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鳴一年四季都隻穿長袖長褲,以前她約他去海邊玩,他也借口恐水而拒絕。
雖然他暴走以後已經數次占有她,但她不喜歡他的這一麵,自然拒絕正眼看他的身體。
所以她從不知道,他的身上,居然有這麼多深深淺淺,顏色不一的疤。
多到,看起來就像他曾經被剁碎,又粘上了一樣。
雍鳴把臉一沉,不悅道:“我是讓你看疤?”
她沒吭聲,用指尖輕輕地撫摸著那些疤。
肩膀上的這條,從左肩一直劃到了右腰,顯然它劃得不算太重,所以沒有縫針的痕跡,隻有一條長長的紅線。
肚子上這條足有三寸,縫得像蜈蚣一樣,這麼大腸子會流出來嗎?
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整個軀幹上隨處可見被燙過的粗糙斑痕。
腰上......
手腕突然被攥住。
微微的痛意令她回神,卻一抬起頭,就看到了他手臂上一道道錯綜的瘢痕。
她不由得眼眶發澀,看向他的臉,“這都是怎麼弄的?誰給你弄的?”
他望著她,目光幽暗。
那些大的姑且可以認為是手術。
可這些細碎的紅印、燙傷,明顯是虐待的產物。
無論是什麼狀態下的他明顯都沒有受虐喜好。
所以,是小時候留下的。
思及此,莫如雲立刻覺得心臟發疼,喘不過氣,不由得用手捂住了胸口,順勢低下頭。
卻隻看了一眼,便捂住了嘴。
腿上......也是。
她難受極了,眼淚簌簌而下。
這時,雍鳴突然拉開她捂著嘴巴的手,一把將她按到了濕漉漉的牆壁上。
隨即按住她的臉,像對待仇人似的,用力地咬住了她的唇。
她不掙紮,不斷地流淚,一邊抱住了他的身子。
此時此刻,不管他是什麼狀態,對她做什麼,她都隻想抱他。
因為她突然想起,兩年前,當她從轉院的飛機上醒來時,看到了雍鳴的臉。
當時,醫生正在縫她血肉模糊的手。
雍鳴就坐在她的旁邊,溫柔地說,說:“別怕,我找到了有能力解毒的醫院,咱們還有半小時就到了,保證能治好你。”
對於他的話,她並沒有相信。
因為,他們那時還不熟,每周隻會通過社交軟件聊幾句天,內容也大都是交流藝術。
不過,彌留之際,身邊有個認識的人,終歸是好的。
於是她摸索著握住了他的手,“我......”
他以手指輕輕地按住了她的唇。
“乖,別說喪氣話。”
她乖巧地住了口。
他微微地笑了,握緊了她的手,柔聲說:“我給你講個故事。”
那個故事是這樣的:
森林裏有一隻美麗的小鳥,每天清晨都在枝頭上快樂地唱歌。
一天,一個壞孩子撒下一把米,把它誘進了籠子。
壞孩子把小鳥帶回家,關在籠子裏,拔了它所有的羽毛,用刀子劃開了它的胸膛。
他講到這裏,便停了下來。
後來呢?
她想問。
小鳥是不是死了?
有沒有人來救它?
然而飛機開始降落,重力的變化使她的頭腦開始昏沉,呼吸困難。
護士給她戴上了氧氣罩。
雍雍鳴雁,旭日始旦。
現在她知道了,這隻小鳥,就是他。
直到溫水澆下來,莫如雲才慢慢止住了眼淚。
雍鳴正抱著她,她也沒什麼力氣,便靠在他懷裏。任由他像擺弄娃娃似的,把她的濕衣服扒下來,拿浴衣將她一裹,又掐起了她的下巴。
“不哭喪了?”他冷冷的目光中充滿了嫌棄。
她皺著眉頭瞧著他。
“我警告你。”他長眸微眯,充滿威脅,“下不為例。”
“......”
煞風景的男人。
見她沒反應,他手上加了力道,“聽懂了麼?”
“聽懂了。”她打開他的手,轉身朝浴室外走去,一邊嘀咕,“沒情商的白癡。”
果不其然,手臂立刻被扯住,他一把將她拽回了懷裏,滿臉威脅,“你說什麼?”
“說你沒有情商。”莫如雲不高興地說:“我好歹也是在關心你,你感覺不到也就罷了,還......”
他挑眉,似笑非笑地問:“還怎樣?”
她臉頰微熱,沒接話。
他捏住她的下顎,將她的小臉扭到他麵前,露出了標準的反派微笑,“莫如雲,我是在安撫你。”
莫如雲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你是在占便宜。”
他一笑,鬆了手,轉而摟住她纖細的腰,額頭抵住她的額角,“性可以讓人忘記很多事,包括痛苦。”他的聲音還挺溫柔。
莫如雲絲毫不受誘惑,“可過後還是會想起來。”
他揚眉,“至少痛苦被打斷了,你不必沉溺。”
她嗤之以鼻道:“別找借口了,你就是喜歡做這事。”
“那好。”他勾了勾嘴角,薄唇貼到了她的唇角上,摩挲著,輕聲說:“其實,主要還是因為你哭泣、發抖時的樣子實在太誘人了,就像一隻綿軟的小白兔。讓人忍不住想......”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聽不清,“疼愛你。”
莫如雲頓時漲紅了臉,“變、態!”
他壞笑,趁機叼住了她的唇。
電話鈴聲響到第五遍,雍鳴才低咒一聲,伸手按了接聽鍵,“什麼事?”
揚聲器裏,費蘭說:“先生,束小姐的鐲子被人打碎了。”
雍鳴僵住。
莫如雲也愣了。
束小姐?鐲子?
雍鳴沉默了約莫半分鐘,開口時似乎已經冷靜了不少,“知道了。”
他說完,掛了電話,下床出了門。
莫如雲連忙撿起浴衣穿上,也跑了過去。
衣帽間裏,男女傭人跪了一地。
正管家最近在休假,兩個副管家跪在最前頭。
玻璃首飾櫃上擺著個明黃的絲綢盒子,裏麵放著那隻碧綠的翡翠鐲子。
已經斷成了三截。
莫如雲進去時,雍鳴正站在首飾櫃旁。
他紅著眼睛,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那些殘片,強忍悲慟的樣子,就像在撫摸著情人的墓碑。
莫如雲站在門口望著他,一時間有些恍惚。
從發現雍鳴的病到現在,他已經做過太多觸及她底線的事。