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資助的女生被魂穿了。
穿越女誣陷我霸淩她,又四處傳謠我哥婚內出軌,對她意圖不軌。
企業名聲遭遇巨大損害,父親一時之間接受無能,突發腦溢血死了。
母親緊隨其後,雙雙入殯。
哥哥跳樓自殺。
我家破人亡。
重生回來,麵前的林依依泫然欲泣,淚眼婆娑。
我實在沒忍住,一巴掌抽到了她的臉上。
「你特麼裝尼跌呢?」
1.
林依依被我一巴掌打蒙了。
她下意識捂住臉,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她眼睛裏的神色來不及掩蓋,我沒有錯過那抹稍縱即逝的,仿佛淬毒一樣的惡意。
有關於前世的記憶,最後是沾滿鮮血的手。
那是我的手。
林依依匿名在網上發帖,哭訴自己被資本潛規則。
她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柔弱無依的小白花,把許家描述成外表光鮮亮麗,內裏腐爛發臭的大怪物。
林依依一邊說「我不敢」,一邊在字裏行間「不經意」地透露更多的信息。
她下餌,把聚集在她池塘裏的魚群養成一隻隻張著血盆大口的鯊魚。
許氏被鯊魚咬死的那天,我的哥哥從公司的高層一躍而下,變成了一灘爛泥。
我從警局做完筆錄出來的時候,精神已經快到崩潰的邊緣。
強烈的眩暈感讓我幾乎難以站穩。
等待綠燈的時候,有人一邊大聲地喊著「小心」,一邊把我撞向了飛馳而來的汽車。
我聽出來那是「林依依」的聲音。
2.
回過神,林依依已經收拾好了情緒。
保持著捂臉的姿勢,柔弱地哭了出來。
「姐姐......?你為什麼這麼做?」
我環顧四周,從林依依手指縫中泄露的一點珠光找回了記憶。
這是林依依一反常態,向我哥主動要求,搬進我家的第一天。
這本來是不合規矩的。
許氏每年資助的學生不勝枚舉,盡可能為貧困生提高資金救助是慈善行為。
但免費開放自己的住宅供其居住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林依依勤快又努力,高中考上了京大附中,成為了我們的學妹。
再加上我們都知道她是一個孤兒,幾番思量下,雖然覺得這請求有些冒昧,也不像林依依平日裏的脾氣,我們也還是答應了下來。
現在想起來,恐怕提出這個請求的,早就已經不是那個我們所熟知的林依依了。
她此刻手上拿著的,也正是我的項鏈。
當年她哭著說「母親也有一條這樣的」,我一時心軟,沒再計較她未經我同意,私自進入我的房間,甚至依她的想法將項鏈送給了她。
現在想起來我實在是個天大的怨種。
恐怕當時她拿到那條項鏈,還會理所當然地認為那就是她自己的。
思及於此,我冷笑了一聲,厲聲質問道:
「是誰允許你擅自闖進他人領地,侵犯他人隱私,擅動他人財產的?!」
「你從小到大,拿著我哥哥資助的錢,許氏提供的教育,就學會了這個?!」
3.
我的反應顯然超出了林依依的預料。
她拿著項鏈愣在原地,半天才囁嚅著說出一句話:
「許景先生已經同意我住進來了。」
許景是我哥哥的名字。
我忍不住笑了。
笑她的天真,也笑她的愚蠢。
我說:「允許你住進許宅,和允許你擅自進入主人的房間還是有一定區別的。」
她還要再說,我已經轉身出去叫了管家,當著她的麵,一五一十地吩咐道:
「我的房間重新清理一遍,被子,床單什麼統統都換了。」
「被動過的首飾拿去賣掉,或是送人,」
說到這裏,我頓了頓,轉頭看向林依依,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
「至於你,林依依小姐。我不同意你住進許宅,一小時之內,你最好帶著你的所有東西卷鋪走人,否則,你就隻能去垃圾場找它們了。」
4.
林依依收拾行李拖拖拉拉,還時不時往大門的方向看。
我猜她是想等到許景回來,狠狠地在許景眼前參我一本。
我冷眼看著她把書包裝滿,她帶來的那些衣服都還原模原樣地躺在床上,原先放在這間房間裏的項鏈和耳飾被她收拾進自己的包裏。
我和真正的林依依見的麵並不多,但我依然記得她是一個很有禮貌的孩子。
她時常穿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搭一件幹淨的純色衛衣,見我時雖然有些拘謹,卻依然落落大方,在我和許景談話時,聽到有趣的地方會莞爾,笑起來的樣子生動又可人。
她在京大附中讀書,和我僅僅一牆之隔。
林依依有時會主動來找我,問我一兩道英語題或是數學題,給我帶一顆巧克力或是一串她自己串好的手鏈。
我很喜歡。
我有些疑惑我為何上輩子沒認出她們的不同,任由外來者用林依依的身體為非作歹。
比起許景,林依依本人和我更加親密,她和我見麵的時間遠遠超過許景那個工作狂,她有時候會笑眯眯地叫我「姐姐」,獻寶一樣把她的成績單拿給我看。
這些鮮活的細節在上輩子被莫名的力量抹除,關於林依依的一切都被壓縮,在腦海的一角裏鎖了起來,無人問津。
一直到哥哥死後,和我在警局碰麵的「林依依」趁警察不注意,得意地同我耀武揚威,將「真正的林依依早就已經不知所蹤」這件事當笑話一樣講出來的時候,有關林依依的一切記憶,才如同潮水一般湧上心頭。
如果前世沒有那股莫名的力量作祟,我早應該認出她們的不同。
重生一世,我不僅要挽回這場悲劇,還要尋找真正的林依依。
這是林依依的人生,並不是這個外來者遊戲的舞台!
