這個江家庶女,被嫡姐保護得太好了。
江家無嫡女。
十年前,大夫人的女兒得了肺癆死了。
我和阿姐都是小娘的孩子,所以也生得極為相似。
父親將阿姐過繼給了大夫人,江家才再次有了嫡女。
可大夫人,是個瘋子。
她在江府隻手遮天,翻雲覆雨,眼裏容不得半點沙子。
父親帶回來的幾個女子,都先後暴斃而亡。
後來,父親索性在青樓裏偷腥,日日換著花樣玩,大夫人雖然無奈,卻也沒辦法將手伸到妓院裏去。
我小娘算是那些女子中,命最長的一個。
在生下我們沒多久後,她便毒發身亡了。
此後,我和阿姐變成了沒有娘的孩子。
大夫人沒了孩子,便日日苛責我和阿姐。
即便後來阿姐過繼給了她,她也依舊沒有半分柔情。
我平日吃不到好的,唯一能填飽肚子的,便是阿姐給我偷來的糕點。
阿姐從不多吃。
我拚命地塞進她嘴裏的時候,她才會拿起幾塊桃酥,告訴我道,她這人啊,最是奇怪,不喜歡吃香的甜的,就喜歡吃這桃酥。
3
我撫著阿姐冰涼的牌位,早已淚流滿麵。
我的阿姐啊,從來不是京城毒婦。
她是這個世上最好的女娘,是最疼愛妹妹的阿姐了。
回到東宮的時候,已經三更天了。
所幸沒人發現我的蹤跡,而顧州和趙素兒早已經相擁入眠,睡得正香甜。
三日後,是皇後娘娘舉辦的詩會。
屆時,京城裏的女娘都會參加。
顧州是皇後娘娘的嫡長子,但如今已經有了一妻一妾,選妃這檔子事,不必再憂心。
不過皇後娘娘還有一個次子,是當朝的四殿下。
本次詩會,便是專為四殿下組的局。
誰能在詩會上拔得頭籌,便能坐穩了四皇妃的位置。
我和趙素兒也會去。
趙素兒打扮得花枝招展,她並非去談經論道的,而是去爭奇鬥豔的。
她打扮得越好,便是愈發能體現出她飽受寵愛的事實。
當然,她最重要的目的,是狠狠地打我的臉,想讓我再次成為京中女子的笑柄。
我自然不屑與她攀比。
可趙素兒不知道的是,這次詩會,是我複仇的開端。
臨入宮前,顧州挽著趙素兒手,依依不舍地叮囑道:“切莫忘了給母後平安,你不是還給母後備下了禮物嗎?屆時一並拿出來,再多說些巧話,哄得母後開心些。”
顧州的囑咐並非全無道理。
因為皇後娘娘,一向不喜歡趙素兒。
於皇後娘娘來講,嫡姐是顧州的正妃,而趙素兒一個小小側妃,三番五次的爭寵,實在有失體統。
再者,趙素兒牢牢地霸占著顧州,使得東宮沒辦法開枝散葉,更是讓皇後娘娘厭煩。
趙素兒表麵乖順地應聲,實則笑裏藏著刀呢。
她也不滿意皇後娘娘,因為皇後娘娘曾多次明裏暗裏地敲打過她,暗示她要守著妾室的本分。
可趙素兒最在意的,便是她妾室的身份。
我懶得聽顧州和趙素兒膩歪,徑直上了馬車。
大概是我突然的行為和阿姐往日的做法相差甚遠,顧州第一次盯著我的背影看了許久。
我不屑地抿了抿唇。
難不成,非要我露出一副吃醋傷情的模樣?才是顧州真正想要看到的?
趙素兒欣賞了一路她繡下的百鳥朝鳳圖。
不過這幅精良的繡圖,自然不會出自一個武將世家。
她隻是當著顧州的麵裝裝樣子,實則都是強迫身邊的婢女做的。
我冷冷地笑了笑。
因為這幅圖,馬上就會是我的了。
很快,趙素兒用餘光瞥見了我的視線。
大概是因為我有意無意地看了幾眼她的百鳥朝鳳圖,她便順勢開始冷嘲熱諷起來:“我倒是忘了,姐姐摔壞了腦子,大概將刺繡功夫都忘光了吧。”
我佯裝沒聽出來她的嘲諷,笑著道:“妹妹真厲害,雖說是武將之後,但刺繡女工,一點不差。”
她略微有些心虛,卻依舊厚顏無恥地回應:“那是自然,我們趙家的女兒,可不是小門小戶人家。”
這話說得巧妙,既誇讚了趙家,又貶低了我們江家。
但趙素兒說得不錯,我們江家的確是小門小戶。
父親並非朝廷重臣,隻是一個五品官員。
至於為什麼嫡姐能嫁進東宮,全是因為陛下的疑心深重。
皇後娘娘出身名門望族,顧州若是再娶了一品武將的女兒,那便是強強聯合,猶如在陛下的心裏紮上一根猛刺。
所以,顧州必須娶一個無權無勢的女子,做正妃。
父親急於向上爬,於是順勢將阿姐推了出去。
可我的阿姐又有什麼錯呢?
她從始至終都是權利的犧牲品。
甚至陰差陽錯地成為了顧州和趙素兒之間的絆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