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夏愣住,倉皇地低下頭,不敢對上他的眼睛。
此時此刻,她正化著濃妝,穿著會所特製衣服,為了錢,推銷酒水,一身狼狽。
在江寒凜心裏,當初方知夏是為了錢而離開他。
可六年過去,現在的她非但過得不好,還如此不堪。
任何人都可以瞧不起他,但她不想江寒凜也看到她這樣的一麵。
可惜......不盡人意,他還是看見了。
方知夏用盡全力忍著澀意,眼睫輕顫著,故作無視地抬起頭。
江寒凜已經來到張柔娜的身旁,將她摟到懷裏,溫柔地為她擦拭著眼淚。
剛剛吳揚已經湊到他耳邊,簡略告訴他了事情的經過。
他睨著雙眸,微微揚起下顎,冷笑一聲。
“方知夏,你好大的膽子。”
“想要錢是吧,可以啊,先和我的未婚妻道歉。”
江寒凜一向護短,方知夏神情恍惚了一下。
她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從前他護在自己身前,為自己討公道的樣子。
而現在,他要她向他的未婚妻道歉。
方知夏忍著劇痛,扶著桌子站起身。
張柔娜被江寒凜摟在懷裏,笑容淺淺的,有恃無恐得意地望著她。
她擦了擦額間的汗,緩緩地朝彎下腰,低頭順眉地說道:
“張小姐,對不起。”
即便再不願,但為了那三十萬,道個歉又有什麼呢。
江寒凜死死地盯著她,看著她為了錢如此謙卑的樣子,拚了命地咬緊牙關,情緒翻湧,恨意藏都藏不住。
眼眶漸漸紅了,蔓延至眼尾。
張柔娜察覺到了,臉色沉了下來,有些難看。
“薇薇,給她吧。”
那薇薇跺了跺腳,拿著銀行卡,麵上很是不服氣。
“你以為你道個歉就完了?柔娜的傷怎麼辦......”
聞言,方知夏抄起地板的碎片,將鋒利的一麵對準自己的手臂狠狠劃了下去。
霎時,鮮血淋漓。
她語氣平靜。
“現在可以了吧。”
薇薇被她那利落的動作給嚇呆在原地,顫顫巍巍地將銀行卡丟在地上。
方知夏也不怒,彎腰將銀行卡撿了起來,擦了擦上麵的塵灰,塞到了兜裏。
江寒凜看著她手臂因動作,緩緩滑落的刺眼血跡,眼睛紅得快要滴血。
曾經強烈的痛意,又細細密密爬滿心頭。
他突然站起身,來到方知夏麵前,捏著她的下頜,力道收緊。
“方知夏!你就這麼愛錢嗎?!”
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那痛意和恨意之下,藏著難以察覺的心疼。
張柔娜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精致尖銳的美甲紮進手心好似都感覺不到疼意。
看著那如從前般水光漣漪的眼睛,江寒凜渾身僵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惱怒地將她推開。
“滾!立馬給我滾蛋!”
立馬離開他的視線。
方知夏知道他不想看見自己,如今銀行卡已拿到手,她是該走了。
她二話沒說地轉身,放好酒盤,簡單收拾好東西,朝門外走去。
腳上的傷越發的嚴重,又紅又腫,胃裏翻江倒海,一抽一抽地刺痛。
她步伐很慢,脊背也挺不直,為了緩解疼痛弓著身子。
她咬著牙再也撐不住,扶著門框緩緩蹲下,眼皮越來越重。
終於她再也支撐不住了——
轟然倒地——
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她仿佛看見江寒凜一臉慌張地朝她奔來。
“方知夏——”
這聲喊聲一如當年,他買了她最愛吃的蛋糕,站在公司門口接她下班。
見到她時,他眼底波光微轉,笑意若清風。
輕聲喊道:“方知夏。”
恍惚間,她感覺有人緊緊摟住自己,力道很道,仿佛將她揉到骨子裏。
“方知夏,方知夏...”
聲音像極了江寒凜的。
可怎麼會是他呢?他現在應該在陪張柔娜,給她處理傷口。
而且現在他恨他入骨,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她身邊呢?
酸澀之意再也忍不住,淚水不住地從眼角滑落。
“江寒凜...”
溫熱寬大的手掌輕柔地擦去她的眼淚。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