思及於此,我上前一步,毫無征兆地抬手給了「林依依」一巴掌、
我厲聲喝道:「管家!把這個不知禮數的女人帶出去,還有她的這些垃圾!」
「全都扔了!」
說最後四個字的時候,我特意把頭轉了回去,好看清「林依依」的表情。
「林依依」那張清雋的臉上此刻滿是恨意,她被管家和保鏢拖出去的時候四肢胡亂地撲騰,披頭散發,像一隻瘋狗。
許景通常的下班時間是晚上九點,印象裏並沒有他因為「資助的學生入住老宅」而特意提前下班的記憶。
我拿起手機,在聯係人列表翻了翻,看見了一條蘇諾發來的新消息。
蘇諾:「大小姐,今晚能請您賞臉見個麵嗎?」
5.
蘇諾是我的未婚夫。
我們倆門當戶對,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對彼此知根知底,早早地定下了婚約。
不過蘇諾是個病秧子,記憶裏的這段時間他正因為流感臥病在家,連帶著學校也連著小半個月都沒去。
上一輩子他也給我發了這條信息,但那時候我正陪著「林依依」吃晚飯,於是自然而然地忽略了這條信息。
我習慣報喜不報憂,等他被父母從家裏放出去的時候,半個學校都在瘋傳我是一個「仗勢欺人」的混賬。
蘇諾替我解釋,但人微言輕。
他被淹沒在巨大的聲討聲裏,像一條拚盡全力卻被海浪一次次拍打在沙灘上的小魚。
我收拾好心情,回複他道:
「怎麼啦?找本小姐有何貴幹?」
蘇諾回信息的速度很快,像早就編輯好了,隻是等著我開啟下一段劇情:
「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我在小區花壇,你來找我。」
6.
找到蘇諾的時候,他正在逗小區裏的幾隻流浪貓。
蘇諾因病常年見不得光,麵容總是很蒼白,但見我的時候嘴唇總是紅潤地顯現出一絲氣色。
我以為那是他天生紅唇,如同小說裏描寫的那樣: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
但等我和蘇諾升上大學,偷偷摸摸地接吻以後,我才發現他的唇也並沒有什麼血色。
他塗的口紅在接吻的過程中被蹭掉。
蘇諾聳聳肩,和我坦白說他為了好看,每次和我見麵前都會特意去塗一點口紅。
「但我隻學會了塗口紅。」
蘇諾說,把頭靠在我的肩膀,撒嬌一樣環住我的腰:
「大小姐,你不會嫌棄我吧。」
我回答他:「你不塗也好看。」
他於是笑了,眼睛像熠熠發光的寶石。
不過他和我出門的時候還是會塗一點口紅,他說那樣氣色好一些,不至於讓人覺得你男朋友不行。
雖然你男朋友確實是個病秧子。
蘇諾做哭臉,要我親親他。
7.
天氣很冷,看見蘇諾的時候,他渾身裹得嚴嚴實實,半張臉都埋在圍巾裏,隻有半隻手從袖子裏伸出來,不緊不慢地撓著流浪貓的下巴。
走近的時候才發現他身旁放著空空的香腸包裝。
想來他是靠投喂,才獲得的流浪貓的信任。
見有人過來,流浪貓「咻」地一下從他手下躲了過去,竄進花壇裏消失了。
蘇諾坐在花壇邊上,比我矮半截。
他抬頭看我,對著我笑:「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蘇諾一向喜歡開這樣的玩笑,我沒放在心上,毫不客氣地抬手給了他一個爆栗:
「你裝什麼?說吧,急急忙忙地叫我出來什麼事?」
蘇諾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仿佛玩遊戲時候,程序出現bug的一瞬間,NPC暫停在那裏的表情。
他很快地抬起頭,用冰涼的手去握我的手,
「我叫你出來的?」他疑問地重複,「我不記得了。」
蘇諾臉上的表情不似作偽。
我知曉他偶爾會和我開玩笑,但他並不會過分地做這種無意義的事情,尤其不會虛報事情的嚴重程度。
我的心開始下沉。
蘇諾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他隻是如同每個往日一樣捏了捏我的指尖,說我的手好冷,要我快點回家去,然後慢吞吞地戴起手套。
「嗯?」
蘇諾挑了挑眉頭,從手套裏拿出一張疊好的紙。
紙上寫著:「給許繁。」
正反兩麵都隻有這三個字,我幾乎是瞬間就判斷出那是蘇諾的字。
8.
許繁是我。
我目送蘇諾離去的背影,手心裏緊緊地攥著那張紙。
蘇諾離開前和我說不知道為什麼小區的流浪貓忽然開始喜歡他了,竟然會主動來舔他的手。
我詢問他是否還有手套是什麼時候脫下來的印象,蘇諾茫然地搖了搖頭。
「我最近的記憶力越來越差了。」
蘇諾笑著說。
我從他的笑容裏品出來一絲苦澀。
蘇家不比許家,蘇父沾花惹草,單是如今帶回蘇家的繼承人就有將近十位,蘇諾一向默認是一枚棄子,他唯一的作用是維係和許家的聯係。
我歎了一口氣,打開了蘇諾留給我的那張紙條。
「我最近的記憶力越來越差了。」
蘇諾在第一行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